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夕也詫異地望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頓時一股痛感襲來,真實而強烈。
郝行雲臉色陰沉得難看,此刻誰都不敢說一句話,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陳路戰戰兢兢,忐忐忑忑地將傷藥和紗布遞上去,小心翼翼。
「嘶······」郝行雲替連夕上藥,疼得連夕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這荒郊野嶺的,也只能為傷口做一些簡單的處理。他們以前每次受傷基本上都是撒點止血散,然後拿個繃帶纏一下,草草了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此刻受傷的是連夕,郝行雲只恨不得把整個醫院搬過來,可惜他再心疼再著急也無能為力,只能幫連夕將傷口簡單處理一下。
他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力不從心,為連夕包紮的手都在顫抖。那麼多血,從瘦弱的她身上流出來,讓他心疼得都不知道呼吸是什麼了。尤其是連夕那因為疼痛皺起的眉頭和倒吸的一口冷氣,郝行雲真恨不得替她去疼,替她去流血。
許詩晴愣愣地盯著連夕:「你怎麼受傷的?為什麼一路上你一句話都不說?」
連夕抿抿嘴,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受傷了,之前可能因為太緊張,她根本感覺不到痛意,要不是郝行雲,可能她到現在都沒發現自己受傷了。
剛才他們被幾個僱傭兵一路追擊,連夕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到真實的戰鬥。子彈穿透人的身體,血液往外迸出來的畫面,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麼殘忍,那麼冷漠,那麼血腥。鮮血是溫熱的,她能清楚地聞到那股血腥味,眼睜睜看著人從她面前倒下,她震撼,同時她也恐懼。
那個人就在離她五步不到的距離,朝她舉著槍,她已經嚇傻了,雖然自己手裡也有一把槍,可是她就是不敢將槍瞄準前面的敵人,不敢扣扳機朝他開槍。那一刻,她彷彿聽到了死神的召喚,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要命喪黃泉了。
還好衛征及時反應過來,一槍斃了那個人,連夕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一秒前還對她舉著槍的人在她面前倒下,鮮血流滿一地,染紅了地上的枯枝。
她嚇得癱軟在地,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手臂蹭到了地上的荊棘,劃傷了。
「禿鷹。」郝行雲朝陳路命令一聲:「整隊,帶回去。」說完,郝行雲瞟了連夕一眼:「回去後立馬把她給我送去醫院。」
「是。」陳路應了一聲,可是又覺得奇怪:「我整隊?那隊長你幹嘛?」
閻戰憂心地皺了皺眉:「北北還在軍火庫,我要回去找她。」說完,閻戰望了郝行雲一眼,道:「赤鷹,你帶隊回去,這不屬於我們的任務,你沒必要陪我回去冒險。」
連夕一驚:「你說什麼?」
郝行雲白了閻戰一眼:「我怎麼可能放心你一個人去?」
剛才閻戰已經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向他敘述了一遍,照他所言,歐成陽顯然早就已經察覺不妥了,否則也不可能用安夏北威脅閻戰。很明顯,歐成陽的目的在他和閻戰身上,他們倆毀了歐成陽的盛世,又毀了這個軍火基地,想必對他倆已經恨之入骨了。
放閻戰一個人回去,他實在不放心,況且,也不知道史大凡一個人潛進去能不能成功,他其實也想去接應,萬一有什麼事情,好歹不至於讓史大凡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行了,別說了,禿鷹,整隊,帶人先走。我和閻戰再跑一趟。」說著,郝行雲望向閻戰:「你還有多少彈藥?」
閻戰苦笑,搖搖頭,晃了晃手裡的槍:「半梭子彈。」
郝行雲笑笑,將子彈夾退出來:「行啊,比我強!我還有十發。」
許詩晴一聽,忙道:「你們瘋了?這麼點子彈,去了那裡不就是送死麼?」
連夕一聽,忙將自己手裡的槍遞給郝行雲,然後搶過許詩晴手裡的槍遞給閻戰:「還好,這兩把槍一槍都沒有開過,你們帶上,小心一點,我們在這裡等你們。」
郝行雲不滿連夕後面一句話,瞪著連夕,剛想開口,卻被連夕緊接而來的聲音打斷:「你別說我胡鬧,我就在這裡等你們,你們不回來,我哪兒也不去。不僅是我,就是禿子他們,你讓他們走他們也不會走的!」
經過一場惡戰,彈藥幾乎已經耗盡,他們沒有辦法陪著郝行雲和閻戰進入下一個戰場,但是至少不會拋棄他們,獨自離開。他們一起來,就要一起回,誰也不能拋下。
連夕堅信,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法,而是這裡所有人的想法。
郝行雲詫異地看著連夕,心裡無比的安慰,她懂他,她明白他,她讓他覺得內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安寧過。那些沉重的心情都被她的目光柔化,郝行雲笑了笑,情不自禁地一把將連夕緊緊摟在懷裡,這個擁抱,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郝行雲輕聲在連夕耳邊道:「等我回來。」
連夕點點頭,回擁郝行云:「阿行,我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