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莢開心地將綠牡丹捧下來,鑽出人群,來到玲瓏等人站立的角落裡。趙茹臉紅撲撲的,興奮地笑道:
「玲瓏姐,這綠牡丹好漂亮啊!」
「你喜歡?那就送你養吧。」玲瓏大方地說。
「真的?」趙茹兩眼冒金光,不敢相信地問。
「反正我也沒功夫養花,你養著玩吧,只要別養死了。」玲瓏不在意地說。
「嗯!」趙茹重重點頭,「我一定會把它當成我的命的!」
玲瓏無語,這也太誇張了吧。
就在這時,忽然,只覺得一道殺氣從背後逼近,接著,站在她左側的水流觴便將她一推,自己則一個側身,躲過了飛刺而來的那把寒光迫人的銀劍。
玲瓏被一推之下,差點摔倒。西鳳謠一把摟住她,才避免她摔出腦震盪。
那頭,水流觴又一個輕盈的騰躍破解了殺手的襲擊,退後一步,腰間寶劍出鞘。隨之而來,三十名黑衣殺手從四邊八方飛撲過來。一時間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不絕於耳。其中以孫沛柔叫得最大聲,蹲在那兒嗷嗷地叫喚,以至於雲翎玉不得不將她拎起來,扔給雲謹,讓他把她帶遠點,免得荼毒自己的耳朵。
雲謹護送孫沛柔和潘安離開廝殺圈。
這邊,雲夢甜倒是沒叫,雖然她臉色慘白,但仍舊保持著一絲不苟的大家閨秀風範。也許是因為她是水流觴的心上人,所以圍攻她的人很多。花傾城和他的小廝花樓一起護送著她,眼瞅著沒法像孫沛柔他們那樣逃走。只得躲在角落裡。
西鳳謠夾著玲瓏,豆沙、豆莢護著瑟瑟發抖的趙茹躲在了一處比較安全的夾縫裡。玲瓏無語地看著這一切,她再次告誡自己,下次再碰見水流觴。一定要離他遠點。他人品不好,出門就遇刺殺,跟在他身邊只會倒霉。弄不好還會小命不保。
然而接下來她就看明白了:又有十來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加入戰圈,帶頭的有侍棋、司書和弄畫。
她忽然意識到,這根本就是計劃好的,水流觴完全是在拿自己當誘餌,好引出刺殺的人,卻捎上了她們!
卑鄙!
廝殺在暗衛的到來下。很快就結束了。二十來個殺手不是被擊斃,就是服毒自殺,只剩下一個被司書手快卸了下巴,押到了水流觴的面前。
玲瓏被西鳳謠拉著,從牆根裡站起來。用一種極度鄙視的眼神看著水流觴。水流觴毫不愧疚地回視過來,他知道她看懂了他今天的目的,可他不認為這是卑鄙,這叫兵行險招。
侍棋將從黑衣人身上摸到的令牌遞給水流觴,道:
「爺,是羅剎閣。」
站在一旁的玲瓏嘴角直抽抽,羅剎閣?這殺手集團怎麼連名字都懶得起,直接山寨啊!
正在這時,水流觴只覺得一股勁風襲來。直擊向後腦。他頓時面色一沉,想也沒想,身子就往旁邊一偏。可他卻忘了他的前方正站著玲瓏,等到想起來時,已經來不及了。那枚飛刀擦著他的耳際滑過,直接襲向玲瓏。
眾人大吃一驚。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她旁邊的豆沙,顫聲驚呼:
「姑娘,小心!」
隨手將玲瓏一拉,這一拉救了玲瓏的命,但那把飛刀還是染了血,倒霉地插在了玲瓏的後胳膊上。
玲瓏只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似的,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的胳膊上插了一把飛刀。
暗處那個黃雀在後的殺手早在出手時,就被雲翎玉的暗器擊斃了。眾人都怔怔地望著玲瓏的胳膊,西鳳謠大叫著捧住她的胳膊:
「玲瓏,你沒事吧?」
玲瓏愣了愣,才將剛才的一切串聯起來,想明白,猛地轉過身,狠狠地瞪著一臉歉意的水流觴,跳起來大罵:
「水流觴,你丫的白眼狼!你居然還躲,你躲個毛線啊!你就那麼想看老娘死啊?老娘死了你就那麼開心啊?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一眾人滿頭黑線,敢當街大罵王爺的,恐怕也就這一位了。花傾城和雲翎玉是挑眉,西鳳謠等人是八卦沸騰,侍棋等人則是低著頭默念「我沒看見,我沒看見」,心裡哀歎:大半年不見陳姑娘,陳姑娘真是越來越彪悍了!
