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送走施夫人等人,回來後便看到婧怡正伏案痛哭,不由暗暗歎氣,終究只是外表學了王妃幾分相似。
上前幾步彎下腰,撫著婧怡肩頭,柔聲勸慰道:「都快成為一國皇后了,怎麼還是跟孩子似的?」
婧怡哽咽道:「我還寧願回到孩提時分,就不會有如今這許多傷心事了。」
林嬤嬤聞言歎了口氣,攬著婧怡肩頭,婧怡回身緊緊抱著她:「奶娘,母妃當年是怎麼做的?」
林嬤嬤聽了,不由慢慢回憶起往事,臉上漸漸露出了微笑,神態慈祥地撫著婧怡的背,笑道:「當年你母妃成婚的時候,還未及笄,卻硬生生私下把生辰往前提前了半年。她可比你小多了,可卻果敢得很。當時剛進王府,便有人見她瞳生異色,當面指著她鼻子罵狐狸精,你母妃雖只是側妃,卻毫不犯怵……」
婧怡倚在奶娘溫暖的懷裡,聽奶娘講母妃當年的往事,一手支著腮,不由漸漸止了淚,跟著故事起伏悠然神往。
……
「奶娘,我該怎麼辦?」一個時辰後,婧怡終於恢復了冷靜。
林嬤嬤笑笑:「依著奶娘看,這施夫人所說的話雖然不太中聽,卻是有道理的。你是個外鄉人,雖有著北崢皇室的血統,終是隔了一層。與本家聯手,也是必然之舉。即便本家再弱再不著調,在別人看來,你們卻是一體相連,難分彼此的。何況施家近些年來握了些兵權。也並不顯弱,只是在宮內少了為他們說話的人。公主此時拉攏他們,確是兩相得利。」
看著婧怡若有所思,林嬤嬤又道:「那施家兩姐妹。一個美艷,一個俏麗。依奶娘觀察,施夫人顯然更希望自己幼女雀屏中選。她女兒的姿色著實差上了幾分。若是進宮,自然要多靠您提攜,必然對您言聽計從。在這宮裡,有個為您出頭執矛的人,還是必要的。」
婧怡微微歎了一口氣:「奶娘,我懂了。只是心裡過不去。」
林嬤嬤笑笑:「總會過去的。其實……」話音頓了頓,欲言又止。
婧怡見狀。拉住了她的衣袖:「奶娘有話直說就好。」
林嬤嬤沉吟半響,終道:「老奴不明白您和王妃為何都百般阻止,其實若論機智聰慧,又與公主您貼心的,莫過於趙小姐。她若進宮裡。與您聯手,那……」
婧怡搖了搖頭,阻止嬤嬤再說下去:「母妃說她在我三步之內,必為賢助。若同桌而食,來日我必後悔。我雖不解,但也不願將僅有的貼心姐妹送進宮裡去,做她不情願之事。」言談間眼神一派清澈。
林嬤嬤歎了一口氣,兀自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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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後,北崢皇帝與金朝淑安公主大婚。舉國同慶一月,大赦天下。
因是兩國聯姻,以示尊重。北崢皇帝特地離開皇宮,從十六鳳輦帶千人儀仗親往別宮迎娶淑安公主,對一國而言,這已經是最高禮節。金國送嫁使臣都因此倍加稱頌。對新皇大有好感。
一早淑安公主由女官打扮停當,一身鳳冠霞帔按吉時上了鳳輦,巡城一周,接受百姓歡呼祝頌,一路經過平安長街,東勝街,過正清門,在正清宮正簷處停下鳳輦。淑安公主將手中蘋果遞還給喜娘。喜娘又遞給她寶瓶。
淑安公主捧著寶瓶,依次跨過火盆和馬鞍,這才有女官領著前往坤寧宮拜天地,行大禮。
婧怡只覺著身邊隱約有個男子站著,紅艷艷的錦帕下略微能見一絲明黃色衣角,心知便是北崢皇帝,自己未來的夫君,不由捏緊了一段紅綢,有些緊張。
自有喜娘將二人引領至喜床前坐下,便有人遞上秤桿,眼前喜帕被輕輕佻起,婧怡只覺眼前通紅一片,微微低下了頭,兀自盯著鞋面上鑲的明珠。
有女官恭進宴桌,鋪設在龍鳳喜床沿下,端著錦盤呈上兩隻青玉合巹杯,外面凸雕著龍鳳呈祥圖案。
婧怡早熟悉了禮儀,輕輕挽起衣袖,倒了一杯酒遞給皇上,這才敢偷眼打量皇上,之見他俊臉白皙儒雅,眉眼俊秀斯文,眼眸幽黑處暗含一抹異色,手指修長輕執杯子抿了一口,含笑看向自己。
婧怡不由臉一紅,微微低頭,露出了一段白嫩如藕的脖頸,接過杯子仰頭遮面一飲而盡。
