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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零五章蘇州 文 / 三戒大師

。    「八石糧食?」王員外難以置信道:「我沒聽錯吧?」

    吳為搖搖頭。

    「不如明搶好了。」楊員外一臉膩味道。

    「到底是哪個明搶!」他這麼一說,吳小胖子憤怒的甩開腮幫子,吐沫都濺到兩人臉上了,「都是最上等的梯田,一畝二十兩銀子根本買不到!大老爺只開八石稻米,放在平時還不到十兩銀子,足足打了對折,你們還想要多少?!」

    兩人挪開身子,倒也有些唾面自乾的涵養道:「吳令史不也說了,放到平時,但現在是平時麼……」

    「你們鄉紳家裡受朝廷供養,不交稅、不納糧,大明朝待你們何其厚哉?卻非但不念國恩,不思報效,只磨刀霍霍,趁百姓之危,大發國難財!」吳為怒髮衝冠:「你們自己說說,自己還算人麼!」

    兩個員外都愣了,心說這是咋回事兒啊?這孩子吃啥藥了?

    要知道,在一個州縣的權力上層,可以分為三個集團,官員、胥吏和鄉紳。當其中兩者聯合起來,第三者必然要倒霉。當然要是三者相互勾結,老百姓就要倒血霉了……

    通常來講,胥吏和鄉紳因為都是地頭蛇,自然較官員這樣的外來戶更近一些。所以天下州縣,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鄉紳和吏員勾結,把知縣坑得尿血;另一個是知縣也入伙,大家一起發財,一起魚肉鄉里。

    當然有時候,遇到那種強力的州縣官,會把胥吏和鄉紳都收拾的服服帖帖,只能夾著尾巴配合大老爺,熬過他這一任再說。但是,鄉紳和胥吏對立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大家在一個縣裡世世代代的生活,早已是盤根錯節,鄉里鄉親的,怎麼也得互留幾分情面。

    但現在,兩位員外見識到了吳小胖子的不留情面……

    「吳令史,我和你爹是多年老交情了。」王員外臉上浮現出不悅道:「你平時也叫我一聲叔,你是怎麼跟長輩說話?」

    「現在是公事,」吳為卻不為所動道:「不談私誼。」

    王員外還要說話,卻被楊員外扯了一下,才勉強閉上嘴。

    「吳令史是跟我們說笑的,他在衙門裡幹了這些年,豈能不知道,公私兩便才是正辦。」楊員外堆起笑道:「令史放心,十抽二的規矩不會變……」

    按照陋習,官府幫著鄉紳低價買成一萬畝,就有二千畝作為好處,由縣官和經手書吏分,算是極大的好處了。

    「真是大方啊。」吳為冷笑道:「可是百姓怎麼辦?」

    「令史宅心仁厚,但我們也不差。」楊員外卻振振有詞道:「百姓把田畝賣給我們不假,但他們可以優先長期租種,這樣百姓能度過春荒,也沒有失業,更不會流離失所……」

    「原來這真是件大好事!」吳為嘲諷道:「諸位才是真正的利國利民、為大明著想,卻是在下偏激了。」

    「還好還好……」饒是兩人臉皮厚似城牆,也有些頂不住,趕緊回到正題道:「已經完工的田,我們給四石一畝。沒完工的,三石一畝,這是我們的底線了,高過這個數,就不買了。」

    「知道了。」吳為也不生氣了,點點頭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會把你們的要求向大老爺匯報。」

    「好。」兩人也沒指望他能做主,便道:「還有一件事,請你也一併問了吧。」

    「什麼事?」

    「就是那些沒完工的田,我們只能先付兩成的糧食作定金,剩下的要等到完工交付才結清。」楊員外道。

    「這也說得過去。」吳為問道:「要是中途反悔呢?」

    「要是我們反悔,定金自然歸官府,要是官府反悔,不僅要退定金,還要賠償我們同等數額的糧食。」楊員外理所當然道。

    「可以,我會跟大老爺匯報的。」吳為點點頭,將兩人送出衙門。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吳為狠狠啐了一口,目光才轉向北方,低聲道:「王賢啊王賢,你若是要不回糧食,我們就成那幫蠹蟲的幫兇了!」

    這一刻他的目光堅定銳利,渾身肥肉都正氣四射,與平日裡渾渾噩噩的小胖子,簡直判若兩人!。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兩天後的夜裡,王賢和林清兒抵達了蘇州城外的楓橋渡。翌日一早,便帶著她進城去找自己大舅子林榮興。

    按照林榮興信裡告訴的地址,王賢一路打聽,找到了住在山塘街上的林家。如今的林家家道中衰,住在山塘街上一個兩進深的二層小院裡,小門小戶,看不出半點當年富陽首富的影子了。

