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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明園佔地很廣,各妃子的住處也是遠近不一。皇太后每年入了園子之後,便下懿旨,免了后妃的日常請安。景嫻也是樂的輕鬆,更是配合著皇太后,亦免了請安。不過她素來敬重孝順太后,每日裡皆會抽空,帶著女兒前去,陪陪老人家。永璟幾個,也多會在皇太后小憩之後,前去蹭些新鮮的小吃。
弘歷與皇太后的感情極好,又因著幼時被耿太妃撫養過一段日子,對這位太妃也是極其尊敬。每日裡都要前去請安。幾乎每日裡都能聽著母親提起景嫻的好來,心下也是歡喜異常。至於阿依木那算不上的傾訴,於他來說連著毛毛雨都不算。不過一日,便拋之腦後。
因著酷暑,阿哥們下午的騎射課業,已是停了。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小十三竟然從不間斷練習。因著如此,身為哥哥的永琪也陪著他一同練習。素來喜愛書畫的永瑆,也跟在他倆的後頭。弘歷聽著宮人傳來的消息,面上雖是不說,但心底下還是很愉悅的。
「皇上,」高無庸走進書房,手裡捧著個好似書帖之類的東西。「這是主子娘娘令人送來的帖子。」
「咦?」弘歷面上現出了淡淡的疑惑,接過來一看,帖子的封面上,勾著清雅的荷花圖案,右下角處敲著景嫻的私印。唇角忍不住翹起,鼻尖處傳來沁人舒適的冷香。打開帖子的動作,很是輕柔,眸光一掃,秀麗的簪花小楷,便映入眼簾。
「吾皇萬歲。時乃芙蓉最美之光景,為不負此天賜美景,妾特定明日酉時三刻,行賞荷之雅事。若蒙吾皇撥冗親臨,必蓬蓽生輝。不勝之榮幸!」字裡行間不經意得透出些詼諧。弘歷能想像得出,景嫻在書寫此帖時,定是紅唇微翹,眼角飛揚,流露著淡淡的笑意。
也只有皇后娘娘能讓主子露出如此和軟的神情,柔化了他週身散發的疏離尊貴之氣,透出股平易近人的氣息來。高無庸垂下眼,不動聲色的想著。
「都邀了哪些人?」弘歷收好帖子,笑著問道。
「回萬歲爺。來院子裡避暑的各個主子皆是邀了。」高無庸從來都不會令皇上失望,他素來是將事兒的方方面面打聽清楚,以便答出皇上提出的任何問題。
「哦。」弘歷笑得很有些深意,如他所瞭解的景嫻,可不是喜歡賞花聚宴之人,但凡有了空閒,她皆是想著法子讓自個過得輕鬆閒適。更何況操辦這些費心費力的宴會。不過,既是景嫻下的帖子。他怎麼也得抽身前去的。「你去回復下皇后,朕明日必會赴宴。」
「庶。」高無庸即刻退了出去,尋了個機靈的小太監,去杏花春館回復。
那小太監得了高無庸的吩咐,很是激動。與他一道的小太監皆是羨慕得看了他一眼。他們同是分在園子裡的,每年也就在這個時候能見著主子。但卻不代表他們消息不靈通呀,跟著皇上前來的太監們,空暇之際,也會炫耀其在宮裡的生活。反正說得最多的就是。哪個主子最受寵愛,哪個主子出手最是大方之類的。
總之一句,有主子的奴才與沒有主子的奴才是完全不一樣的。沒主子的奴才,便若那無根的浮萍,哪個都能欺負,即便失了性命,也不會有人詢上半句。但跟了主子便不一樣了,尤其是能跟著得寵的主子,更是不同。沒瞧見,令妃主子與和貴人主子身邊的奴才麼?
