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璋到了宮門口時,便見了皇阿瑪身邊的高公公已在那候著了。除非宣召,開府出去的成年皇子,是不可隨便入宮的。弘歷先頭已是派了小太監去貝勒府宣召,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令高無庸在宮門口候著。就在三阿哥被高公公領著,匆匆的離開後。
一灰色的影子在在夜色的掩護下,飛向了內宮。
「咕!咕!」睡得迷糊的富察皇后,忽然被兩聲鳥叫聲驚醒。起身走至床邊,支開窗稜後,就見一隻灰色的鳥兒撲稜稜著翅膀,飛了進來,歇在桌上後,歪著腦袋梳理羽毛。
走過去至信鴿腿上取下信箋,鴿子圓圓的腦袋在她的手指上蹭了蹭,便展開翅膀飛走了。湊在微弱的燭火前展開一看,寥寥幾個字。「三阿哥入宮!」信箋上並沒有署名。富察皇后是為中宮之主,又有嫡子傍身。出身富察大族,自有許多人願投向於她。且在這十年間,她亦不是白白度過。故而,永璋前腳方踏入宮中,後頭,她便接到了信兒。
宮中戒律森嚴,尤忌成年皇子,夜探宮帷。除非是有了皇上的旨意,方可進出。永璋是個心思細膩的,又最守規矩,絕不會糊塗到沒了皇上的手諭進宮。
那為何皇上會連夜宣召永璋?難不成有著要緊的差事需要三阿哥?但,若勢關軍國大事,斷斷不會只宣召他一個不及雙十的阿哥。即是如此?又是為的哪般?
思來想去,怎得也想不起來,還有哪些事值得半夜裡宣召一個成年阿哥入宮。除非為了立儲的事兒,可這也不現實,皇上正當盛年。身康體健,斷不可考慮這個事兒。
十年的安逸,令皇后失了往日的警醒。即便,當初因著她未能及時救駕,而導致了現在皇上的隔閡,雖然事後。她在皇上跟前隱約委婉的解釋。更甚,將酷似嫻貴妃的魏氏推了出來。但依舊未能挽回多少,她與皇帝之間的感情。
但礙著她是先帝欽賜的嫡福晉,有著祖宗家法護著。故而,弘歷還是在初一,十五來她的長春宮。畢竟後宮的一大堆事兒。還得要她管著。一個沒了帝王尊重的皇后,是不利後*宮穩定的。
後來便有了永琮,他是一個聰慧可人的孩子。即便弘歷不喜歡他的生母,但到底還是與皇后的關係漸漸緩和了許多。而她也開始滿足起來,將心思完全的放在了兒子身上。
這樣的皇后,弘歷的態度也是溫和了許多。畢竟,迎著血腥的刺客,莫說女子了,即便身為男子。恐也會下意識地躲開吧!畢竟,世間只有一個景嫻而已!如此想來。對著皇后,便寬和了許多。
沒有了嫻貴妃,沒有了高貴妃,嘉妃的身子開始不好了起來,純妃也因生孩子過多,失了顏色。看似榮寵的令妃,不過是個替身而已。而其他的妃嬪,根本不在皇上的眼裡。這樣的後宮,皇后是愜意的,是安逸,安逸得令她失了往日的精明與警醒。
翌日,皇后終於得知了緣由!原來,原來是,那個女人醒了!
儲秀宮解封的消息兒,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各個宮。
嘉妃摸了摸肚子,抬起頭來看向鏡子中的女子,面色蠟黃,嘴唇乾枯,往日裡一雙盈盈的秋目,失了清澈。這面玻璃鏡子,是自個最受寵的時候,賜給她的。能將人照得纖發俱現,清楚分明。猶記得剛剛拿著這面鏡子時,總喜歡照個不停。那時,鏡子裡頭的女子,青春妍麗,明眸善睞,笑靨動人。與現下這個女子相較,簡直是天差地別。
身邊的老嬤嬤絮絮叨叨地述著宮人打聽來的消息。儲秀宮的那位主子,已然甦醒,皇上昨個在她那裡守了一夜。語氣裡有些忿忿不平,自個主子挺著個大肚子,身子又不好,皇上卻是來的不多。
嘉妃知道她是為了自個鳴不平,心下一暖,暗黃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如今自個這般容色,她還得不太希望皇上見到。倒是懷著這個孩子時,身子骨便開始差了起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腹中的寶寶。
至於皇上喜歡誰,寵著誰,現在的自己,即便想要在乎,憑著自個現在的姿色,也是不能了。這世上,哪有男子不在乎女子的容色?而其他人怎麼想,與她皆是無關了。
承乾宮,純妃瘦削的臉上浮起淡淡的嘲諷。呵呵,宮裡頭怕是要上好戲了。主子娘娘,奴才等著您怎麼出招呢。
令妃對著鏡子精心得描繪著彎彎的娥眉,已晉為妃位的她,身邊自是不缺梳妝的宮人,但她嫌棄她們畫得難看,很是不喜。話說回來,對著化妝,她的確是有一手。在臉上塗抹一陣後,本就十分的麗色更是增至十二分。
「主子,您的手真巧!」臘梅取出頭面,一一鋪開,好方便主子篩選。看向主子,只覺得好看,而妝容得痕跡卻是一絲也瞧不出來,便出口讚歎道。
「那是!」令妃得意得瞄了鏡子裡的臘梅一眼,櫻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主子!」冬雪神色頗為凝重的走了過來,「奴婢今早得了消息,儲秀宮的嫻貴妃主子醒了!」隨著話音,擔憂得瞧了眼主子。主子是靠著什麼上位的?整個宮裡頭,除了長春宮的那位,便是她與臘梅,最為清楚。主子這些年受寵,她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跟著有臉面。現下,儲秀宮的那位,已然醒了過來。作為替身存在的主子,還會如當初那般受寵麼?