皇上也自倒了一杯酒,遞與婧怡,兩人手指間微觸,不由都滯了滯。
婧怡舉杯輕抿了一小口,交還給皇上,由他一口喝乾。如此才算是喝完這交杯酒。
女官端上一碗長壽麵,帝后同食之後,婧怡便起身由女官領著去換上龍鳳同和袍,逕自坐床等候皇上歸來。
北崢帝還要在太和殿舉行大朝,接受宗室王公等祝賀,並發佈詔書,舉行盛大宴會。
直至亥正方擺駕回坤寧宮,婧怡早重新梳洗換上了睡袍,盤了晚髻,卻是一臉慵懶嫵媚,令皇上眼前一亮。
剛才匆忙間打量,只覺妝畫得十分精緻,像個瓷娃娃似的,透著喜氣卻失了靈動。如今一看,才覺皇后果然是天生麗質,艷壓群芳,眉眼瀲灩別有一番風情,尤其是此時捧書而讀一副入神的模樣,更像一幅仕女畫似的,令人怦然心動。
悄悄揮退了一眾女官,只輕輕湊上前細瞧書本。婧怡只覺眼前一陣陰影,不由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不由羞澀行禮:「臣妾恭迎皇上。」
眼前一雙修長保養得宜的手將自己輕輕扶起,一個溫柔不失磁性的嗓音聲起:「皇后不必拘謹緊張,此時唯朕與你二人。」
婧怡聞言面色卻更顯紅潤,長睫微微顫動,卻似受驚的小鹿。
皇上不由心生憐惜,暗歎一聲,道:「朕要梳洗一番,皇后請自便。」
婧怡咬了咬唇,終道:「皇上可要臣妾幫忙服侍?」
皇上不禁朗笑出聲:「皇后願意效勞,朕自然求之不得。」含笑睇看著她,打趣道,「只恐朕一時不慎,嚇著了皇后。」
婧怡頓時連耳朵也紅透了,卻悄悄鬆了一口氣。
皇上看著,只愈發覺得她可愛之極。
……
龍鳳喜帳內,聞得聲聲婉轉嬌吟,紅淚點點,灑在錦繡巹巾之上。
一陣愉悅的悶哼聲,男子身軀重重地壓在嬌柔上,心中著實憐惜,低聲道:「婧怡,你可還好?」
婧怡將柔嫩纖長的手繞上男子的脖頸,兀自長睫含淚,顫巍巍道:「臣妾有些疼。」初經人事,其實是疼得很,直到後來才舒緩些。
男子聽了,將她攬住抱到自己身上,輕撫著她的雪嫩柔背:「是朕心急魯莽了。」一句低喃讓婧怡紅透了臉頰,只乖順地靠在他胸膛上,肌膚相貼,感覺竟是意外的溫馨,真想長長久久就此靠下去。
「朕名祈崇,與我親弟之名正合成崇山峻嶺之意。」頓了頓,又道,「後來過繼給先皇,又取字允正。」眼睛深深看向懷裡的女子。
允正,是公允持正的意思嗎?是對誰公允?
婧怡私下沉吟,忖度道:「臣妾可以私下裡稱您崇郎嗎?」
男子見她領會了自己意思,不由低沉笑出聲,震得胸膛一陣起伏:「朕准了。」
輕輕撫著她胸前,只覺盈盈一握,纖柔得宜,不由又一陣情動,低下頭來俯身埋入。婧怡緊緊將他擁住,不再如先前那般緊繃,略略仰起身子,柔柔貼近他脖頸。
紅紗帳外,龍鳳燭台處燭淚點點擁成一片,不分彼此,緊緊糾纏至天明。
……
外面朦朦升起一輪旭日,絲絲橘紅從窗欞處透入,男子略一翻動,就將身邊女子驚醒了。初與人相擁而眠,實是有些不適應。
「該起了,婧怡。」男子輕撫了一下纖柔的肩頭,不由又擁緊道,「辛苦你了。」
婧怡聞言露出了羞澀的微笑,烏黑的發瀑垂於肩頭,輕輕擁被坐起,側身露出身後一片雪白無暇。
卻似披著晨露綻放的玫瑰,柔媚地令人屏息。
男子不由呼吸一滯,努力克制了一下方冷靜下來,苦笑道:「婧怡,你可是想讓朕終日纏綿榻上不成?」頓了頓,又道,「今日謹慎些方好。切記不可擅用飲食。」竟是諄諄告誡,眼神不由幽暗下來。
婧怡自是點點頭感激他的提醒,剛要開口,卻聽得外面有女官低語:「皇上可起了?慈寧宮派來的孜嬤嬤正在外面等候。」
皇上聞言看了眼婧怡,沉聲道:「起了。進來吧。」
一會兒,便有幾個宮女進來為皇后和皇上各自梳洗整裝。孜嬤嬤帶著兩個老嬤嬤進門來,給皇上皇后道了萬福,便逕自去龍鳳床帳內收拾。才一會兒,便捧了一個錦匣出來,滿面喜色地道聲恭喜,這才姍姍而去。
婧怡由著宮女為她梳妝,卻透著鏡台看到了這一幕,不由紅了臉,轉而看向皇上的背影。
他身材高瘦頎長,臉色略顯蒼白,眉頭緊蹙,似是在考慮什麼事情,一旁一個太監正俯身跪地,神情肅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