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暗箭
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
德瑞老王爺這番話，便如醍醐灌頂一般，令清瀾恨不得此時再回到宮裡，與婧怡好好說道一番。
這宮中之事，著實詭譎莫測。看似皇后娘娘置身在外，其實卻早已被拖入了漩渦是非之中。
若皇后直接在眾嬪妃面前處置麗妃，搜到的人證物證屬實，那便會間接得罪了麗妃的靠山太后。以當今太后的性子，明面上不會多說什麼，說不得還要褒獎皇后一番。可背過身去，一旦使起手段來，皇后未必能接得住。何況，她身邊還有年幼孱弱的太子。
反之，若是查不到麗妃的罪證，皇后不免會被安上善妒之名。不光先前辛苦營造出來的賢良形象被毀，皇上因著寵妃的關係，也會對皇后生出反感來。這種觀感一旦種下，勢必難以抹除了。
最陰險的是，整件事還把賢妃和寧家扯了進來，話題又是圍繞著子嗣打轉。要說滿朝文武中對皇后娘娘最有牴觸和心結的，恐怕非寧家莫屬了。
在賢妃宮裡發現**藥，她總有失察之罪，即便到時候皇上能輕輕放過。寧家以後勢必恨上了皇后。
寧家老太爺又是北崢文臣中的領軍人物，在朝廷影響力極大。他只需稍稍提出些看法，便能輕易煽動滿朝學子們對金國公主的警惕敵對心理。
清瀾歎了一口氣，此事唯有全權交給皇上處理才妥當些。
宮裡果然到處是陷阱。自己當初堅決不肯跟著入宮是對的。只可惜了婧怡這樣的好女子，不得不與人周旋爭鬥。
回到軒峻居，清瀾思忖之後，還是讓冷香明早便取了牌子進趟宮裡，又對她仔細囑咐了一番。
次日，清瀾請了師傅來，把東西交給他查驗。
白老仔細地翻翻揀揀，又拿起來細細聞了聞。隨即從懷裡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枚清心丸服下，小心地將香囊合上。
「師傅，看出什麼了嗎？」網不跳字。清瀾坐得稍遠，用袖子掩著口鼻。
白老的神情難得露出一絲疑惑和凝重，沉吟道：「瀾丫頭，之前給你的木牌帶身上了嗎？取來一用。」
清瀾點點頭，轉過身去，從貼身處取出一物，略帶好奇地交給師傅。
隨即見師傅將這黑不溜丟的木牌放在香囊旁邊，又重新打開香囊，每種藥物擇一些一一輪換放置在木牌之上。
木牌並無異樣，直至最後半片草葉放上，木牌突然閃過一陣紫光，隨即草葉化成了一撮黑末。
清瀾大吃一驚！
這塊木牌還是成親時師傅送給她的，當時只因其溫潤如黑玉一般，又是師傅百般囑咐，自己才隨身佩戴。可時間一久，便不覺遺忘了它的存在，誰會想到此物竟是這般神奇？若不是親眼看見，清瀾絕不會相信！
不由狐疑地看向師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不是偶然得來的嗎？怎會知道這般用法？」
聽著徒弟驚疑的追問，白老苦笑了一下。舉了手裡剩下的半片草葉，道：「這藥的確霸道無比！本來氣味如此獨特，以皇家對天下各種藥方的搜集，以及秘師對皇子的教導，辨識出來應該不難。但是，香囊裡多了此毒物，卻奇妙地混淆了氣味。」搖了搖頭，道，「世間奇藥數不勝數，這種藥草老夫也從未看過。」感歎一聲，「還是師祖說得對，醫道上想要突破，還是要出去多走多看啊。」
師傅明顯想轉移話題，對木牌的真正來歷避而不答。
清瀾只得道：「這藥方和所用草藥，是否能找到蛛絲馬跡？」各家各地慣用草藥和替代之物，總是有些微不同的，專程找師傅查驗，便是因為這個緣故。
「此方取自金國卓氏大家，不過草藥卻是取自北崢。你來看，草葉偏狹長，樹皮偏厚，乾瘦高長，俱是與南方水鄉所採不同，藥性卻是夠了。」
清瀾仔細看過，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幾十年的經驗，還真是辨識不出來。
師傅當日教她時，也只是記住了有些特定藥材只能用某地所出，其他地方因水土不同，產出的藥性不僅殊異，甚至會產生毒性。其他卻是只略知一二了。
學醫和學藥密不可分，偏偏又有各自領域，俱都浩如煙海。常人只得學一而不可兼得。只有清瀾所拜師門要求甚嚴。當日白老丟下兩本極厚的草藥全書考驗清瀾，熟記能識才剛夠入門。
清瀾過目成誦，資質稟賦還令白老稱讚不已。可如今雜事纏身，醫道上卻是耽擱了。
吩咐沁雪進來將香囊拿到外面毀棄，清瀾的目光不由看向木牌，道：「此物看來十分貴重，還是師傅收著吧。」
白老卻忙道：「還是你收著。老夫帶著也不合適，你替為師先收好了。」
