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宮律和輕羽同坐馬車來了幕府,曾幾何時在,這裡是何等的風光,可是現在卻門庭清冷,只見門口掛著兩盞白燈籠,上面赫然寫著奠字!
家丁見她和南宮律來了,臉上閃過了震驚,慢半拍的彎腰行禮,「參見裕王爺,裕王妃!」
輕羽眉心深擰,如今府上的佈置都變了,就算她再怎麼不信也不行了!
南宮律也是眉心微蹙,看她面露憂傷,想要進去又不敢進去,就開口問道,「若是你不想進去,我們現在就回去!」
輕羽確實膽怯了,立在門口的腳步遲遲不敢邁出去。
南宮律也沒有催促她,既然她沒有想好,那他就陪她在這裡慢慢等著。
不過,在輕羽還沒有決定之前,府裡卻走出了人來。
幕君汐得知她來了,也擔心她會因為代嫁之事而耿耿於懷,不想再進入幕府,所以身穿孝服的他親自出來接她。
「輕羽,你來了?」幕君汐看著她說,沒有想到南宮律也來了。
「是爹嗎?」輕羽問道,聲音都有些微顫。
幕君汐點了點頭,眼裡也紅紅的,忍住喉間的酸脹以後他才啞聲道,「還有清靈……」
一瞬間,輕羽的身體都有些站不穩,輕晃了一下,還是南宮律扶著她的。
「怎麼會這樣的?」輕羽問道,眼眶紅了,雖然他們對她並不好,可是,他們都是她的親人,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至親!
幕君汐的眼瞳也紅了,臉上佈滿了憔悴,他說,「爹和那些派送的官兵遇上了悍匪,清靈、清靈是……」
他說不出來了,堂堂七尺男兒也在此刻濕了眼眶。雖然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未遇傷心事,如今他至親慘死,他豈會不傷心?
輕羽落淚了,哽咽道,「我想去看看他們……」
幕君汐點了點頭,進入府裡以後到處可見白布橫幅。
輕羽聽到了大夫人的哭聲,撕心裂肺,讓人聞著傷心,見者落淚!
輕羽也哭了,默默的流著眼淚走到大廳,裡面放著兩口棺材,棺材板還沒有蓋上,可以看見幕程俊和幕清靈的遺容。
「女兒啊!你死的好慘啊……都是娘的錯,都是娘害了你呀!」大夫人已經痛不欲生了,如果當初不妄想著代嫁會讓自己的女兒飛上枝頭,如今他們父女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輕羽站在棺材前,看了一眼棺中的人。
她記得青靈最喜歡漂亮了,可是現在,她的遺體被水泡的發白髮脹,再也難見當日的傾城之姿了。
大夫人的哭聲一直在廳裡傳開,輕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們,心裡只是覺得悲涼頓生。
原本幕府是皇城中數一數二的官邸大宅,可是如今人走茶涼,一切輝煌全都因為幕程俊的羅落馬而結束。
「報應啊,真是報應啊!」大夫人喪女亡夫,雙重打擊下,她的神智也不太清楚,可她還記得自己當日是如何迫害輕羽母女的,她也記得自己是怎麼贊成代嫁的……
「娘!娘!你看清楚了,你還有我,還有我啊!」幕君汐抓住她的身體喊道,希望自己能將她從悲傷中拉回來。
「君汐!君汐,你快去救清靈啊,你快去啊,她知道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你去求皇上放過她吧……」大夫人哭著說道,恍然又像是記起了什麼,大聲的哭喊起來,「你去求輕羽,你去求她,只要她說一句話清靈就沒事了,你去求她,快去求她啊……」
幕君汐一臉沉痛,如今幕府家道中落,他的仕途也受損,就算胸懷大志也無處可以得報!
「娘!清靈死了,她再也回不來了!」幕君汐喊了出來,這句話不但是對大夫人的當頭棒喝,也是在自己的心口上劃了一刀!
輕羽看著,聽著,心裡大痛,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壞,好殘忍,如果當日她去求求南宮澈,也許他們都不會死……
她淚流不止,內疚,傷心,就像一條惡龍一樣糾纏著她的心房,令她呼吸困難。
輕羽往後踉蹌了一步,還是南宮律眼疾手快的拖住她的身體,不然她一頭栽下的話,她剛剛才結痂的傷口一定崩裂而開!
「你怎麼樣?」他沉聲問道,見她面色蒼白失血。
「別管我!」輕羽喊了起來,握著心口跑出了靈堂。
幕君汐也喊了一聲,「輕羽!輕羽!」
南宮律隨即追了上去,不用多時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在跑。
「放開我,放開我!」她哭喊著,手臂不停的掙扎,明明知道自己越是用力就會越弄上自己,可她好像是故意的,她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
南宮律皺緊了眉心,突然間他能感受到她的悲傷一樣,一把將她攬在懷裡,下顎抵在她的肩膀上沉聲呢喃道,「不是你的錯,這都不是你的錯!」
輕羽哭的不可自抑,眼中的淚兒已決堤,她掙扎著喊,雙手還捶在他的背上,「是我,都是我!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南宮律第一次感覺到她的心頭的傷口是那麼深,這也是她第一次放聲哭泣,沒有再壓抑心中的苦悶,也沒有在隱藏內心的悲傷,這樣的她反而更令人心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環境會讓人的心情跟著轉變,南宮律居然在這一刻心疼她了。而這件事也從此成了輕羽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來,她都覺得自己是無法被寬恕的,總有一天,上天會懲罰她!
世上因果尋壞,今日的孽因是自己種下,那麼他日的惡果將有自己親自品嚐!
輕羽一直積善行樂,做事一項無愧於心,但是這一次,她的一個決定,一個猶豫,卻害死了兩條至親的性命,這筆賬,就算上天不和她,她也會自我懲罰!
南宮律隱約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在大悲大痛以後,她不應該這麼安靜的!
「死並不能解決一切,有時候,活著比死更痛苦!」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