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特裡特要塞並不如希爾達想像中的那樣美好。
實際上,這裡很糟糕。由於宮本扎哈的國王陛下曾放棄這個要塞,導致愛爾帝國的軍隊已經侵佔過這裡。愛爾帝國作為侵佔國,盡情的蹂躪了這個地方。鐵騎踏過,糧食被奪走,房屋被燒燬,反抗的人們被殘忍的殺害,到處都瀰漫著濃郁的悲傷。
雖然西蒙後來又帶領軍隊重新奪回了這裡的控制權,但是這裡卻再也回不到被侵佔之前的樣子,死去的人們終將不可能復活。
不過,這裡的人們好像已經習慣了。這裡不是一般的城市,這裡是保護王國的特裡特要塞,住在這裡的人們早已習慣隨時爆發的戰爭,早就有被戰爭波及到的覺悟,早就有自己或者親人會犧牲的覺悟,所以,這裡的人都練就一個如鋼鐵般堅強的心。事實也如此,住在這裡的人的家中哪一個沒有死過親人呢?
希爾達站在一處燒燬的房屋前,那邊有一對兄弟正重新修建著房屋,他們的連帶著笑容,卻有暗含著淡淡的悲傷。
來到特裡特要塞的第二天,在高文的帶領下,希爾達看到了一個真實的要塞。
「很失望是吧?」高文的聲音傳過來。
希爾達搖了搖頭,開口說:「這裡的人們很堅強。」
「是啊,他們生活在這個地方,無論死了多少親人都還在這裡堅守著。」高文看著那些忙碌的人們,低聲說道。「能夠住在這個地方,他們發自內心的感到驕傲。」
「為什麼這裡不建成一個全軍事化的要塞呢。好好的把這些平民安置在國家的內部,這樣他們就不會遭受這樣的事情了,也不會死亡了。」希爾達看著一個老人孤單的坐在自己家的門前,抽著煙斗。
「這裡的人已經無法回去安全的地方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其實都是退下來的士兵,因為捨不得自己的守護的要塞。就留在了這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慢慢的成家,扎根……一代又一代,所以住在這裡的人多是將士的後代,對於他們來說要塞就是家,早已經和這裡的土地融為一體了。當然。也有些人離開了,最後剩下的人就是他們。」
只有真正來到這裡,希爾達才明白這裡曾經發生過多麼慘烈的戰爭,那絕不是史書上寥寥無幾的幾行字可以講的清楚的。希爾達緩緩的吐出氣,面部的肌肉徹底的放鬆:「這裡的人們有著自己的驕傲。」
「我們從不相信有絕對不破的城。所以對於這座有著幾百年歷史的要塞,我們也知道它絕不是固若金湯的。但是大家都希望我們是經過浴血奮戰後,經過不懈的努力之後才被敵人堂堂正正的攻破,而不希望像之前一樣毫無尊嚴的投降……雖然這是國王陛下的命令,但這裡的所有人都非常的不滿意,包括忠誠的西蒙。很多人根本不願意走,寧願死在要塞,也不願意放棄。」高文琥珀色的眼睛掃視著破敗的街道,映出無比灰暗的要塞的倒影。
「西蒙後來不是又回去奪回了要塞嗎?」希爾達問。
「沒錯。我們後來回去了,敵人根本沒想到輕易放棄要塞的我們還會回去,所以被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雖然過程很慘烈,但是最終我們贏了。國王陛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因為這件事居然要把西蒙處決。所以那天你才在那個飯館中見到我。」
「當時的你還真的很邋遢啊。」希爾達看著高文光潔的下巴,挑起眉毛。
「我的鬍子長的比普通人快……」他苦笑著說。
現在,他們要做的事情的就是重建要塞。所幸的是,西蒙這個要塞的總督已經平安無事的回來了,而愛爾帝國暫時也沒有要進攻的跡象,給特裡特休養生息的時間又加長了。
這幾天,希爾達一直在軍隊的營房幫忙治療這裡的傷者。他們大多都是戰場上下來的士兵,為了自己能再次進入戰場,接受治療。他們之中有的只是輕微的外傷,但更多的都是那種缺胳膊缺腿的重傷。希爾達見過一個人,他的右半邊身子幾乎都沒有了,只是在聖光魔法的支持下才勉強吊住生命。
她覺得在特裡特要塞的這幾天是她一生中最忙碌的幾天,更是見血見的最多的幾天。
希爾達把空間戒指中的草藥全部貢獻出來配製各種治療藥劑,當然,亞卡的貓毛也在成把的掉。她不是沒想過使用高階的聖光魔法,但是那樣做無疑又暴露了自己的一些秘密,而且傷患太多,光用魔法她的魔力也堅持不了,所以希爾達只是在救治那種非常危險的傷患時,才偷偷的運用一些治療術。
有了希爾達的幫忙,軍醫們都鬆了一口氣,發自內心的感謝這個少女。
