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霸天緩緩抬起頭,用異樣的眼光盯著於有根,半晌才說:「二十年,你他娘的可真有耐心,竟然硬生生忍我忍了二十年!這會兒你倒忍不住了,你他娘的是不是覺得日本人可以幫著你報仇雪恨啊,嗯?」
於有根沒有避開塗霸天犀利的目光,和他對視著,說:「你他娘的說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只可惜天不遂人願,我運氣太差,讓李二嘎那狗小子走漏了風聲。如今我完了,你看著辦吧。」
塗霸天忽然站起身,說:「你走吧,離開牛背嶺。」
於有根有點不敢相信,遲疑地看著塗霸天。
塗霸天一擺手,說:「你還愣啥?快走!」
於有根再不遲疑,把左輪手槍插回腰間,起身往外就走。
塗霸天目送於有根的背影,說:「兄弟,一路走好。」
於有根聽得這話,身子一震,停下腳步。停頓了有片刻之功,他忽然猛地轉身,同時已然拔槍在手。卻見塗霸天早已手裡握著槍,笑瞇瞇地看著他。啪啪兩聲槍響驟起。於有根咽喉中彈,仰面跌倒。而塗霸天卻依然兀立不動,身上並無傷口。顯然,於有根的那一槍打偏了。
也就是盞茶的工夫,二蛋目睹猛龍廳中變故迭起,極為驚訝不已。他有些怯怯地說:「二當家的可真夠傻的。司令都讓你走了,你還不知道個好歹,不趕緊走,非要不自量力朝司令開槍,咋樣?拉到了吧。」
塗霸天卻說:「老二可不傻。他要是傻就不會朝我開槍了。他瞭解我,所以才會這麼幹。」
二蛋說:「司令你不是說放他走了嗎?」
塗霸天說:「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可老二能聽懂。他知道無論怎樣他都走不出猛龍廳的,倒不如最後拼一把,生或者死也就了無遺憾了,甘心了。」
二蛋似懂非懂,不甚明白,茫然地點了幾下頭。一瞥之下,見於有根身邊有個紙筒,忙過去拾了起來,展開只見上有委任狀字樣。他不識字,不知此為何物,就走過來呈給塗霸天,說:「司令,你看這是啥玩意兒?」
塗霸天接過來一看,乃是一張日本人給於有根的委任狀,委任他為陽水縣的警備司令,嘿嘿冷笑道:「原來日本人這麼看得起你啊,怪不得你要鐵了心下山呢。」
二蛋說:「司令,這到底是啥玩意兒?」
塗霸天說:「不過是廢紙一張。二蛋,你去找些人來,把這倆人埋了,另外再把廳裡好好收拾收拾,明天我還要在這兒擺壽宴呢。到明兒個,我就整五十一了。」
塗霸天住處那陣爆豆般的槍聲其實老早就把整個牛背嶺給震動了。大小頭目連同嘍囉都朝槍響處趕奔而來。
姜三娃哪裡還顧得上跟於萬春喝酒,和塗金花一塊兒跑到了塗霸天的住處。二人一見屍橫滿院,甚為驚訝。塗金花則更是火急火燎,五內如焚,她抓過一個塗霸天的親隨,急切詢問之下,這才弄明白,原來這些人都是於有根帶來的,目的就是要殺掉塗霸天,還好塗霸天早有準備,安排下了誘敵的妙計,才把這些人盡數打死。
於萬春在一旁聽得明白,心裡暗自慶幸,幸虧這一步他走的聰明,不然的話難免一死。
可於有根在哪裡?塗霸天又在哪裡?塗金花為此擔心不已,不知該如何是好。後來猛龍廳裡雖然又響了三槍,可因為在大門緊閉的室內,再加之此處人聲鼎沸,一片嘈雜,是以沒人辨聽的明白。
塗霸天出現的時候,眾嘍囉立時發出一陣不小的歡呼聲。
塗金花一見塗霸天回來了,趕緊跑過去,說:「爹,你去哪兒了?」
塗霸天波瀾不驚的說:「哦,沒去哪兒。我只是去辦了點事,現在都辦完了。」他一指院子裡的死屍,舉著手中於有根的委任狀,對眾人說:「你們看到沒,這是日本人給老二的委任狀,封他個什麼陽水縣警備司令的官兒,狗屁他娘的司令!這些人呢,是受了老二的蠱惑,想殺我,就這個下場。你們留下一部分人把院裡的死屍清理了,剩下的都回去吧。」
眾嘍囉本來還想聽塗霸天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哪知塗霸天卻輕描淡寫地甩出這麼幾句,只得照塗霸天的說的辦。
塗霸天見塗金花還想問什麼,就擺手制止道:「金花,你們都回去吧,我現在啥都不想說,只想睡覺。」
塗金花不無擔憂地說:「不會再出啥事吧?爹,我有點擔心,要不……」
塗霸天說:「不會再出啥事了,快回去吧。今晚的事以後我再跟你細說。」
塗金花說:「那……那我們就回去了。」
塗霸天說:「回去吧。」
塗金花和姜三娃走了幾步,忽又站住問道:「爹,明天就是你的壽誕之期了,你看……」
塗霸天一邊往裡走,一邊說:「一切照常。」他手裡的委任狀不知何時已被點著,跳動的火光映照著他的臉。
回到住處,塗金花並沒有拽著姜三娃到她的屋裡,而是一個人默默地走進了屋裡,關上了門。她這種一反常態的舉動,反倒讓姜三娃沒想到。
姜三娃心想她恐怕是擔心自己的爹,心裡有事放不下,因此才沒有粘我。如此甚好。我也正好借此機會清靜清靜。
對於今夜晚間山上發生的內訌火拚,姜三娃有些意外,也不太意外。因為他已從李二嘎未講完的話中聽出了端倪,並且對於有根深表懷疑。果不其然,當方才塗霸天說出於有根的時候,他並未太過驚訝,所意外者只是覺得這事來的實在是有點太快了。
