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人正圍著兩名撕打著的女人,還有一個清亮的女音在焦急地勸道:
「平姐姐,寶姐姐,別打了!大家都是姐妹,有什麼話好好說!別打了!」
「艾莎你讓開,等我今天撕爛了這個小蹄子,她才知道我的厲害!」一個尖銳的聲音隨之響起。
後面圍觀的人群已經逐漸散開,給玲瓏讓開一條路。雖然暢春園的下人不認識她,但根據裝束和後面的隨從,心裡也有了點譜。玲瓏走到最前面,只見兩名年輕女子仍在披頭散髮地廝打,旁邊一個紫衫少女拉這個也不是,拉那個也不是,急得直跳腳。
玲瓏給魏嬤嬤使個眼色,魏嬤嬤會意,立刻命令跟來的僕婦上前,將兩名正在打架的女子拉開,用力按在地上。
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唬了一跳,被按在地上哇哇亂叫:
「哪裡來的刁奴,居然敢跟老娘動手,瞎了你的狗眼!」
侍棋很有眼力見地從屋裡拖出一把椅子放在當地,玲瓏施施然地走過去,坐下,淡淡地掃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大部分人都是訝異的,但地上一身青衣的平姑娘仍勉力地抬起頭,狠狠地瞪著玲瓏,兇惡地喊叫道:
「你是誰!居然敢讓人按住我!我可是王爺的人!」
玲瓏冷冷一笑,慢條斯理地道:「你眼睛瞎掉了嗎?我坐在這兒,你還猜不出來我是誰?」
「你……」平姑娘瞪圓了眼睛,她一直聽說王妃之所以不來暢春園,是因為性子軟弱震懾不了妾室。才不敢來。可眼前這位看裝束,看排場,應該就是新王妃吧。
寶姑娘比她聰明得多,在短暫的驚慌過後。忽然猜出來了,端端正正地跪好,用帕子擦拭著被打得紅腫的臉。啞著嗓子哭道:
「婢妾參見王妃!王妃要給婢妾做主啊!平姑娘誣陷婢妾偷她的金簪,還打了婢妾的人,砸了婢妾的屋子!婢妾冤枉啊!」
玲瓏的眉皺了一皺,冷聲道:
「閉嘴,你的聲音太難聽了。」
寶姑娘聞言,愣住了,一時間也就忘了假哭。
玲瓏笑盈盈地道:「聽說這暢春園裡現在一共住了二十個姬妾。站出來,給我瞧瞧。」
她不鹹不淡的口氣將一眾人弄得面面相覷,這時,已有一名藍衫女子盈盈上前,行了拜禮:
「妾林雲芳拜見王妃!」
邱嬤嬤在玲瓏耳邊低聲道:「那就是芳夫人。」
玲瓏點點頭。打量了一下隨後出列的十來個人,不愧是暢香園,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即使馬上掛牌營業,也能在第一天賺個盆滿缽滿。
其他人對玲瓏來說只是臉譜式的人物,她重點觀察的是林雲芳和剛剛勸架的那個小丫頭。林雲芳她早有耳聞,聽說是個難纏的人物,她本以為這樣的人應該是那種潑辣無腦的面相,誰知今日一見。有些驚訝。
林雲芳十**歲,打扮華麗但並不逾越身份,身材豐腴,眉眼間很是嫵媚,深黑的瞳仁帶笑,有一股靈氣。怎麼看也不像是沒腦子的女人。
勸架的那個也就十六七歲,身段苗條,臉很白很有稜角,鼻樑很高,不像中原人,應該就是前些日子烈王送來的舞姬之一。
姬妾們挨個自我介紹完,玲瓏從邱嬤嬤那兒也瞭解的差不多了。豆沙端過一杯茶,遞過來道:
「王妃,暢香園的茶,姑且潤潤喉吧。」
玲瓏接過來,輕輕地吹了吹,眼皮也沒抬地淡淡道:
「王府內公然打架鬧事,還真是沒規矩啊!」
「啟稟王妃,都是平姑娘先動手的!」
「小蹄子,你欠揍是不是!」
「放肆!王妃還沒問你們,你二人身為妾室怎可隨意插嘴!」豆沙高聲斥責。
兩人嚇了一跳,慌忙閉嘴。忽然,林雲芳抿嘴笑道:
「王妃的這個丫鬟好有氣勢,不愧是王妃的人!」
玲瓏淺淺一笑:「芳夫人難道不是妾室麼?」
既然是妾室,你隨意插嘴也是沒規矩,林雲芳領會了其中的意思,臉色一青。
「行了,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讓你們打成這樣。寶姑娘先說,平姑娘再說。誰要是再不守規矩,違反本王妃的話,本王妃不介意讓她永遠都說不出話來。」她笑盈盈地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臉都是一白。在被玲瓏冷眼掃過之後,寶姑娘這才結結巴巴地講起了事情經過。緊跟著平姑娘也講了一遍自己的金簪丟了的經過。
「既如此,那就把屋子搜一遍吧。」玲瓏淡淡地說,對豆莢點了點頭。
豆莢立刻帶人將寶姑娘的房間搜了一遍,不多時,就在床底下的暗格裡發現了一根裝在盒子裡的金簪。玲瓏拿在手上,對著太陽看了看,笑道:
「果然是上好的簪子!」
「王妃,那正是婢妾的簪子!燕寶兒,你果然是小偷!」
寶姑娘的臉已經被嚇得刷白,愣了兩秒鐘,忽然撲上前抱住玲瓏的腿,大聲哭道:
「王妃,婢妾冤枉啊!這是栽贓陷害!婢妾冤枉!」
玲瓏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望著她可憐兮兮的小臉,溫和地笑了笑,在她耳邊輕聲道:
