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甜盈盈上前,見了一禮。同行的雲夫人和西鳳謠也行了一禮,西鳳謠今天穿了一身桃紅色華服,戴著紅寶石鑲金頭面,看起來十分喜慶。雲夫人的氣色不太好,笑容也很僵硬。
西鳳謠笑瞇瞇地拉住玲瓏的手,道:「我不去你那兒,你也不來找我,真是沒良心!」
「我聽說你最近很忙,就沒好意思多打擾。」玲瓏意味深長地笑道,瞄了雲夫人一眼。聽說雲府內,婆媳二人鬥得厲害。
跟在後面的雲夢甜見兩人自顧自地往前走,忽然笑說:
「好久不見了,表嫂的顏色比從前越發好看。」
「雲姑娘也是,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呢。」玲瓏似笑非笑地道。
當初雲夢甜當眾出醜,也算是毀了閨譽辱了門風,要是狠一點的家庭,會直接將姑娘送進家廟修行。雖然玲瓏不贊成這種處罰方式,但她不喜歡雲夢甜,調侃一下讓對方難過讓自己開心,也無傷大雅。
雲夢甜的臉刷地白了,西鳳謠噗地笑了:
「雲妹妹之前因為中邪,身子一直不太好,如今好不容易大好了,正好趁著過年,來宮裡沾沾喜氣。」
西鳳謠的正義感很強,又是玉美人的密友,自從知道雲夢甜設計勾搭水流蘇,她就將雲夢甜自動列入了敵對列表。
此話一出,不止雲夢甜臉色慘白,就連雲夫人的臉都綠了,卻又沒法發作。幸好此時殿外沒有其他人。
玲瓏不以為意,既然雲夢甜敢出來,就要能承擔得起流言蜚語。這京城的大家小姐裡,嫉妒她的可多著呢。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你一言我一語,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果然。進入殿內,那些早到的夫人小姐們都用驚訝、嘲笑、不屑的目光望著雲夢甜,讓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玲瓏和西鳳謠直接去和烈王妃等人見禮寒暄,留下雲夫人帶著雲夢甜站在當地,強顏歡笑去和人搭話。
作為新晉烈王側妃的孫沛柔,雖然瘦了不少,但看見雲夢甜還是很高興。一如既往地跟她當起了朋友。這讓玲瓏有點唏噓,原來孫沛柔對朋友還挺真誠的,看她的神態表情就知道,她在烈王府的日子並不好過。
水凝蕊和水芙蓉聯袂而來,水芙蓉瞥了雲夢甜一眼。不屑地問:「她怎麼還敢出來?」
水芙蓉儘管很刻薄,但骨子裡卻是個自傲的女子,即便是當初迷戀西風瑾,也只是在言語間流露出傾慕,行為舉止並不失禮。所以當雲夢甜設計誣陷水流蘇的事傳遍貴族圈時,她就已經將雲夢甜歸入了「不知廉恥」的行列。
西鳳謠聳聳肩:「她年紀也不小了,總要硬著頭皮尋門親事把自己嫁了。」
水芙蓉瞧不起地冷哼了一聲,玲瓏疑惑地問:
「你沒和老夫人一起來?」
「侯爺身子不好,今天告病了。姑祖母在家照顧他。」
玲瓏微怔,急忙問:「什麼病?嚴重嗎?」
「我也是今天才聽說的,老夫人派人送信兒,叫我直接進宮就行了,不用等她。我打算明天去侯府看看。」
「我明天也去,玲瓏和我一起去吧。」水凝蕊說。
玲瓏點點頭。西鳳謠道:
「那我也去看看。」
「臣婦給幽王妃和二位公主請安。」一個聲音響起。
眾人回過頭去,卻是陳世美的夫人潘氏領著陳媚兒前來。陳媚兒比年前又抽高了不少,眉眼也越發嫵媚,十足的狐媚美人胚子。玲瓏臉色一僵,淡淡地點點頭。
潘氏對著水芙蓉奉承了一陣,又對其他人寒暄了一番,見眾人不耐煩了,這才帶著女兒告退。玲瓏問水芙蓉:
「你和潘夫人很熟嗎?」
「哼,她不過是想給女兒謀個前程罷了。」
「哈?」
「是為了給采螺選侍讀的事吧。」水凝蕊問。
水芙蓉點點頭:「太后不愛理事,就讓我挑個好姑娘給采螺當侍讀。也不知道那潘夫人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前兩天剛給我送了兩車禮。」
采螺是皇上新封的五公主,那是在水芙蓉出嫁後,太后身邊寂寞,偶然一日在宮裡溜躂,剛好碰見了十二歲的采螺公主。采螺公主的生母是和玉軒的羅美人,由於份位不高也不受寵,羅美人去世後,皇上貴人多忘事,奴才偷懶耍滑,導致采螺公主只能在恍若冷宮的和玉軒裡自生自滅。
直到前些日子太后遇上了,對那個伶俐的小姑娘很是喜歡,便帶回壽安宮教養,並讓皇上給了封號。皇上早就忘了羅美人和她的女兒,問名字時,采螺說她只有一個乳名,叫小螺兒,於是封號就成了「采螺公主」。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采螺公主呢。」玲瓏說。
「這段時間太后一直在皇覺寺,采螺隨行,我也只是見過一面,是個很害羞的小姑娘。」水凝蕊笑道。
水芙蓉哼笑道:「看人不能看表面,那個小丫頭,有意思著呢。能在和玉軒自己活到十二歲,會單純麼?」
眾人默然,水芙蓉笑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丫頭也挺可愛的。」
「你該不會真要讓陳媚兒當侍讀吧?」玲瓏問。
「怎麼?」
「她前幾天剛在織衣坊為了一件衣服大鬧了一場,刁蠻又任性。再說她娘的風評也不太好。」
水芙蓉搔了搔臉頰:「我只是不太喜歡她那對眼睛,一個小丫頭,眼神怎麼會那麼狐媚!」
就在這時,玉美人從外面進來,身後距離半步,跟著身穿側妃服飾的墨蝶舞。一路寒暄著走過來。玲瓏皺了皺眉:
「臉色不太好,不舒服麼?」
「沒有。」玉美人下意識摸了摸臉,勉強笑了笑。
「姐姐只是因為近些日子思慮太重,過於勞神了。既要忙王府內務,還要操心玉家的事,又要費心照顧王爺。這樣王爺還不領情,連我都替姐姐心疼呢。」墨蝶舞悲傷地說著,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幽王妃,王爺已經好幾天不回府了,請你讓幽王殿下去勸勸王爺,他們兄弟不是素來交好麼。」
眾人愕然。這算什麼?當眾揭短嗎?誰也不認為墨蝶舞會真心為水流蘇和玉美人的關係著急。可一般人會用這麼直接的招數給人沒臉,以達到挑釁的目的嗎?