吧嗒!令妃手裡握著的玉簪,輕輕的滑落在梳妝櫃上。腦海中只覺一片嗡嗡,亂糟糟得什麼也想不起來。怎麼會?怎麼會?明明一睡不起了,竟然還能醒過來。沒事,沒事的!不要慌!不要慌!你如今已是位列四妃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即便皇上不再寵愛你,也沒關係的。你看,純妃嘉妃不也過得很好麼?
胡亂得握住玉簪,欲插向梳好的髮髻上,奈何,手指哆嗦個不不停,連番試了幾次,竟然插不進去。心頭陡然間湧起股邪火來。死命得將那上好的白玉簪子向著地上一摔,烏濛濛的一對眼兒,含著駭人的狠辣。精心修飾的如玉容顏顯出刻苦的憎惡來,生生扭曲如夜叉。
「你怎麼不去死!」腦海中,不停地叫囂著,「你為什麼還要醒過來!不過是個老女人,為何還要醒過來,擋著別人的路!」穿著華麗珠繡鞋面的花盆底,不停得踩著碎成幾段的玉簪,直至踩成碎末。
冬雪臘梅二人被主子忽如其來的暴怒給驚呆了。眼前的這個,髮髻散亂,動作癲狂的女子,真得是她們嬌柔溫婉的主子麼?
「娘娘!」一聲清脆的嗓音之後,便見身穿紅色格格服的塔娜走了進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令妃娘娘毫無形象得亂踩著什麼,黑色的髮絲自那髮髻上散了下來。衣衫亦是有些不整,哪裡是她平日裡見到得那個高貴優雅的娘娘,簡直與市井中的瘋婆子一般。
遲疑得看了臘梅冬雪眼,道,「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方才看著只蟲子!」塔娜的聲音還是蠻響亮尖利的,生生得喚醒了令妃暴怒的神智。撩了撩眼,抬手摸了摸髮髻,施施然地坐在梳妝台前,「臘梅,給本宮整理下髮髻!」
臘梅微微一愣,便覺被人輕輕捏了一下,視線一轉尋了過去,便見冬雪朝著主子的方向努了努嘴。隨即明白主子是要自個幫她重新梳個髮髻。急忙走了過去,許是過去緊張,慌亂中竟然扯斷了一根主子的髮絲。若是以往,主子可能會一笑置之。但今個陡然間見著了主子的另一面。臘梅實在是猜不出主子會將她怎麼樣。
戰戰兢兢地等了半晌,也不見主子有何動靜,偷偷向著鏡子投了一眼,恰迎上主子陰深深的眸光正瞬也不瞬得盯著自個。那目光像極了捕獵的毒蛇,令人心寒不已。
「主,主,主子,好了!」待將令妃的頭髮梳好,臘梅的頭上已是沁滿了汗珠。
令妃冷冷得瞅了她一眼,卻並未開口,慢條斯理得選了套頭面,一一插戴著頭上。盈盈站起,轉過身來,迎著塔娜冬雪,莞爾一笑。「好看麼?」
「好看呀!」塔娜好奇地瞅了眼令妃,只覺今個她變得有些不對經。但仍是下意識得回了。
「嗯!這就好!」眼眸一轉,看了看臘梅冬雪,「走吧!再不去長春宮,可要遲了!」
她過來找令妃娘娘是為了什麼?竟然給忘了!目送著她們離去背影的塔娜,輕輕的拍了拍腦袋瓜子。算了,想起來再說吧!
對了,早上就聽了那些個宮人們竊竊私語說著儲秀宮的主子如何如何?不如,去瞧瞧?雖說塔娜這些年已經學得很乖了,但奈何那些宮人談及這位主子的口氣,實在是令人太心癢了。好奇心極重的她,實在是忍受不了啊!(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