姜三娃正躺在炕上悶想心事,忽聽有人敲門,就問:「是誰呀?」
只聽門外有人應道:「大哥,是我,巧鳳。」
姜三娃下地開了門,問道:「巧鳳,你找我有事啊?」
巧鳳點點頭說:「嗯,我想跟你說件事。」
姜三娃把巧鳳讓進屋裡,坐下點亮油燈,問道:「巧鳳,你找我有啥事啊?」
巧鳳說:「我今天下午跟春娥去採蘑菇的時候,好像看見了我哥。」
姜三娃有些納悶,問道:「你哥?你在哪兒看見了你哥?」
巧鳳說:「就在山下邊,當時我只是遠遠看見了他,使勁喊他他也不應聲,真讓人急死了,後來就乾脆看不著了。」
姜三娃問道:「那你哥是幹啥的?」
巧鳳說:「我也不知道他是幹啥的,只記得他去年五月間從家裡走的時候,說是要去當兵打鬼子,這會兒真弄不清他在幹啥。」
姜三娃說:「那你跟你哥這說話都有一年多沒見面了,是吧?」
巧鳳說:「可不是咋地。以前我哥在家的時候,對我可好了,遇到啥事都替我出頭,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著我。他不在家這一年,我時常夢見他,老想著能碰上他,可就是見不著他的人。」
姜三娃問道:「那你想去找你哥,對不?」
巧鳳說:「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想讓你明天幫著我四處找找他,看他是不是還在山裡邊,要能找著他那就太好了。」
姜三娃說:「這麼著,巧鳳,明兒上午恐怕是不行。塗金花他爹要過壽,我得去,下午我一定幫你找找。」
巧鳳說:「那行。明天上午我先自個兒找找,要是找到了,你就不用找了,要是找不到,你下午再幫我找找。」
姜三娃說:「行,一言為定。」
巧鳳說:「一言為定。」
巧鳳對姜三娃的承諾很是滿意,跟姜三娃把心裡話說了之後,便滿意的回去睡覺了。
此刻已是午夜時分了。
塗金花還沒有把桌上的油燈熄滅,火苗被微風一吹,便來回跳動。
塗金花靜靜地躺著,卻忽閃著一雙杏眼,燈光下依稀可見她的臉頰上點點的淚光瑩瑩。是否傷心人別有懷抱?也許正是迭起的變故觸動了她深埋太久的傷心事吧。
塗金花坐起來,用衣袖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而後穿上鞋走至牆角,把那裡放著的一個箱子打開。裡面疊放著他的換洗衣裳。他一件一件的翻找著,終於拿出一件衣裳,抖開是一件淡藍色走金線的真絲旗袍。他把旗袍擱在一邊,便伸手去解身上穿的黑色短打衣靠的扣子。
搭扣被她一顆顆解開後,她便把上衣脫了下來,立時露出了光潔滑膩的脊背。她又褪去長褲,腰下的美臀雖被短褲遮擋,但於她彎腰取旗袍之際,立刻凸現出飽滿渾圓。
這件旗袍像是專為塗金花量身定做的一般,穿在她身上十分可身,但見曲線玲瓏,更顯得她身姿誘人,柔媚無比。她去拿起桌上的鏡子照了照,又用手攏了攏頭髮,這才又坐回到床上。
巧鳳離開後,姜三娃便又上炕躺著,只是不知為何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忽然又有敲門聲傳來。他以為又是巧鳳,就把衣服一披,一邊穿鞋,一邊說:「是巧鳳吧,又有啥事?」
門外並無人應聲,姜三娃過去打開門一看,卻見塗金花站在門口,身著緊身旗袍,性感撩人,全無平日裡那種俠女英風之氣,一驚之餘,體內的荷爾蒙水平迅速增高,以至於一顆心驟然狂跳不已。
塗金花不待姜三娃發話,就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姜三娃帶上門,趕緊去桌上取過火柴把油燈點亮。他怕黑暗裡再遭到塗金花的肉感突襲,會使他真的崩潰掉,再度幹出那種事來。而後,他才轉過身藉著燈光詫異地看著塗金花,想不通她今晚為何穿著這身衣裳來找他。
塗金花自顧自在炕沿坐下,撩眼一瞧,見姜三娃兀自傻愣愣站著,微微一笑說:「你幹嘛那樣看我?不認得我了是咋地。」
姜三娃伸手撓了撓後腦勺,說:「還別說,你穿上這身衣裳,一下就變成了城裡有錢人家的小姐了,我還真是不敢認你了。」
塗金花小嘴一撇,說:「有錢人家的小姐就把你嚇成這樣了,過都不敢過來。你過來,坐我邊上。」
姜三娃慢騰騰的挪了兩小步,說:「金花,咱可說好了,今兒太晚了,咱倆就坐著說會兒話就得了,可千萬別胡鬧了啊。」
塗金花說:「瞧你那副德性,啥時候都怕我吃了你似的。放心,我要跟你一輩子呢,捨不得吃你。你過來挨著我坐下,咱倆就說會兒話。」
姜三娃走至塗金花身邊,坐下,說:「金花,你想跟我說啥?」
塗金花說:「你看我這旗袍漂亮不?」
姜三娃點點頭說:「漂亮,真漂亮。」
塗金花說:「這是我娘留下來的旗袍,今兒晚上我特意穿上它,明兒我還要穿著它去給我爹過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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