給玲瓏的感覺,墨蝶舞的所作所為就像是將自己排除在賢王府之外,她的唯一目的就是讓玉美人刺心。她到底想幹什麼?
玉美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冷冷地道:「墨側妃。去和烈王側妃、岳王側妃打個招呼。」
墨蝶舞並不以為忤,微笑道:「是,那妹妹就先退下了。」說罷,轉身施施然離去。
眾人都有種感覺,賢王府正妃側妃的關係十分微妙。玉美人的陰沉被看在眼裡,水芙蓉怔怔地問:
「怎麼,你和六哥吵架了嗎?」
玉美人不答。水凝蕊見狀,有意解開尷尬地輕咳了咳,笑道:
「小玉。你的這套頭面很漂亮,新做的嗎?」
她倆在一邊聊得熱絡,水芙蓉眉一挑,低聲輕歎道:
「難怪我娘臨死之前只告訴我一句,千萬別相信男人。」
玲瓏聞言,無語。
太后和皇后駕到。眾誥命列隊跪拜,一時又賜了宴。宴會的時間並不長,誰會在這種宴會上大吃大喝,只不過是過來露個臉拜個年罷了。
玲瓏在宴會上看見了新冊封的采螺公主,是個很羞澀的小蘿莉,舉手投足間卻又處處透露著皇家風範,瓷娃娃般可人。
宴席散後,誥命們都散了回家過年,諸皇子妃則要留下來等待晚上的家宴。
太后和兒媳、孫女、孫媳閒話了一會兒,就回寢殿午睡去了。皇后也自回了椒房宮,帶走了玉美人和墨蝶舞。就在這時,窗外忽然飄起來細雪,水芙蓉臨時起意,招呼大家去御花園賞梅花。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御花園,只見天空黑森,雪白如綿,遠處青松翠竹分外挺拔,四顧一望,迷濛一片,人置身其中彷彿裝在玻璃盒子裡。園內數十株紅梅胭脂顏色,寒香拂鼻,迎風綻放,輝映著白雪,分外精神。
來的人都是年輕女子,扶著宮女的手一路小心行走,一邊賞玩一邊說笑。采螺規規矩矩地跟在玲瓏旁邊靠後,忽然,腳下一滑,差點摔倒。玲瓏眼角掃見,下意識拉了她一把。采螺慌亂地站穩,定了定神,怯怯地望向玲瓏,甜甜一笑。
純真的笑臉將玲瓏瞬間秒殺,她不是蘿莉控,可這樣一個眼睛大大,皮膚白白的小姑娘卻讓她產生了一種不可抑制的喜愛。
「沒事吧?」她溫和地笑問。
采螺搖了搖頭,睜著大眼睛,靦腆地笑問:
「你是我五嫂嗎?」
黃鶯出谷的嗓音悅耳得讓玲瓏的心都軟了,輕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是你五嫂。小螺長得真可愛。」
采螺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眼裡閃爍著燦爛的光芒:「五嫂知道我的名字?」
玲瓏點頭,采螺笑得更加甜美。就在這時,水藍姬的冷語插了進來,不屑地道:
「采螺,又在拿你的笑臉討好別人?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裝乖扮巧的不嫌噁心!仗著太后寵你,你就忘了自己是從哪兒出來的了?你娘不過是個宮女出身!你就是穿上這一身孔雀裘,也是個宮女生的!」這孔雀裘很是矜貴,太后只有兩件,一件賞了水凝蕊,一件給了采螺,水芙蓉都沒有。
采螺身子一抖,低下頭,一張小臉瞬間慘白,咬著嘴唇泫然欲泣。玲瓏蹙眉,道: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跟個小姑娘叫什麼勁!人家穿孔雀裘也值得你這麼嫉妒?這麼大個人了,卻來欺負一個孩子,你也不嫌害臊!」
「害臊?五嫂,你何必揭人痛處,咱們四公主的羞恥心根本就沒長出來,屬於發育不良。」水芙蓉嗤笑。
「采螺,來,跟大姐走。」水凝蕊溫柔地笑道,拉起采螺的小手。
四人揚長而去,留下水藍姬氣得頭頂冒煙,狠狠跺了跺腳。(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