這裡的很多士兵都已經認識這個沉默寡言的黑髮少女,多虧有了她的照顧,他們的很多戰友才能繼續的活著。不過,軍營中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個女孩是誰,他們只知道這個黑髮女孩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營房中,沒日沒夜的為大家配製著藥劑。
蘭斯洛特作為神聖教廷的圓桌騎士,自然也會一些治療術,所以他這幾天也陪在希爾達的身邊,治療那些受傷的人們。
也多虧這幾天瘋狂煉藥,希爾達一直止步不前的煉藥水平現在正在直線上升。
西蒙這幾天也非常的忙,戰後的整頓工作非常的重要,當時他被召回王都太過匆忙,所以這些事差不多都是由部下安排的,但是某些重要的決策卻依然需要總督大人的決定。西蒙一回來,還沒怎麼歇口氣,就陷入瘋狂的工作中。同樣的。作為西蒙的副官,高文也是非常的忙碌,代表總督下達了很多命令。
不過,西蒙有時候會注意一下希爾達的動向。知道她很適應要塞的生活,便鬆了一口氣,不再去管了。
經過七天的工作。這裡的傷患基本上已經穩定下來,而希爾達那些草藥的庫存也見了底。
希爾達探查著空空如也的空間戒指,面無表情。是該補充草藥了,不知道那只獨角獸說話算不算數,如果現在自己回去遺忘花海,應該可以補充很多的藥材。不過,特裡特要塞在宮本扎哈王國的境內。而遺忘之森卻是在神聖帝國的另一面,兩個地方離的非常的遠,這使希爾達打消了回去遺忘之森的打算。
還是等之後路過的時候,順便補充吧。
這時,從遠方也傳來了戰報。
黑暗帝國和神聖帝國已經徹底的交鋒。神聖騎士團已經整裝待發,奔赴戰場,教廷的祭司們也被分散下去,作為軍隊的治療主力。但令人奇怪的是,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過多的傷亡,每一次戰鬥都是不痛不癢的,黑暗帝國的軍隊總在關鍵的時刻退兵或者只是做一些佯攻,正面進攻的次數屈指可數。
愛爾帝國則負責著宮本扎哈王國這邊的戰場,雖然近幾日很平靜。但說不准哪天就發動襲擊。
越是平靜,西蒙就越讓下面的士兵加強戒備,誰不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呢?
果然,愛爾帝國的統帥終於忍不住了,就在希爾達來到要塞的第九天,發起了進攻。
西蒙帶領軍隊迎戰。在這個冷兵器時代,雙方能拚鬥的就只有手中的鐵器和滿腔的熱血。雖然有魔導炮的存在,但在混戰中,很容易傷害到自己的人,所以並不是經常用。
希爾達沒有上城樓去看戰鬥,她也沒有時間去。隨著這場戰鬥進行到白熱化,營房也送進來了越來越多的傷者。
所有的軍醫和祭司都忙碌起來,他們只先搶救重傷瀕臨死亡的人,然後才輪到那些「輕傷」的人們。
希爾達給那些昏迷不醒的士兵,一個一個的灌下止血劑,旁邊的蘭斯洛特幫忙施加聖光系的祝福。
「真是殘酷。」蘭斯洛特低沉的聲音響起。
希爾達抬起頭:「既然殘酷,你為什麼沒有上戰場把那些人全秒了呢?」
「你知道原因。」蘭斯洛特不想說大多的話。
希爾達繼續給傷患灌著止血劑。原因她的確知道,這個世界的強者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聖五階以上的強者不可以直接參與到大陸的普通戰爭中,那樣做會徹底破壞國與國之間的平衡。因為憑蘭斯洛特這樣強者的力量,瞬間就能滅掉一座城的力量直接介入,大陸的戰爭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又送進了一個傷員,他躺在毯子上,腹部被劃開了一個深深的口氣,看傷口的形狀一定是用那種特殊的帶有倒刺的武器刺傷的,鮮血正在不斷的淌出來,雖然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但是他身下的血已經滲透了毯子。不過,即使流了這麼多的血,那個人依然保持著清醒。
希爾達上前查看,發現傷口中蘊含著一種奇怪的力量阻止著傷口癒合。
送他進來的軍官和他低聲說著什麼,那軍官面無表情,可希爾達仍能感覺到他的冰冷和哀傷。
營房中還算安靜,除了軍醫們的說話聲和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希爾達能聽到兩個人的講話聲。
傷員交給軍官一個瓶子,希爾達瞇起眼睛發現那裡面裝的是很珍貴的藥水,軍官握在手中,表情卻很嚴峻。
「這個還給你,現在已經到了營房,我不會有事的。黑髮小姐會救我的。」
這裡的軍官和士兵都把希爾達稱為「黑髮小姐」。
「不用再說了……你只管自己活下去吧。以後肯定還用得上。」
「……」
「別廢話,這是命令。」那軍官終於不耐煩了,他把藥劑塞到那傷員的手中。(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