「那又如何?即使被冤枉了也是因為你的愚蠢,同樣要接受懲罰。想在暢春園裡活著,就要學會用腦子。」
寶姑娘愣愣地望著她,玲瓏高聲道:
「寶姑娘當眾打架,還被搜出了金簪,兩罪並罰,從今天開始被禁足在耳房一個月,前七天只許供應清水;平姑娘當眾打架還砸壞了寶姑娘的房間,以及對本王妃不敬,罰她禁閉七天。不許吃飯,只供應清水。另外被她砸壞的東西從她的月錢裡扣。」
「王妃,婢妾不服!婢妾不服!」平姑娘蒼白著臉,大聲嚷嚷道。
玲瓏看著她。微微一笑:
「你服不服不關本王妃的事,因為你沒有資格與本王妃談條件。侍棋,你隨邱嬤嬤在這暢春園裡挑兩間安靜的耳房。用木板全部釘死,不許透陽光。從今往後,誰要是再在這暢春園裡鬧事,一律罰她關禁閉。」
「是。」侍棋心在發抖,那些女人不知道,但作為暗衛的他可明白,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可比被打一頓要可怕的多。囚禁的過程是一種可怕的心理煎熬。
紫衫姑娘。名叫艾莎的女孩急忙跪地,誠懇地請求道:
「王妃,平姐姐和寶姐姐是不對,可七天不吃飯會餓死的,求您開開恩從輕處罰吧。」
玲瓏笑了笑:「放心。七天死不了人,頂多會半死。」
此話一出,眾人再次心裡一凜,半死也夠嗆啊。
林雲芳忽然揚高聲音笑道:「王妃希望賞罰分明,婢妾等能理解,可王妃如此判罰實屬不公。寶妹妹說她是被冤枉的,王妃不審也不問,只憑借一根簪子從她的床底下被找出來,就斷定寶妹妹是小偷。婢妾覺得有些武斷。還是該再好好查查,分出個黑白,才能讓姐妹們信服。」
玲瓏淺笑了笑,冷冷地望著她,道:「芳夫人以為本王妃會閒著沒事陪你們玩這種無聊的內宅遊戲嗎?這個暢春園裡,沒有男人也沒有自由。聰明的棋子就該明白,安分守己地呆在棋盤上才是唯一可能的出路。假如棋子生出不該有的思想,玩出不該有的花招,那等待它們的,可不是被收回盒子那麼簡單,而是,被,毀,滅。」
林雲芳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笑容似乎維持不下去了,變得很僵硬。就在這時,侍棋擠過來在她耳邊低聲道:
「王妃,入琴派人來說王爺發燒了。」
玲瓏微怔,款款地起身,淡淡道:「邱嬤嬤,好好執行本王妃的命令。還有,這園子裡的下人也該管管了,主子們打架一群人在旁邊看熱鬧,是月錢不想要了,還是也想去禁閉室裡嘗嘗挨餓的滋味?」
「是老奴的失職,王妃恕罪。」邱嬤嬤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戰戰兢兢地道。
玲瓏哼了一聲,出了暢春園,回到颯園。水流觴果然發燒了,她本以為他是因為著涼了,沒想到御醫的診斷卻是,他是因為高度酒精過敏。她當場石化。
賢王府。
玉美人大步走進正房,緊握的拳頭彰顯著她此時的憤怒。踏進書房裡,她重重地坐在貴妃椅上,閉著眼睛回憶著剛剛水流國關於礦產國有化的會議上,水流烈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心口的怒火越燒越旺。
皇上果然還是動手了,沒有皇上的許可,水流烈怎敢對她如此囂張!
由於水流國建國時間不長,國內的許多鐵礦和銅礦都掌握在私人手裡,其中大部分都在玉家手中。儘管當初玉家已經將手下的銅礦過了一些股份給朝廷,雙方也一直相安無事,然而,他們果然還是動手了!
居然威脅她,如果不肯將礦產以低階賣給國家,水流國就會出台法令,全面禁止賭坊的合法化經營!
賭坊可以說是玉家的命脈,這根本就是威脅!
她握住扶手的手越攥越緊,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嗓音含著笑意響起:
「姐姐如此煩惱,是為了礦山的事嗎?」
玉美人睜開眼睛,冷冷地望著站在門外的墨蝶舞。她已經嫁進來一個月了,作為賢王側妃。
「聽說玉家的礦山要被朝廷收回了,這麼一來,姐姐的生意豈不是要受到重創。昨晚聽王爺如此說時,妹妹著實為姐姐捏了一把汗呢。要知道,王爺需要玉家的全力支持,如果玉家此時被朝廷斷了一臂,姐姐的作用自然就會減弱,到時候也不知道王爺會不會還像現在這樣寵愛姐姐呢。」
「墨側妃,你……」玉兔怒火填膺。
「玉兔!」玉美人呵斥一聲,冷笑道,「一個婚前失貞的破爛貨,和你說話我都嫌噁心。墨側妃,慢走,不送!」
墨蝶舞無所謂地笑道:「那妹妹就先告退了。姐姐保重,趁著產業還在,多享受一下王爺的寵愛吧。」說罷,施施然離去。
玉美人臉色蒼白,靠在靠背上。玉兔擔心地道:
「王妃……」
「下去!讓我靜一靜!」
玉兔無奈,退出去關上門。玉美人仰頭靠在椅子上,過了良久,望著天梁,深深地吸了口氣。
水流蘇知道皇上要動玉家,可他卻沒提醒過她。(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