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張瓜子臉看著嬌俏甜美,杏眼明眸,口音裡天生帶著一股酥軟,說話如呢喃一般柔膩,便是同為女子的清瀾聽著,也會不由軟下心來。
她聞言不由嬌嗔:「峻哥哥,你怎麼還如小時候一般凶?」言談神情間甚是熟稔。卻是依言款款向清瀾行來,斂身一禮:「嫂嫂好,我閨名何倩,你喚我倩兒便好。」
清瀾忙回了一禮,尚有些摸不著頭腦。
何倩卻是鼻子一動,眼睛亮了起來:「峻哥哥可是知道倩兒來了,特地帶了我最愛的酸辣粉來?」說著竟自顧接過了清瀾手裡的食盒,一打開,便彎眼笑了起來,纖腰緩擺行至老王妃跟前:「華姨,您看峻哥哥卻是想得周到呢。正好咱們每人一碗。」
老王妃聞言和藹一笑:「年紀大了,卻是不愛喝這酸的。你和你嫂子喝吧。」卻是若有深意地往清瀾肚腹間打量了一眼,眼神微亮。
清瀾暗道果然,心裡苦笑不已。見祈峻聞言皺眉,忙輕輕拽了他衣袖,淡笑道:「倩兒喜歡,一起用了便是。我們已在外面吃過了,倒的確是特意帶回來給母妃的。」神情柔柔看著祈峻。
何倩的臉色頓時一滯,竟直接表示不滿:「峻哥哥,你好偏心。下次定要帶我一起去。」說著還略帶挑釁地看了清瀾一眼。
這個小姑娘的心思……清瀾不由微微挑眉。
「我每日要去軍營,哪有空閒陪你?」祈峻卻是回答的半分不留餘地,轉而又對老王妃道。「今日清瀾進了宮,有些累了,我陪她回去休息。」
老王妃聽得眼神更亮,笑瞇了眼睛:「甚好。記得今日晚上過來用膳就是。」看著清瀾不由一臉關切:「小心些。別老進宮了,累壞了身子。」
清瀾臉頰微紅,自與祈峻退了出去。臨走還看見何倩頻頻張望的模樣。
出了院門。不由微微撅嘴:「夫君,你今日拿我當了擋箭牌。母妃定是誤會了。」
祈峻揚眉笑道:「這又何妨?以後左右都會有的。」竟是衝著清瀾眨眨眼,「讓人誤會一時,省了麻煩也好。老被人這般盯著豈不難受?」
清瀾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祈峻竟然也有這麼狡猾的一面:「你早知我有苦難言,還故意帶我去吃酸辣粉!」
祈峻倒是有些歉意:「巧合罷了。瀾兒,別生氣。」頓了頓。又道:「何倩很麻煩,你離她遠一些就好。」
清瀾本是鼓了腮幫子,聽著夫君這話不由轉過頭去,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他,柳眉微挑。笑了起來。
「倩兒妹妹長得很是嬌俏可人。」清瀾不由想起那聲拉長的「峻哥哥」,糯糯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祈峻冷哼一聲,撇過頭去。清瀾看著心情實在不錯。眼眸一轉,更覺其中有故事可挖。
兩人一路行至軒峻居,各自換了家常服。祈峻便去了書房,清瀾則派了水蘭打探虛實去。這是哪門子的親戚,怎麼自己新婚至今都不曾見過?
想起那對可人的雙胞胎,清瀾便提了繡籃讓沁雪陪著去了叢欣苑。到了門口,卻不由停下了腳步。臉色微微一紅。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若是被祈峻知道了,還不被他取笑?