當然皇后主子身邊的更是大大的不同了。小太監並不奢望能被皇后主子一眼瞧中。但能去杏花春館瞧瞧,也是不錯的事兒。領了腰牌,一路匆匆趕去了杏花春館。見著門邊懸著寶劍的侍衛,身材健碩,眼光犀利,瞧人時如同刀子般,不由膽怯。隨即摸著懷中的腰牌,搖桿挺了挺。向著前頭門口走去,迎著侍衛們似能穿透衣物的目光,將腰牌拿在手裡,示意了一番。
進了遠門,入眼的便是深深綠蔭,光是這麼一瞧,便覺得涼爽。院子之中並無宮人,除了偶爾能聽得的蟬鳴之聲,並無其他聲響,很是安靜。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就怕冒然闖進屋子,擾了皇后主子。
侍畫端著冰鎮好的西瓜,正沿著長廊走來,就見院中有個陌生的小太監,正在來回走著。大熱的天氣,也不曉得在樹蔭下避避。呆頭呆腦的模樣,很是好笑。「小公公!」
小太監一聽有人喚道,立即瞧了過去,只見長廊上一個穿著淺綠宮女服飾的女子笑盈盈的瞧著自個,梳著小兩把頭,戴著珠花。那通身的氣派,嫣然便是主子身邊的大姑姑才能有的。便開口喚了聲姑姑。
侍畫輕笑,道,「可有什麼事兒?」大門兩邊的侍衛可不是吃素的,斷不會隨隨便便放人進來。
「高公公遣了奴才過來,回復娘娘。」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且一來皇上身邊離不了人伺候,二來高無庸的小徒弟被他留在了宮裡,故而這小太監才有個這麼跑腿的機會。
「既是如此,怎得不進去?」侍畫笑著問道,邊示意他跟著自個一同進去。
「小的怕驚擾了皇后娘娘。」小太監垂下腦袋,意圖掩蓋住因著緊張激動而漲紅的臉。
「倒是個機靈的。」輕輕瞥了眼,侍畫嬌笑出聲,讚了一句。她本就估算著主子小憩醒來的時辰,去廚房端來解渴的瓜果。小太監見侍畫雙手托著食盤,並不方便掀開懸在門上的簾子,上前搶先一步,替她掀開,「姑姑,小的來幫你吧。」
「謝啦!」侍畫跨進屋子,微扭身子,道,「你且在此地侯著,我這就去稟報主子。」
「有勞姑姑了。」因著令妃主子與和貴人主子離著皇上最近,平日裡也多經常遣身邊的奴才去皇上那裡送些吃食。除了對著皇上身邊的高公公以及幾個得用的奴才和顏悅色之外,如他們這般園子裡的奴才,那是連個眼神也懶得給。本來也是以為皇后娘娘身邊的人更是如此,沒想到見著之後,卻發現竟是如此溫和。心下不由好奇起來皇后主子的為人來。他原先的差事還不是在九州清晏的,還是年初的時候被調了過來的。如此,對著宮裡的各個主子,幾乎是不熟悉的。
不一會,先前帶他過來的姑姑走了回來,簾子一掀,探出半張粉白的臉來,「小太監,主子叫你過去呢!」心立時忍不住狂跳起來,呼吸陡然間急促起來。強壓住心頭緊張,垂下眼,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走了進去。眼光偷偷向前一探,就見著一雙鑲嵌著東珠的繡鞋,,忙跪了下來。「奴才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也不知是為何原因,屋裡一剎那間寂靜異常,隨即便聽得此起彼伏的笑聲來。
七格格因著最近換牙,便鮮少露齒而笑,現在也是忍不住咯咯笑了出聲來。景嫻亦是忍俊不禁,眉眼彎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方才就見著這個小傢伙低著頭,緊緊跟在侍畫後頭。侍畫去了女兒那邊候著,他便也跟了過去,更是將女兒錯認。
「不長眼的,抬起頭來好好瞧瞧。認錯人了。」小李子忍著笑,故作嚴肅的斥道。哪裡來的小東西,真是傻的可以。「你叫什麼,哪個宮的?」
「奴才趙,趙安,」趙安一下子羞窘無比,更是緊張的說起話兒來都不利索,不自在得移了下身子,「是,是在九州清晏當的差。」
「好了,抬起頭來。」耳旁響起極好聽的聲音來,如家鄉中清澈流淌的溪水,清涼之中又好似帶著柔軟。趙安抬起頭來,飛快得瞥了眼坐在上首的女子,心下一慌,腦海之中只剩下這麼個年頭,好看!比他見過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看。
「侍畫,瞧他滿頭滿臉的汗珠子,將這碗酸梅湯賞給他吧!」身前小桌上置著兩小碗酸梅湯,是給自己與女兒消暑的,還未來得及動。
「奴才謝主子娘娘賞!」趙安接過小碗,一飲而盡。便將來意道了出來。
「嗯。」隨手摸了下流蘇,景嫻微啟紅唇,嫣然一笑,「本宮知曉了。小李子送送這位小公公。」
七格格抬起小腳,看了看,衝著景嫻道,「皇額娘,女兒的腳難道很大麼?」滿俗不同漢俗,女子是不需要裹腳的,以一雙天足為美。
「怎會?」景嫻笑道,「方纔是那小公公過於緊張了,才看錯了。對著女兒的小抱怨甚是耐心道。且七格格從來都不會是個蠻纏的孩子。如此說,也是覺得好玩而已,心下倒真的不是很介意,便將話題移了明日的荷花宴上。
「皇額娘,女兒為你選一選明個賞荷宴上的衣服,好不好?」最近一段日子,七格格正練習著配色,故而有些癮頭。「好,當然好,皇額娘求之不得呢。」景嫻笑瞇瞇的看著女兒興致勃勃的為著自個挑選,一面想著明個的賞荷之宴。(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