賑災款終於被玉美人順利籌集,她自己又添了一些,款項比預期的定額還要多。水流蘇圓滿完成任務,皇上也龍心大悅,將賑災款派送下去之後,他終於可以暫時安心了。
某些物價在持續走高,同時又有大批流民逃離家鄉湧入京城,犯罪率逐漸呈上升趨勢。是以皇上為了穩定局勢,竟然聽從京兆尹的建議,下令禁止難民入城,以抑制京城不斷攀升的犯罪數量。水流觴強烈反對這條禁令,屢次進言,可皇上根本不聽,說他是婦人之仁。
效果很明顯,京城很快便重新平靜了下來,每日照舊繁華喧囂、歌舞昇平。可是城外,那些千里逃難卻進不來城又沒有生計的難民終日哀哭遍地、餓死病死,完全應了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水流觴終日心事重重,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他明明上過戰場,爭權奪位從不手軟,卑鄙無恥的事肯定也幹過,居然會對難民產生憐憫之心,難道皇家血統裡的一顆愛民如子之心長在他身上了?
玲瓏哭笑不得,她雖然也覺得難民可憐,但從沒親眼去看過。有句話說,一個人死是悲劇,千百個人死那只是一組數字,她現在的感覺就是後者,除了有點唏噓,並無過多的悲傷之情。她本身也不是個憐憫心特別強的人。更何況禁令是皇上下達的,幽王府又身份特殊,此時對難民的一點示好若被有心之人放大,都會變成這是幽王對皇上旨意的不滿,在無聲地表達抗議。皇上再是明君,也年老多疑。她可不想沒事找事。
水流觴因為難民之亂整天悶悶的,夜裡更是輾轉反側,難以成寐,讓她覺得自己家的氣氛很是詭異。他還經常給她講,一旦由於此禁令激發民怨,而那些民怨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後果將不堪設想。
玲瓏也明白這些道理,思前想後。終於決定走一步亂棋。她找來水凝蕊和西鳳謠,三人商量一番,並拉上水芙蓉和玉美人,一起去說服了烈王妃、岳王妃和景王妃,大家組團發起了一個臨時救援會,聯合幾名京城內的貴婦人,其中以懷文大長公主水佩蘭為首,帶著一堆錢物出城去救濟難民。同時。水凝蕊進宮將此事透露給太后,得到了太后的全面支持,太后發動後宮也捐了不少東西。
如今的京城不少城門附近都被難民圍住,只要一開就會有人往裡湧。為了避免發生暴亂,城內的人只允許從重兵把守的東門進出,平常這些兵會驅趕接近此城門的難民。盤查亦相當嚴格。好在守城兵並不敢阻攔這些王親國戚家的女眷。
救援會被命名為「愛慈會」,標誌是一個藍色的十字形,玲瓏理所應當被推選為會長。京城郊外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難民收容所,幸好天氣溫暖,搭了一批大型帳篷,每日提供兩餐粥配備一份澱粉質食物,這才把數千名難民給安置了下來。又有三名郎中作為義工,每日來城外給難民義診。
那些有頭臉的夫人們肯出錢幫忙已經不錯了,指望她們親自來難民所做事不大現實。玲瓏又不太放心。每天過來抽空坐鎮半個時辰。查缺補漏,指揮一下工作人員。陳關飛夫婦聞訊也來幫忙,終日在難民所替她照應著。很快,幽王妃的名字在難民中間流傳開來。
掌燈時分。玲瓏滿身酸痛地回到家,水流觴湊上來聞了聞,笑道:
「你一股炸紅薯的味!」
玲瓏一拳揮過去:「你當這都是因為誰!要不是你成天因為那些難民的處境發愁,我才懶得管,我今天替人炸了一下午的紅薯!」
水流觴心一暖,笑瞇瞇地圈住她的腰:
「知道你是為了我。」
玲瓏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滿意地拖著長音笑道:
「既然知道,那就誇我兩句吧!」
水流觴想了一想,含笑誇了她一句:「玲瓏,你不愧是我媳婦兒!」
玲瓏滿頭黑線,無語,有這麼誇人的嗎?
「媳婦兒,今天早朝,咱倆全被御史彈劾了。」水流觴輕描淡寫地說。
「切!御史一天不彈劾,他不就是白領俸祿麼。」玲瓏一屁股坐在玫瑰椅上,手一揮,大刀闊斧地道,「小幽子,給本王妃倒杯茶!」
「喏!」水流觴裝模作樣地去倒了杯茶,恭敬地端過來,「幽王妃請用!」
玲瓏接過來,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問:「早上御史說什麼了?」
「御史彈劾你私自出城,罔顧聖意,對父皇不敬,暗中屯糧,心懷不軌,意圖煽動蠱惑民心,導致城外民心散亂。還說我教妻不嚴,應該負連帶責任。」
玲瓏冷哼了一聲:「這幾條指控還真夠份量,隨便被定上一條,你就得當鰥夫了。居然說我屯糧。後來呢?」
「朱御史給駁了,你這次的糧除了收購的,剩下的不全是你的酒坊自產的麼。」
玲瓏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朱御史是你的人吧?
