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金花洩氣的說:「鬧了半天你沒聽到啊,害我心提得老高。」
姜三娃說:「對啊,我一醒,當然就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只好等晚上睡覺,看老李給不給我托夢了。」
即使就是托夢,李二嘎也不想聽見從姜三娃的嘴裡說出他的名字。因為塗金花在座,看他對姜三娃的這個態度,肯定連他放屁都覺著是香的,沒準立馬就會把自己繩捆索綁押到塗霸天的跟前。到時候那還能有好果子吃?
此時一彎月牙兒已然掛在了中天,照的外面如同白地。
李二嘎一聽關鍵時刻姜三娃竟然醒了,心裡鬆了一口氣,說:「沒關係,司令已經把這事交給我了。就算是我叔不給你托夢了,他也不給我托夢,我也得把害他這人找出來。」他心知不能扯下去了,一眼瞥見門外的兵器架,就霍的站起身,說:「那啥,咱在這兒干喝沒勁,我去給你們耍會兒槍助助酒興。」
李二嘎起身走到外面,到了兵器架近前,伸手「噌」的拽出一桿長槍,二話不說就舞了起來。只見槍花點點,虎虎生風,倒也有幾分氣勢。
塗金花也是那不喜針織女紅,只喜舞刀弄槍的女人,見李二嘎舞槍煞是高興,就拍手說道:「好啊,李二嘎,我可好長時間沒見你耍弄那些玩意兒了,今兒晚上你可得給我和姜三娃好好露一手。」
李二嘎停手抱拳說:「金花小姐,你放心吧,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瞧好吧。」他把外邊的衣裳一脫,搭在兵器架上,露出一身的腱子肉,一順手中長槍,又耍上了。
姜三娃見李二嘎突然跳出去舞起了長槍,心中暗自冷笑,知道一提老李的死,他就不自在。他問塗金花:「沒想到李二嘎還有這兩下子,槍耍的不錯啊。」
塗金花說:「可不,李二嘎可是我們山寨有名的武功高手,我可愛看他舞刀弄槍了。」
姜三娃忽然站起身來沖外面的李二嘎說:「一個人練多沒意思,來,我陪你一塊兒練。」
李二嘎聞聽此言,便停了手,問道:「咋地,你也會?」
姜三娃說:「在下不才,略會點皮毛。」
李二嘎說:「原來你也是練家子,那正好咱倆可以切磋切磋。」
塗金花見姜三娃要跟李二嘎對練,就問道:「姜三娃,你真的練過,你會啥兵器?」
姜三娃一笑說:「我小時候跟我們那兒廟裡的一個老和尚學過幾天,不敢說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也都會那麼幾下子。我覺著接李二嘎幾招應該還行吧。」
李二嘎說:「那來吧,咱倆過幾招。」
姜三娃走出來,說:「我這可是藝業不精,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李二嘎說:「那是當然。」
李二嘎自恃功夫在身,加之又有一身蠻力,完全沒把姜三娃放在眼裡。又因為剛才姜三娃嚇得他夠嗆,他也想藉著這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姜三娃。
塗金花雖然不知道姜三娃的根底,但他很瞭解李二嘎,確實不含糊有兩下子。她站起來,也走出來,說:「姜三娃,你行嗎?」
姜三娃說:「李二嘎都說了是切磋切磋,點到為止,又不動真格的,有啥不行的?」
李二嘎說:「你使啥兵刃,挑吧。不過這架子上就只有槍刀叉這三樣。」
姜三娃說:「我也使槍,咱倆人來個對花槍咋樣?」
李二嘎說:「羅成對花槍。行啊,沒問題。咱倆就來個對花槍。」
姜三娃從架子上取下一桿長槍,施施然往那兒一站,樵夫挑擔把槍往肩上一扛,說:「遞招吧。」
李二嘎一瞧姜三娃這架勢,心說,嘿!你可夠托大的,真不知自己吃幾碗乾飯,跑你李爺面前玩槍來了。你這叫關公門前耍大刀。不知高低,我非治治你不可。
李二嘎舞個槍花,弓箭步站定,起個勢有個名堂叫二郎擔山,說:「你初來乍到,我讓你先出招。」
姜三娃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二嘎說:「千萬別客氣。」
姜三娃一掄長槍,將槍桿抬離肩頭,抬左手握住槍桿,兩手一合,一抖長槍,使一招叫做金雞亂點頭。一個箭步揉身而上,但見槍櫻撲稜稜亂抖,一個槍尖霎時化作十數個槍尖朝李二嘎面門刺來。
俗話說「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姜三娃這一出手,李二嘎心裡便「咯登」一下,就憑這出手的速度與力度,絕非等閒之輩,不由自主便加了小心。
但聽風聲急勁,姜三娃一招出手,人槍合一向李二嘎貫去。