才待後悔轉身離去,欣蘭欣語卻一起聞訊迎出來了。
欣語更是跑過來拉著自己衣袖:「好久不見嫂嫂,今日終於有空來教我們繡藝了嗎?」兩人早對清瀾佩服的五體投地,覺得這個嫂子為人和善易親近,又樣樣技高一籌。便刻意交好起來。
清瀾也是從深閨小姐做過來的,怎不知女子的難處?尤其還是兩個庶出的。見她們確實柔善可人疼,也是真心結交。
只不過自己近日確實忙了些,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要學習適應。清瀾聽著欣語的抱怨不由有些赧顏。
被二人迎進了屋子,清瀾便往四處打量,暗暗點頭。老王妃看著倒是個公平寬容的,至少明面上將兩個庶女的屋子佈置得十分齊整華貴,比起自己出閣前在趙府的屋子卻是好了不少。自己先是不受重視,後來卻是懶得再換了。
三人在繡墩處坐了下來。沁雪則自覺地往耳房丫鬟媳婦處湊去,那邊消息最是靈通。
清瀾才教著雙胞胎起了幾針,便聽欣語道:「嫂嫂可知那何家小姐又來了?」
清瀾暗道自己不問,話題卻是送上門了,淺笑盈盈:「適才回來時在母妃屋裡恰好碰上了。只不知是哪家親戚?」
欣語立刻接話道:「根本不是什麼親戚。卻是母妃的恩親!」也不待清瀾再問,便一五一十地倒起豆子來。
欣蘭不時也在一旁隱晦的插幾句,結合清瀾以前得到的消息,這才漸漸明白過來。
自己婆婆本是龔家嫡長女,閨名玉華,自小與德瑞老王爺指腹為婚。龔家三代皆出文官,後來卻是在皇位爭奪時被政敵拉下了水,以謀反罪滿門抄斬。
龔玉華當時已至雙八年華,本安心待嫁,誰知碰上了這潑天大禍。在忠僕和幾個姨娘的幫助下,才僥倖逃脫了性命。打探了未婚夫的下落後,便獨自改扮上路,往戰火連天的前鋒線上趕去。竟是被她一路成功地繞過了兩處敵營,在混亂中最危險的時候找到了自己未婚夫。
好在龔家雖歿,當時的德瑞王爺一家並未不認自己。倒是對她頗為賞識,依照前諾與龔玉華成了親。後來皇位爭奪一定,德瑞老王爺也替自己岳家平了反。
婆婆能夠成功逃脫並尋到王爺,有幾人功不可沒。除了幾個忠僕和姨娘,路上更是遇到了一對回鄉的鏢師夫婦,幫她趕走了歹徒,接濟了盤纏,還順路護送到近邊關處。
婆婆是個感恩的人,自己成婚安定下以後,便派人依著名姓和大約住處尋訪起自己的恩人來。皇天不負苦心人,花了幾年時間竟真給她尋到了。替他們置了田地,並讓自己的幼子拜他們做了義父母。當時傳為美談,所知之人不少。
清瀾聽了暗自思忖,婆婆倒是個果敢剛毅的女子,只是這恩親……
「何家夫婦都是光明磊落之人,言道當時出手只是出於義憤,本是拒絕過母妃的好意。怎奈他等也是有族親的人,親戚都想沾上些光。他們又僅得一女,想著女兒日後也能尋個好婆家。一來二去,便成了時常走動的恩親。」欣語說得甚為詳細。
欣蘭插了口:「何家夫婦倒是少來,每次都是母妃派人去接的。這何家小姐卻是來得多,一來便要在府裡住上一段時日。倒似府裡嫡出的小姐一般頤指氣使,母妃約莫想著是恩親,只是不管。」
兩姊妹互相看了一眼,欣語頓了頓,終道:「以前她對哥哥上心得緊,母妃對她雖好,卻並不鬆口讓她嫁給哥哥。後來哥哥名聲壞了,她想是有些畏懼,母妃即便派人去接她過來小住,她也一再退卻。連我們都看出來了,何況是母妃?」
「嫂嫂新婚至今平安無事,外面都有些議論,也為哥哥重新正了名。因此我們都覺得她此行另有目的。嫂嫂還是小心些方好。」欣蘭說得有些模糊不清,臉色微紅。
清瀾心下瞭然,這種事豈是未出閣的閨秀該出口議論的?眼裡透著真誠:「我自明白。想來你哥哥也明白得很。」
欣語聞言不由一急:「嫂嫂,哥哥就是心裡明白,也架不住她沒皮沒臉往上趕啊?你是沒瞧見,她以前是怎麼死纏著哥哥的……」還待往下說,卻被姐姐瞪著住了口。
清瀾見狀也不好再提。三人一起做了好一陣針線,瞧著天色漸晚,清瀾收了東西,道是晚膳時分再見。一會兒招待何家小姐,雙胞胎是必定到席的。
欣蘭讓妹妹留下先梳洗妝扮起來,自己送清瀾出了院門。
清瀾笑語道:「我又不是外人,識不得路,自己回去便是。」說著將繡籃遞給了沁雪接著。
「嫂嫂,你別生氣,欣語說得這般大聲,我怕……」
清瀾拍了拍欣蘭的手:「我都明白,多虧了你們為我這般著想。」
「嫂嫂,母妃她……」欣蘭低聲若蠅蚊,「她對我姨娘極好。」回握的手緊了緊,又補充道,「是真心的好。」說著往左右看了一眼,方回了院裡。
清瀾卻是一怔。欣蘭在打什麼啞謎?
一路顰眉思忖,卻想不出來。老王妃待人倒確實不錯,王府後院一碗水端平,也是出了名的。
清瀾回了軒峻居,換了衣服,讓水蘭重新梳了髮髻。聽著兩個丫鬟的稟報,倒與自己聽到的一般無二。
直到祈峻邁進屋裡,接自己一起去寧雲居赴宴時,清瀾才乍然明白過來。
看著俊朗挺拔的夫君,清瀾不由苦笑。欣蘭是要自己防著母妃將何倩塞給夫君做小妾嗎?
這何家恩親身份太低,做不了正妃。若是納進府裡做側妃或者小妾,倒是規矩鬆了不少。老王妃又被姨娘捨命救過,對小妾並不反感。
不由想起了欣蘭的提醒:「她對我姨娘極好,是真心的好……」
祈峻長年征戰在外,年紀漸又位尊權重,明面上更是王府獨苗,總要開枝散葉……想到這裡,清瀾暗暗歎了一口氣。(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