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妃嬪們,哪個不身帶一些才藝,不然又怎能在諸多女子之間脫穎而出呢。儘管皇上未至,但皇后與皇太后的賞賜,還是挺吸引人的。眾女紛紛獻出自個拿手本領,以博後宮最有權勢的二人一笑。
「皇額娘,您看,這怎麼是好呀?」景嫻皺著眉,很是苦惱的看向皇太后,「您可得替臣妾拿個主意呀?」原是諸妃獻藝的頭籌,有些難以定奪。
其中有個白常在的,舞姿蹁躚,體態風流,騰挪旋轉間,美麗非凡。令眾女皆是驚歎。只是,可惜了,可惜了擁有著如此美麗舞姿的白常在,相貌實在是過於平庸了些。難怪入宮多年,還只是個常在。另一個便是穎嬪的琵琶,細膩柔和恰如夜空之下拂過的輕風,與那四周清幽雅致的景色,相映成趣。縱觀整個後宮,皆無人有著如此精深的造詣。
「哀家亦是判別不出。」皇太后笑道,似乎覺得皇后露出苦惱之色,很是有趣。「穎嬪的琵琶,白常在的舞姿,皆是不錯,很難一較高下。」
景嫻四下環顧一番,隨即道,「不如,請在坐的各位妹妹,也來評評如何?」
白常在入宮已有了十年,還是個常在的位分,固然是因著她平庸的相貌,但另一方面也是與她自身的性子分不開的。她不過是個普通旗人家的女兒,一大家子也不過是以朝廷的供養得以過活,日子可說是捉襟見肘得很。即便如此,她阿瑪也還納了兩個小妾,她的母親便是其中一位。上頭還有一位嫡出的姐姐,生得好看多了。家裡便將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在她的身上。至於白常在。能識得幾個子就不錯了。而她的舞蹈,則還是偷偷學的。後來選秀。依著她的相貌家世,幾乎是不可能進宮的。哪想陰差陽錯之間,她被留了牌子。
消息傳回來時,家人都快樂瘋了。這京中有多少人家是因著女兒得奉皇家而發家的?本來滿人就以侍奉皇家是為天大的榮耀,更何況是皇上了。若日後能蒙皇寵,得個一兒半女,以後的日子也不用愁了。想的雖好,但架不住的事實的殘酷。這白常在生性膽小,又不似其他大家族那般費心教養,且入宮時不過剛滿十四歲的年紀。年小不懂事兒。
於那些爭寵的手段是一點也不知的。起先還被其他小主欺負的。後來發現,這人就是個悶罐子,怎麼諷刺皆是不管用,生得又不好,與其將功夫浪費在她的身上。還不如想法子邀寵才是正經。如若不是今日,舞技驚人,在座的幾乎都不認得此人。而她如今也不過是二十幾的年歲,又未生過孩子,肌膚仍舊細膩瓷滑,在昏暗的燈光之下,透著玉色的光澤來,朦朧之中倒添了些神秘美感。諸妃瞅著她的眼神不由複雜起來。
白常在從未在被如此多複雜的目光注視過,忍不住身子微微一縮。好似如此,便能躲避眾人的視線,腦袋埋得低低的,下巴幾乎抵在了胸口之上。而旁邊的穎嬪娘娘,投過來的視線兒,更是令人難以忍受。就如同那釘子似的,盯得她生疼。
倘若往日,莫說與人相爭了,即便是當眾獻舞她也是不願的。這些年,她雖然幾乎都快了忘了皇上的相貌,但正因如此,亦是遠離了後宮紛爭,日子過的雖然不算奢華,但較之往日在家生活,已是相當舒服了。可是前兩日,家中傳來口信,她額娘病了,大夫看了之後,也開了藥。治還是能治的,但其中一味藥,乃是千年人參,卻是難倒了她。
藥鋪子也許有,但想來是昂貴異常的,定然是買不起的。而宮裡頭,御藥房各式珍稀藥材是有,但也不是她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常在,能用得起的。眼看著,額娘再不服藥,性命便不保,心下難受不已。今日聽得主子娘娘一番話,便起了心思。她沒有孩子,宮中生活平淡,也是寂寞的,平日裡消遣打發的事兒,也就是自編自舞了。
如此,聽著皇太后與皇后娘娘誰能拔得頭籌,硬著頭皮忍著穎嬪時不時投來的刺人目光,等著太后與皇后判定輸贏,而不是開口承讓。
穎嬪在宮裡的人緣算不上好,只是礙著她還算受寵,故而平日裡大夥兒見著,也是言笑晏晏,客氣異常。但她自我感覺卻是不錯,聽著主子娘娘道要讓其他姐妹評定,面色不由一喜。
「甚好,」皇太后點點頭,應道,「不錯,就依著這個法子吧。」隨即不動聲色的瞄了眼四下,又道,「為了公平起見,不若寫下來吧。」