水流觴只是笑,不答。玲瓏問:
「這次彈劾我的是誰?」
「都察院的新進御史葛成輝。」
「哼,我向來低調,他居然還找我的茬。今後逐漸的,我也該讓人知道知道,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省得連貓三狗四都敢來惹我。」她昂起脖子冷笑。
「你想怎樣?」
「當官的肯定有私產,我能在半年內讓他完全破產。」
水流觴看了她一會兒,揚眉,道:
「果然很可怕。其實他也只是顆棋子,幕後的人絕對沒想到,這次的事不只有你,參與的人中父皇的四個兒媳婦和兩個女兒全佔齊了,就連太后和姑祖母也參與了。你倒是很有先見之明。父皇當庭打了葛成輝二十板子,還把你誇了一通,說你懂得憂國憂民,這才配做皇家的人。」
「知道幕後之人是誰嗎?」
「是水流烈。」水流觴冷笑一聲。
玲瓏摸了摸嘴唇:「這次要對不起烈王妃了,說不定她會因為這事被水流烈打一頓。」
「她命不好,要怪就怪她生在那種勢利的娘家。我接到消息,這次受災最嚴重的河西省境內突然也出現了一個民間救濟組織。」
「那有什麼奇怪的?朝廷救災滯後,還不許人家自救?」
「可那個組織叫做『觀音會』。」他凝重地說。
玲瓏微怔,蹙了蹙眉,抬頭望著他嚴肅的臉,思索了片刻:
「應該是巧合吧。」
「希望吧。」水流觴鎖了鎖眉,長歎口氣。
「有些事是防也防不住的,順其自然吧。」沉默了片刻,玲瓏說,站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紅一紫兩隻雕刻精美的水晶瓶,「覺得怎麼樣?漂亮嗎?」
水流觴拿起來搖了搖:「你新買的花瓶?」
「這是千秋節送給你父皇的壽禮。」
「你要送父皇花瓶?」他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
「這是藥酒!」她一字一頓地道,「這一瓶活血排淤、延年益壽,這一瓶滋補氣血,有助睡眠。藥方花神醫和御醫院的人都看過了,藥材也是御醫院的人親自抓配的,酒是我親手釀出來的,絕對沒有問題,給你父皇補身子。」
水流觴點點頭:「不錯,你親手釀的,父皇肯定喜歡。這又是一種新酒?」
「算是吧,是白酒加上藥材泡製的。你父皇不是覺得白酒還不錯麼,這酒他肯定也能喝。等這一陣過去之後,我手頭還有幾個方子,準備正式發售。有錢的人都喜歡養生,用的藥材都是平性的,這東西肯定好賣。你要不要也補補?還有補腎益氣的呢!」
「補腎益氣?」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的意思是覺得我腎虛?」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打個比方,補一補總是沒有壞處的嘛,哈哈……哈哈……」她忽然感覺到了危險,連忙擺手乾笑著解釋。
水流觴忽然躍起,一把將她勾起來扛在肩頭上,一邊往浴室走,一邊慢條斯理地笑道:
「我先幫你把這身炸紅薯味洗掉,再讓你檢查一下,看看我是不是真有那麼需要補,你說我對你是不是很慷慨?」
「呸!才不是!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撲騰著雙腳,尖叫道。
很快,浴室裡傳來一陣「撲通」的落水聲,緊接著哼叫與嚶嚀聲並起,又是一派旖旎……
六月初八,水流國的千秋節。由於水災嚴重,今年的千秋節規模比往年減小了不少,皇上下旨全國勤儉節約,不許鋪張浪費。
儘管如此,可場面仍然很宏大。老早之前,京城就開始張燈結綵,綵棚連綿。全國放假三天,朝野同歡。各國使節紛紛攜重禮前來道賀,夜郎國更是派出了王子和公主親自前來祝壽。夜郎國處於沙漠地帶,裝束自是與中原人不同。王子薩博約莫三十來歲,長得人高馬大,膚色黝黑,身穿帶斗篷的白色長袍,額上包著鑲有鑽石的頭巾,腳穿尖尖的船型鞋,就像一隻短毛熊。
公主薩蘭也就十四五歲,小麥色肌膚,身材高大像一匹小馬,長相很有靈氣,性子也很活潑。(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