清瀾故意撅起嘴，以退為進道：「既然如此，我去叫靈兒師妹來替您收著。」什麼神木難得，千年長一節，什麼在溶洞裡守了兩月，終得此奇物，師傅都是在哄著自己吧？網不少字明明用的十分順手熟練。
白老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後悔萬分：「你跟你師兄都是人精，還是靈兒好，靈兒好啊。」
「師傅！」清瀾哭笑不得。明明是他千挑萬選出來的徒弟，資質低些還看不上眼。如今倒還埋怨起來了！
「此物乃是師門代代相傳之物！」白老撫鬚歎道，也不再隱瞞，將它的來歷娓娓道來。
清瀾越聽越驚訝。
她所拜入的師門是祖師爺浮沉子所立，原門傳承綿延十幾代，竟比北崢建朝時間還要久遠。相傳祖師爺浮沉子是從北絕森林以北而來，身份神秘醫術絕高。木牌那時起便作為了傳承信物代代相傳，交由每代最出類拔萃之人守護。傳言佩戴此物，能隔絕毒物。白老最為上一代唯一出世之人，一直保管著該物。
直至有一日，他因大膽身試奇毒不慎感染，解毒無效，眼看將不治而亡。此木牌卻突然發出朦朦紫光，將他週身包裹進去。一個時辰後，白老自昏迷中醒來，才發現自己奇毒已解，而木牌也恢復原狀，不再顯出奇像。
可這木牌的神奇之處，便一直深深刻在了心裡。從此之後，他訪遍奇川名山，尋遍珍藏典籍，都不曾探得其來歷。唯有師門談及有隻字片語留下，言及此門此物所在，專為尋得有緣人。
後來白老見清瀾寒毒初解便要出嫁，不免有些憂心，才轉而讓清瀾佩戴，清毒養生。
清瀾恰如聽故事一般，只覺得好一陣回不過神來。半響方咋舌道：「就算此物能解毒，您又怎麼知道它能養生？」才說完，乍然醒悟過來，「您近來身體變得這麼差，難道就是因為轉送給了徒兒的緣故？」不由跺腳，急道，「我不要了。此物對我沒什麼用處！」隨即抓起桌上的木牌推還給白老。
清瀾鼻子有些酸，為了讓自己安心收下，師傅還特意編造出一個故事來。師傅對自己的好，讓她無以為報。
白老卻哈哈大笑起來：「傻徒兒，老夫一個出世之人，早看透了世情！就算師傅借給你的，等孩子平安生下來再還給我！」將木牌塞進了清瀾的手中，安撫地拍了拍。
「師傅！……」清瀾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氣，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
與此同時，皇宮西苑深處，一個蓬頭散髮的女子匍匐在地，在冷寂空曠的偏殿中瑟瑟發抖，一身布衫似多日未洗，襤褸間夾雜著斑駁的污漬，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華麗的錦座上，甄太妃一襲錦瑟宮裝端莊雍容，正皺眉看向她，不由厭惡地掩了口鼻。
一旁的心腹蔡嬤嬤見狀忙喝斥宮女：「怎麼辦事的？也不知道讓她梳洗了過來！」宮女唯唯諾諾地跪地告饒。
甄太妃擺了擺手，掩著絹帕冷聲道：「算了，本宮也不愛聽這個。把她寫的供詞呈上來給我看。」
那女子聞言，將身前的紙往前遞了遞，喉嚨裡「嗯嗯啊啊」地不斷，一個勁兒地磕頭。
蔡嬤嬤上前拿了滿是墨跡的紙，攤開讓甄太妃觀看。
一一閱罷，甄太妃不由冷哼一聲：「就這些？看來你在冷宮裡的苦頭沒有吃夠啊？」眼神銳利射向她，聲音尖銳得令女子身形狠狠一抖，竟突然散發出一股尿臭來。
甄太妃聞之幾乎作嘔，豎眉喝斥：「還不快把她拖下去亂棒打死！」
幾個孔武有力的宮女立即把女子拉起往外拖去。女子嗯嗯啊啊哭著不斷告饒，卻終拗不過那強橫的力道，即將被拖出偏殿時，突然仰起了頭，滿頭髒發下露出了赤紅的恨意。其面容依稀竟是林姍姍！
蔡嬤嬤見機讓人清理了穢物，重新斟茶遞給太妃。外面隱約傳來棍棒聲和悶哼聲，只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甄太妃點點頭，這才有些滿意：「割了舌頭以後，打發起來耳根果然清淨多了。」輕飲了一口茶，冷冷道，「以後記得，沒用了的棋子都要收拾乾淨。」
蔡嬤嬤忙點頭稱是。心中凜寒，李萍兒死了，林姍姍也死了，接下來又會是誰？那供詞上寫的都是穎親王妃的經歷瑣碎，難道娘娘要轉而對付她？(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二十二章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