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皇后忽然之間發了瘋,死死掐住嫻貴妃的脖子。侍書侍畫嚇壞了,慌忙去掰皇后的手,卻始終掰不開,眼看著主子的臉已是發了青,侍畫不禁哭叫出聲的,連連求著皇后放開她家主子。
哪知,皇后卻是如同著了魔,面色泛白髮情,嘴角更是不停扯動著,眼珠子咕嚕嚕的轉著,駭人恐怖得緊。弘歷從未想過端莊的皇后此時如同瘋子一般,掐著嫻貴妃的手泛著青色的經脈,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看著嫻貴妃發青的臉,心下怒極上前狠狠的將皇后踢飛了出去。
清宮皇子阿哥皆習練騎射的,弘歷便是如此,這一腳下去又是用了十足的力氣,皇后終歸是女子,被弘歷踢飛後在地上躺了半晌,方回過神來,眸中充滿不可置信。
弘歷扶起癱軟在地不停咳嗽的嫻貴妃,交給宮女,「扶你們主子回去休息!」緩緩走向皇后身邊,就見她口角出露出絲絲鮮血,「皇后,朕實在是沒想到∼」
「皇上∼」皇后抬起頭來,淚眼盈盈得看向弘歷,歲月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印跡,反而隨著歲月的流逝,愈發充滿了成熟的魅力,明明是結髮夫妻,怎走到了今日這般。「是臣妾對不起您,愧對您的一番信任。」
「唉∼」弘歷長長歎了口氣,無力得揮揮手,「扶你們主子回宮。」又對高無庸道,「傳旨,皇后感染惡疾,需閉宮將養身子,宮務交由儲秀宮嫻貴妃。」
秋風蕭瑟。枯黃樹葉打著卷兒徐徐飄落,燈影綽綽,卻是格外淒清。弘歷著人送回皇后,又讓高無庸立即遣人修理宮門後,便進屋探望嫻貴妃了。
方才真是跪得狠了,膝蓋一片青紫。額上那抹淤青更是泛著點點血花。五格格半跪在炕床前的小榻上。小心翼翼的替嫻貴妃抹著藥膏。吸了吸鼻子,「額娘,疼麼?」
「不疼!」嫻貴妃抬手摸摸女兒光滑的頭髮,柔聲道。「這麼大了,還哭鼻子。」五兒看上去和軟,平日裡懶洋洋的好像沒個性子。但知女莫若母,這個丫頭最是護短。方纔若不讓容嬤嬤過來拉著她,想必早已衝了出去。然而那種場合之下。實在不是五兒能出頭的,一個不慎,傳出不敬長輩的名頭,這聲譽便毀了。
「額娘∼」可憐兮兮的仰起小臉,漆黑的眼珠侵潤在汪汪水裡,濕漉漉得透著幾分無辜來。「可是女兒見了,都覺得很疼。」
疼。當然疼了,只是不想女兒擔心罷了。「折騰了半宿。五兒快回去睡會吧,明日還要早起呢!」女兒正值長身子的時候,睡眠不足總是不好。
「我不放心額娘!」五格格小嘴一抿,神情怏怏道。雖然她與容嬤嬤一起呆在屋裡,卻並不代表外頭的情況不曉得。
「聽話,額娘身邊有這麼多奴才侍候,你還不放心什麼。」見女兒滿臉關切擔憂,心下一暖,聲音聽起來更是柔和許多。五格格卻是扭著,不肯離開。
弘歷看不下去了,輕輕走了過來。「丫頭,你呆在這兒,你額娘掛念著你,自是休息不好。聽話,快回去歇息。」
嫻貴妃隨即欲起身行禮,被弘歷摁下,「這兒沒有外人,景嫻何必多禮。」目光自她的額上,滑至脖頸,再瞧向未來得及放下的褲管。皆是傷痕纍纍,尤其是細嫩嬌弱的脖子,指印清晰,腫脹青紫,顯然掐她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氣,才造成如此恐怖的傷痕。
「兒臣見過皇阿瑪,皇阿瑪吉祥!」五格格起身行了個標準至極的禮,小臉鼓鼓的看了眼弘歷,就見他看向額娘的眼神滿是疼惜,心下的不滿便一點一點消散。「額娘,那女兒先回去了。」她可沒有錯過,額娘再見著皇阿瑪的剎那間,眼神亮了好些。
「都下去吧!」容嬤嬤看了看,主子的額上還沒塗藥呢,期期艾艾的有些不願離開。嫻貴妃衝著她溫和一笑,「沒事,嬤嬤你先去休息吧。」她自是明白容嬤嬤心疼自個,但皇上已經開口,做奴才的只有遵循的份。再說,塗個膏藥而已,她又不是沒有手腳。
她身為貴妃,又得皇上寵愛,所用的膏藥自是很好的,膏體薄而透明,散發著清幽的香氣。輕輕勾了點,在額上慢慢塗抹著,垂下眼,也不知想些什麼。站在一旁的弘歷,也未開口說話,整個屋子除了二人清淺的呼吸之聲,別無他聲。
火辣辣的疼痛隨著膏藥的化開,舒服不少。忽然膝蓋一涼,弘歷塗著藥膏的掌心輕柔的敷在她的膝蓋之上,「明知自個養尊處優多年,身嬌肉貴的怎得還那般用力。」現在回想起景嫻之前用力跪地聲響,心下仍舊傳來隱隱疼痛。