水流觴自知理虧,湊過來,臉上擠出一絲代表著真摯懺悔的賠笑,溫聲道:
「玲瓏,你別亂動!是我不好,我那是下意識反應!下次再也不會了!」
「什麼?下一次?沒有下一次了!我就知道,我碰見你準沒好事!真是躺著也中槍!我告訴你,下次再碰見我,別說你認識我,老娘要跟你絕交!」她倒吸了一口氣涼氣,拉到傷口了。
「我就說你別動,小心傷口!別急,來,我這就幫你把刀拔下來!」
玲瓏警惕地收回胳膊,再次倒吸了口涼氣:「你萬一止不住血怎麼辦?」
旁邊的雲夢甜再也受不了兩人如此融洽地說話,臉色越來越白,此時終於忍不住,冷聲質問道:
「陳姑娘,你怎麼能這麼跟王爺說話?王爺他是好心,要給你治傷,你也別太得寸進尺了!你只是個平民,別說只是受了點傷,就算是為了王爺真的出了什麼事,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就憑你辱罵王爺這一條,就足夠治你的罪!」
水流觴還來不及阻攔,雲夢甜就已經都說出來了。他眼看著玲瓏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轉冷,心中在哀嚎。
玲瓏本來就因為受了無妄之災,窩火不已。現在,雲夢甜還給她來了這樣一段處處是輕蔑的責問,就猶如澆了一鍋油,更是讓她火冒三丈。冷冷地看著她,張口,陰沉地道:
「滾你個油炸麻花!別說是一個王爺,就算是當今皇上。仁義治天下,也斷沒有視平民如草芥的道理。君者,舟也;民著。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自稱才女的你,難道連這個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平民怎麼了?平民就該死?還光宗耀祖,靠!我們家祖宗可沒告訴我,光宗耀祖還有這樣個光法!你的那種冷血思想到底是哪兒來的?你爹教你的?還是你們雲家祖訓教的?能教出你這種不知人性為何物的女兒,你們雲家要完蛋了吧?」
雲夢甜說完剛剛的話,也意識到了失言。可她哪能想得到玲瓏的嘴居然會這麼厲害,竟扯上了整個雲家,句句都堵得她啞口無言。她的眼圈開始泛紅,眼淚含在眼眶裡,可憐巴巴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她抬起頭。哽咽著,哀求地喚了聲:
「表哥!」
聲音軟糯得我聽猶憐啊!
可惜,玲瓏更反感地道:
「你哭個毛線啊!還『表哥』,叫得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我最煩你這種女人,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還真以為『梨花帶雨醉君心』啊,只會讓人心煩好不好!本來以為你不過就是愛耍耍伎倆,裝裝可憐,可沒想到。你夠狠,我甘拜下風!」
她冷哼一聲,轉身,走到西鳳謠面前。西鳳謠忙道:
「我幫你拔吧,我拔刀最有經驗了,當年在東北大營。我經常幫人拔刀。」
「你確定不會流血不止?」
「姑娘,我會點穴止血。」豆沙說。
玲瓏點點頭。豆沙將她的袖子撕開,西鳳謠手握住刀柄,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往上一拔,劇痛之下,血流如注。豆沙急忙點了兩個穴道,幫一聲沒吭的玲瓏止住血。
豆莢撕下裡衣幫她紮好,道:「姑娘,咱回去吧,離這幫草菅人命的達官貴人遠一點。」
西鳳謠忙道:「這句話可不包括我!今晚我就住你們家了!」
「行!不過你不回家無所謂嗎?」玲瓏問。
「無所謂!」西鳳謠手一揮。
於是一行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水流觴望著玲瓏的背影,鬱悶異常。雲夢甜仍舊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期盼能得到他的憐愛。可惜啊,其實水流觴從來就沒被她的眼淚打動過,他忽然覺得玲瓏說得很對,動不動就哭的女人是挺煩的。從前他只能耐著性子,這次他還真沒耐性。
「撤!」他冷聲吩咐下去,轉身,卻望見了路上,兩三個由於剛剛的混亂而被踩踏受傷的人,正在那裡痛苦地呻吟。
他忽然想起了玲瓏的話,心裡頓時不好受起來:
「傾城,傷者盡快處理了,多賠給他們些銀子。」
「知道了。」
水流觴轉身就走,雲夢甜喚了聲「表哥」,卻沒喚來他的回眸。雲翎玉不屑地一撇唇,展開折扇,邁開方步也要走。
「哥哥!」雲夢甜委屈地叫了聲。
雲翎玉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搖頭道:
「嘖嘖,夢甜啊夢甜,為兄過去一直以為,你就算不聰明,但也總有點小聰明,如今卻發現,連小聰明都沒有。雲謹,護送雲小姐回去。」說罷,揚長而去。
雲夢甜臉色刷白,身子一軟,靠在了錦瑟身上。
鈴鐺山莊。
這是玲瓏的家,剛剛結束翻修。這兒離京城只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很方便,所以她今後也不打算往城裡搬。
西鳳謠洗完澡,直接撲在了玲瓏鋪著羊皮水囊的炕上,抱過一隻花貓抱枕,大歎道:
「真舒服!」
水床是玲瓏花了大價錢製作的,她前世聽說波斯人就睡在羊皮水囊上,本打算試試,沒想到還真讓她試成了。幾隻一樣大的羊皮水囊鋪在炕上,固定住,上頭再鋪上一層薄棉被,炕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水床,躺上去的感覺超好。也難怪西鳳謠愛不釋手:
「玲瓏,這水床給我也做一個吧!」
「行!」玲瓏瞪著頂棚。
西鳳謠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還在生氣啊。」
「我的右胳膊傷了,我要好幾個月不能吃飯、打算盤、寫字!」
「我看你真正生氣是因為雲夢甜吧。」
「她那種視平民如螻蟻的貴族主義態度讓我極度火大。」她也不掩飾。
西鳳謠眉一揚:「雲夢甜跟她娘的性格一樣,成天裝得很善良,待人很好,其實在家裡經常打罵下人,陰過不少人,還自以為手段高明。扒豬頭總說,那娘倆就是一對上不了檯面的貨。不過今天雲夢甜居然當眾露底,我倒是挺意外的。」
「雲翎玉連自己的娘也罵?」
「你不知道?他們不是同母的。雲夢甜的母親是繼室,扒豬頭的生母難產時死了。」
玲瓏恍然,就在這時,窗戶忽然被敲響。(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