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麟突然明白了,當年南宮澈為什麼連皇帝都不當,願意和她隱居山林,過著與世無爭的平凡生活;他也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麼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她的寬恕,因為當他們坐上至高無上的位置以後高處不勝寒的寂寞讓他們的心裡都不快樂,他們追求的不是萬人敬仰,而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平淡……
「娘,你是愛我的,對嗎?」南宮麟沙啞了嗓音,他知道,即使在她的心裡,自己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可是卻佔有一席之地的。
輕羽點了點頭,對他說,「對不起麟兒……」
她知道是自己虧欠他了,從他出生到現在,她沒有盡過一天當母親的責任,她對不起他。
南宮麟搖了搖頭,早已知道她心中的苦,雖然她還活著,但卻並不快樂,也許她真正幸福的時光就是和他們在小築生活的期間,不管是和南宮澈還是和南宮律,那時的她才是真正無憂無慮的!
南宮麟也彎起了笑來,儘管笑容有些黯然,可他安慰道,「娘,你不用說了,我這就帶你去皇陵。」
輕羽的柔荑被他握在了掌心裡,暖暖的,就像南宮澈的溫度,這是她此生唯一眷戀和牽掛的溫暖了……
南宮律以為自己不會再難過了,可是聽到兒子說要帶她去皇陵的時候,他的心卻從麻木變得緊張起來。
他看著輕羽跟著南宮麟離開,佇立在原地的腳步又邁了開來,嘴裡還忍不住輕喊了一聲,「輕羽……」
他不想她去皇陵,也不想她和南宮澈再見面,這意味著她不會再出來了……
南宮麟回頭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的目光同樣讓他心疼,他知道他依舊舍不得,放不下,就像他說的那樣,即使一次次的告訴自己放手吧,可是當他看著幸福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時候,他會本能的去追,不管自己又多累,傷的又多重……
雖然他沒有和南宮律說些什麼,可是南宮麟的眼神在告訴他,他是不會讓輕羽做任何傻事的。
……
在返回皇城的路上,輕羽什麼也沒有說,黯淡的眼中隱約有絲光亮在跳躍,好像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南宮麟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時不時的會看她一眼,在路徑蛟河的時候,他們停車休息了一會。
「娘,你吃點東西吧!」南宮麟將水和乾糧遞給她,從她醒來以後,她就沒有吃過東西,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
輕羽沒有什麼胃口,搖了搖頭,站在河畔邊,感受著河風吹拂面頰的感覺。
而南宮律一直跟著他們,眼下也站在不遠處,他沒有上前來打擾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有那麼一刻,他突然看見了八年前的她,那個時候,她就站在西城河畔,身邊還站著兩個小傢伙,那是的她雖然不是最快樂的,但至少她的身影不像現在這麼濃重悲傷。
南宮律在想,如果當初他們沒有相遇,那該多好?他不會覺得她特別,更加不會去查她是哪家的女兒,更加不會讓皇祖母賜婚,最後就不會將她牽扯進這場漩渦中……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也不會在狠狠傷過她以後再來後悔莫及!
他早已在心裡對她說了一千一萬遍的對不起,可是卻沒有換來她的一聲原諒!
南宮律的眼神在漸漸暗下,宛若隕落的星辰,失去了應該有的華光!
現在的他已經無力問蒼天,為什麼獨獨對自己那麼不公平和殘忍,為什麼他所追尋的幸福就那麼的困難和遙遠?
南宮律吞嚥了一下心中的苦澀,拿出了懷裡的香包,指尖輕輕撫著上面的龍語草,這是她第一次送禮物給他,也是唯一的一件了。
南宮麟側首看著他,見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地上的影子彷彿在哭泣,令他看著為之動容!
從小到大,他給他的感覺都是無往不勝的,強大的就像天一樣,然而如今,他卻變得那麼脆弱,彷彿禁不起任何風吹雨打了!
他的心裡在為他們哀泣,明明兩人的距離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但是心與心的距離彷彿隔著千上萬水……
南宮麟什麼也沒有說,休息了片刻以後他們又繼續趕路了。
沉悶的氣氛一直持續了兩天一夜,他們終於來了皇陵。
這裡是歷代帝王的歸屬,不管生前的他們有多麼的高貴和偉大,最後的容身之所不過都是一具玉棺而已。
「娘,我們到了。」馬車停穩以後,南宮麟就啟聲說道,這是他第三次來這裡,相信不會是最後一次,以後等到他百年歸老的時候,他還會再來的,只是,南宮麟不喜歡這個地方,他想,若是可以,等自己死了,他要魂歸海域。
輕羽聽到他的聲音以後,眼眸亮了一下,連日來的趕路讓她的臉色有些疲憊,可是當她聽到他們到了的時候,她的眼神出奇的晶亮。
「我一個人進去就好。」輕羽說道,雖然只來過一次,可她認識裡面的路該怎麼走。
「我送你進去吧!」南宮麟說道,還側首看了一眼南宮律,一直以來,他沒有說一句話,神情黯然而憂傷。
「不用了。」輕羽回道,還彎起了嘴角,看著兒子說,「麟兒,謝謝你……」
她雖然笑了,卻讓人覺得好悲傷!
南宮麟搖了搖頭,牽起了她的手回道,「走吧,我帶你進去。」
他長大了,他會保護她,疼她,愛她,滿足她的一切要求,但是,他不會允許她自尋短見,尤其還是在自己的面前!
這次他之所以帶她來這裡,純粹是滿足她的一個心願,從而告訴她,就算她多深愛裡面的那個男人,可人死不能復生,而且所謂的碧落黃泉都是假的,只要人的心跳脈搏已不再,就什麼都沒有了!
輕羽不想讓他看著自己走,想要開口拒絕,可是她的手掌被他緊緊握著,彷彿帶著一份堅定,不容她再說不……
而南宮律看著他們進入了皇陵,腳步突然變得很沉重,他想要上前阻攔他們,可是又沒有了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