「還是皇額娘想的周到。」景嫻便著人準備去了。端起杯子,緩緩送入唇邊,眼睫微垂,似是盯著手裡的杯子,然下首諸妃的一舉一動皆是納入眼裡。白常在循規蹈矩,最是識趣,才將她帶入園子避暑。但今日為何一番常態,如此出風頭?雖然在穎嬪的目光之下,微微瑟縮了一下,顯然是有些害怕的。那又為何還在強撐?與她平日裡的行事風格很是不符。抬起眼兒,看向一旁的小李子。小李子示意,走過來為主子續水,就聽得主子低聲道,「探探白常在。」
便繼續與眾人談笑風生,似乎是隨意的瞥向面帶得意神態的穎嬪,暗自好笑。這穎嬪,怎得到了現在,自我感覺還這般良好。果然,侍書侍畫數了數,判定白常在拔得頭籌的人數多了些。
「諸位妹妹,這結果可是出來了,」景嫻拈著手裡紙條,笑道,「無論誰贏誰輸,不過就是遊戲,熱鬧熱鬧而已,切莫因著輸贏,傷了和氣才是。」說話時,目光則是直直看向穎嬪,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眾人亦是等著皇后娘娘宣佈最後的結果,就在景嫻開口之際,席間衝出一個人影,噗通跪了下來,「主子娘娘,阿依木先前衝撞了您,便讓我獻上一支舞,作為賠禮吧。」原是和貴人,也不曉得她是怎麼想的,總是出來破壞氣氛。
「好個奴才,竟然對著皇后娘娘,也能自稱我。」小李子大聲斥道。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害得主子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主子都不計較了,她還出來幹嘛?
「我,呃,是奴才的不是,還請娘娘責罰?」阿依木嚇得小臉一白,眼中亦是含了淚水,身子隱隱在發抖,模樣分明是被人嚇壞了。
「和貴人,」令妃把玩著黃金指套,忽而開口,「主子娘娘既然將你放在本宮的延禧宮,那麼於你,本宮還是有責任。你今個一連二三的衝撞主子娘娘,可知罪?」
「嗯。」委屈的應道,她明明是想給娘娘賠罪的,怎麼又衝撞了主子娘娘?但令妃娘娘說得總是不錯的。便也應承道。
見和貴人如此乖巧,令妃輕輕點頭,面上現出幾分滿意的神色來。接著,臉色一整,自席上站起,在貼身的宮人攙扶下,正對著景嫻,福了福,便道,「主子娘娘,這和貴人入宮以來,咱們哪個不知,她最是天真可愛,想來方才衝撞主子娘娘,定不是故意的。」
景嫻眉頭一挑,似笑非笑道,「哦,令妃你是替和貴人求情麼?」
「不是,」讓眾人驚疑的,令妃一口否認,她不是最喜歡做老好人麼?接著,就聽得她繼續道,「臣妾得蒙主子娘娘信任,將和貴人放在臣妾宮裡,與之相處,亦是最喜歡她的單純嬌憨。然臣妾深知,主子娘娘,您是最重規矩,且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的道理,臣妾還是懂的。故而,請主子娘娘,莫要看著臣妾的面上,輕罰了和貴人。以免他人傚尤。」
「令妃娘娘∼」和貴人委屈的喚了聲,但也只喚了一聲,便不吱聲了。
「說得也是有些道理。」景嫻慢悠悠的道,眸光輕輕在令妃臉上一掃,只見她眼中泛柔,又帶著淡淡關切擔憂之色。
「嗯,」皇太后也點點頭,和藹的看了眼令妃,難得她也如此清明一回。不似往日裡那般胡亂求情,亂了宮中規矩。「景嫻,和貴人的規矩也的確是差強人意了一些。」言畢,給了景嫻個,完全交給你的眼神。
「即是如此,」輕柔的捋了下流蘇,景嫻抬起濃密的睫毛,便開口說出責罰,「和貴人,本宮雖是憐惜你,但故規矩總是要的,本宮也只能罰你了。」微微皺眉,便道,「那麼便罰你跪上一個時辰吧。」
就在這時,傳菜的宮人路過和貴人身邊時,腳下一絆,蓋得嚴實的蓋子歪了一下,立即傳出一股濃厚的肉香味來。旁人聞了,只覺腹中頓生飢餓之感來。但和貴人卻愈發的臉色蒼白起來,似乎在強忍著什麼。終究忍不住趴在一旁嘔了起來。
「沒眼色的東西,還不扶你們主子起來!」景嫻衝著熱娜與古麗二人道,隨即笑盈盈的扭過頭來道,「皇額娘,這下咱們宮裡可又要添上喜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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