濃長睫毛一顫,瀉出些許碎光,「臣妾也是一時激憤。」明明皇后有錯在先,無故跑來砸她宮門,誣陷她陷害皇上子嗣。她依著信著的皇上,一開始好像還有所偏袒,怎能不叫她傷心。「啊∼」膝蓋忽然傳來刺痛,忍不住驚叫出聲。
弘歷一驚,立即放開手,「朕弄痛你了?」他從未有過幫人抹藥的經歷,手勁自是控制不住,一不留神用得力氣便大了些。
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投在弘歷面上的盈盈雙目,眨也不眨,黑漆漆的瞳仁裡清晰的映著他的身影。眼前這人,自幼便是皇子,身邊更是圍繞著一幫子侍候的奴才,向來是被人侍候的,又何來侍候過別人。明知他的行為不符規矩,但瞧著他笨手笨腳的模樣,卻不想阻止。這一刻,她只想將他看做是自己的丈夫,和男人。「皇上,您明個早上還要上朝。已是大半夜未睡了,不如趁這個空閒小憩一下吧。」
見她神色睏倦,身上又帶著傷,若是他不睡下,依著景嫻的性子也定會休息的。便點頭應道,暖閣之中眾奴才已是退了出去。弘歷便彎腰抱起嫻貴妃,向著梢間寢室走去。正欲放她下來,就見床上躺著的兩個小傢伙,面色忍不住一黑,「這是∼」呃,被先前發生的狀況擾得竟是忘記了,兩小還睡在床上呢。
「皇上,您先放下臣妾吧。」嫻貴妃呵呵一笑,不無羞赧道,竟是被皇上抓了個現形。弘歷甚是小心得將她放在床邊,以免壓到兩個小傢伙。
十二阿哥與七兒睡得正香,兩隻小手緊握拳頭擱在腦門兩邊,紅潤潤的小嘴時不時嘟起。小孩子皆是貪涼,估摸著嫌熱,被子被蹬了不少,露出大半個小胸脯來,隨著呼吸一鼓一鼓的,嫻貴妃只覺自己的兩個孩子,怎麼看怎麼可愛。一一抱起兩個小傢伙向著裡面靠去。
景嫻素來極其善解人意的,她待他更多的時候,不像一個后妃對待皇帝,而是百姓家中的妻子對待丈夫。只覺憋在胸中的那股悶氣少了很多。又見她起身欲為自己更衣,便摁住她的雙手,「朕自己來。」
「皇上,臣妾不過是跪了一下而已,哪裡如您想得那般弱不禁風呀!」微微用力,抽出手來,為他更衣。弘歷就見嫻貴妃低著頭,睫毛垂下,形成兩道極為好看的陰影來。柔和的燭光將她微垂的面容映得更是美輪美奐。
讓嫻貴妃先行躺了上去,弘歷便在她空出的一大片位置上睡下。想來她真是累了,又受了那般折騰,不一會,就聽得裡頭的呼吸聲清淺均勻,薄唇抿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來。一會便陷入沉沉睡眠之中。
待嫻貴妃睜開眼後,已是第二日辰時末了,醒過神後,忙對著侍候的宮人道,「怎得不早些叫醒我。」
「主子,你就安心休養吧!」容嬤嬤喜氣洋洋得走了進來,眉色飛揚,似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好事。可不是好事一件麼?皇后多行不義,被皇上奪了宮權,由著她們主子代掌後宮。熬了多年,主子終於算是熬出頭了。「皇上說了,這幾日你呆在宮裡好好休養,日後這宮中的事兒還累得你操心呢。」
聽得容嬤嬤絮絮叨叨說不不停,嫻貴妃的臉色卻是越來越沉,細細打量身邊侍候的宮人,皆是副眉笑眼開之色,「容嬤嬤,你想害死我麼?」她怎會不知,這容嬤嬤一心為得便是自個,必是聽著自個替皇后執掌宮權,便覺得她熬出頭來,便開始揚眉吐氣起來。只是,驕兵必敗,皇后緣何被皇上關起來,也許昨日之事佔了一部分,更多的卻是因著朝中有人蠢蠢欲動起來。
後宮一舉一動皆與朝堂牽扯不清,她雖處深宮,但外頭的消息總會知曉一些。自己中毒,連帶累了七兒耳不能聽,雖然弘歷也給了自己一個交代,但估摸著連他也是不信的。而從那時起,宮裡頭便開始流傳起,五阿哥天資聰慧,騎射之憂,可堪阿哥典範。風頭之盛,隱隱壓過嫡子永琮。
這永琮可是一直頗得弘歷歡心的,與自己言談時偶爾露出的口風也是讚譽有加的。她如今名下只得十二阿哥一個兒子,永璋名義上仍是純妃所出,身份上便離了大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矮了一截子。好在永璋自己卻不是很在意,不然怎麼樣也得謀劃謀劃。她一點一滴,不動聲色慢慢走進弘歷心裡,要得便是他的那份信任。如今,她成功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