    不過忠心耿耿的田七叔還在,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便看到自家小姐,含著淚站在門口。田七登時驚得直揉眼,待看到王賢那臭小子後,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驚喜的大叫起來:「少爺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林榮興聞聲出來一看,見竟是妹妹回來了,登時歡喜的掉下淚來,「清兒,想煞為兄了。」

    林清兒也淚雨連連道:「大哥,我也想你和娘。娘呢?」

    「娘在裡屋歪著呢,今天有點不舒服,看到你一定高興壞了。」林榮興連忙把妹妹讓進去,走了幾步才想起王賢,趕緊朝他抱拳道:「二郎也來了,王恩公和王大娘貴體可好?」

    「好得不得了。」王賢笑道:「大哥不用管我,你們團聚就是。」說著一拍田七的胳膊道:「田七叔陪著我就好了。」

    「這是哪裡話,先進去給家母行個禮吧。」林榮興終於把他當妹夫了,帶著王賢進了後院正房,便聞道濃濃的草藥味。

    正房裡,林清兒已經先一步進去,屋裡傳出娘倆抱頭痛哭的聲音。

    待到哭聲漸止,王賢才進去給林老夫人行禮。林老夫人雖然仍不喜歡王賢,但就是為了閨女,也不會再對他冷眼相向,客氣的問了他幾句,又問了他爹娘。見王賢對答很是得體,再看他面容清秀,眉目端正,已經漸漸脫了無賴之相,老太太不禁暗暗驕傲道,果然是近朱者赤,這小子和我閨女在一起,竟也有了人樣。

    無論如何,老夫人對王賢的態度漸漸好轉,又說了幾句,王賢告退出來,讓她娘倆說話。

    林榮興也陪著出來,田七叔給王賢倒上茶,笑道:「聽說你小子現在發達了。」帥輝和二黑自然也跟來了,他們和田七叔也算戰友,見面自然要通過吹噓王賢,來達到吹噓自己的目的。

    「哪裡哪裡,蠅頭小吏而已。」王賢笑道:「不過在你老哥眼裡,應該算是了不起了。」

    「哈哈哈……」田七叔放聲大笑道:「這麼了不起,卻空著手來看丈母娘,我看也沒啥了不起的。」

    「呃,」王賢不禁羞赧道:「其實這次來蘇州是有急事,走得太急無暇備禮。昨晚到了蘇州,今早店舖還沒開門呢。」

    「咳咳……」林榮興知道他倆交情匪淺,可自己得撇清道:「二郎能來我和老娘就很高興了,大老遠的帶什麼東西。」

    「哈哈哈,我說笑的。」田七問道:「衙門有什麼急事麼?」

    「嗯。」王賢點點頭,便將縣裡糧船被扣在滸墅關,人也被抓了的事兒,講給兩人聽。

    「啊……」林榮興雖然不在富陽住了,但還是富陽的生員,聞言不禁焦急道:「本以為富陽沒遭災,還在為你們慶幸呢,想不到也跟著吃了掛落。這可如何是好?」

    「你們現在對蘇州熟麼?」王賢問道:「我是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

    「還算熟悉吧。」田七道:「我沒事兒經常出去轉。」

    「大哥,這兩天把田七叔借我吧。」王賢便對林榮興道:「我需要個自己人做嚮導。」

    「當然沒問題。」林榮興憂心忡忡道:「可我們在蘇州也不認識什麼人,幫不上多大忙。」

    「這個沒事兒。」王賢笑道:「我身上有臬台大人和藩台大人的親筆信,鹽司衙門應該會賣幾分薄面吧。」

    「那就好。」聽說有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幫助,林榮興心下大定道:「七叔,你這就帶二郎去鹽司衙門吧。」

    「不去鹽司衙門。」王賢卻搖頭道:「先去蘇州府衙,我得先見見司馬先生他們。」

    「好。」田七點點頭,進去換上件體面點的衣裳,出來道:「咱們走吧。」

    林秀才也要陪王賢一起去,卻被他拒絕道:「這又不是去打架,人多了沒用,大哥還是在家裡和老夫人、林姐姐說話吧。」

    「也是。」林秀才苦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除了添亂啥也不會……」他雖然身體漸漸康復,但仍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勉強能夠自理而已。家裡裡裡外外,全靠田七叔和他老婆操持,林秀才幫不上什麼忙,還得靠人照顧,難免意氣消沉。

    「大哥哪裡話,我們可都指望你金榜題名,全家跟著沾光呢。」王賢笑著安慰道:「那些粗事瑣事,還是留給我們這些粗人俗人干吧。」

    「你可不粗俗,」林秀才正色道:「你西湖詩會上元奪魁,已經傳到蘇州來了,如今誰不知道我杭州有個雅吏叫王仲德。」

    「鴨梨好吃麼?」王賢無所謂的笑笑,他對讀書人的讚譽,如今愈發反感,朝林秀才笑笑,便和田七等人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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