李二嘎不敢怠慢,使一招叫做蛟龍出海,把槍桿挽起花來,奔著姜三娃刺來的槍花而去。
姜三娃若不變招,這一下兩條槍必然相碰。以姜三娃的力量再加上招式已然用老,必然被李二嘎這一槍盪開。姜三娃不待兩槍相碰,後手一壓,前手一挑,把槍高高抬起,緊接著掄圓了奔著李二嘎的槍猛地砸去。
姜三娃變招完全沒有先兆,李二嘎渾然不知,待到覺察自己的招式已然用老,變招已來不及了。但見姜三娃手中長槍一招泰山壓卵,重重砸在李二嘎的槍桿上。李二嘎一咬牙,硬生生接了姜三娃這一槍。
這要是一般人,也許就得虎口震裂,撒手扔槍。可李二嘎浸淫此道多年,再加之有把子力氣,硬是擋了這一下。李二嘎只覺雙手一陣發麻,他雖仍緊握長槍,但槍尖還是被砸的碰到了地上。
塗金花完全沒料到姜三娃如此出手不凡,不禁眼前一亮,拍手叫道:「好槍法!」
李二嘎一開打即處下風。他雖知姜三娃不是好與之輩,但心中仍是老大不服,當即抖擻精神,拆招換式與姜三娃戰在一處。
塗金花從未見過如此精彩的打鬥,不禁看得癡了。但見兩個人閃展騰挪、竄蹦跳躍,兩條槍挑刺遮攔如兩條銀蛇亂舞,一時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周圍漸漸聚集了一大群嘍囉,都是被二人吸引而來的,喝彩聲此起彼伏。
李二嘎見眾人都給他助威,登時來了精神,心裡打定主意定要擊敗姜三娃把面子掙回來。他耳聽嘍囉們都喊著讓他使出絕招,便忽然好似力有不支的樣子,槍招漸漸鬆散,腳下也連連後退。
姜三娃見李二嘎漸漸不支,便加緊了攻勢,一招緊似一招的步步進逼。
塗金花見李二嘎方纔還把槍使得風雨不透,忽然便如換了個人似的支持不住,知道他這是要使出絕招奪命鐵頭槍。每當此時,他便會欲擒故縱,先賣出破綻,讓對手以為高下已分,只顧進攻而疏於防守,他才好使出絕招。
塗金花連忙喊道:「姜三娃,你要小心了,李二嘎要使絕招!」
姜三娃正自納悶呢,怎麼李二嘎忽然間就支持不住了?聞聽塗金花此言,才知李二嘎要使絕招。不用說一定是敗中求勝了,先誘使他全力進攻,而後再乘他門戶大開之時反手一擊。聽著都喊叫「鐵頭槍」,名堂挺怪,只不知這李二嘎究竟有什麼致命的殺招。
李二嘎哪容姜三娃仔細琢磨,猛然一抖長槍挽出個大大的槍花在姜三娃眼前一晃。趁著姜三娃躲閃的當口,猛地把槍撤了回來。
姜三娃見李二嘎動作忽然變快,知道他他定是要使絕招了。他躲過了李二嘎的迎面突刺,便也舉槍還手,照李二嘎的面門刺去。哪知李二嘎忽然原地下蹲,速度之快如同驟然壓緊的彈簧。而姜三娃的槍就從李二嘎的頭頂忽的刺了過去。就在此時,發生了令姜三娃意料不到的事情。
嘍囉們齊聲吶喊:「鐵頭槍、鐵頭槍……」
塗金花更是眼睛瞪得老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李二嘎忽然又如彈簧般原地彈起,速度奇快無比,一頭正好撞在姜三娃的長槍上,長槍高高蕩起。姜三娃手持長槍揚在半空,全身上下都是空門,且空門大露!李二嘎趁機抬槍朝姜三娃小肚子刺去。
雖說是切磋,可兩人手裡的可都是真傢伙,這要是一槍刺上了,姜三娃的肚子上可就得添個窟窿。
塗金花見此情景,立時驚叫起來。嘍囉們也發出一片驚呼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眼看槍尖堪堪已刺破了姜三娃的衣裳,他忽而身子急速後仰,上身立時與地面平行,正是鐵板橋的功夫。
李二嘎這一槍走空了。
在眾人的訝異不解聲中,姜三娃迅速騰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李二嘎的槍桿。藉著李二嘎用力一刺的慣性一拽,李二嘎登時站立不住,往前搶了兩步,連忙撒了手。
姜三娃挺身站直,左右手各持一桿槍,一正一反,照定李二嘎的雙腳腳踝連珠般打去。李二嘎急切間躲避不及,挨了好幾下,腳踝上吃痛不已,一邊叫一邊在地上蹦來跳去。惹得周圍眾人哄然大笑。
姜三娃雙槍在手,對付赤手空拳的李二嘎還不跟玩似的?他趁著李二嘎疲於躲避,亂蹦的當口,疾提雙槍奔李二嘎的咽喉刺去。李二嘎這會兒只有躲避的份兒了,見姜三娃雙槍之間僅隔一隻手掌的距離奔自個兒咽喉而來,急忙閃身躲避。
姜三娃不等招式用老,雙槍驟然分開,往前之勢不減,卻是空刺而去。李二嘎不明所以,稍微一愣的當口,姜三娃的雙槍忽而又一合,正好緊緊地夾住了李二嘎的脖子,而後,姜三娃雙槍交叉使勁一夾,李二嘎「哎呦」一聲,不由自主邁步向前。
姜三娃跨步上前,腳尖與李二嘎的腳尖相抵,二人四目相對。姜三娃目露寒光,沉聲說道:「李二嘎,我的槍法如何?是否在你之上?」
李二嘎呲牙咧嘴,說:「你的槍法厲害,在我之上。」
姜三娃說:「其實我剛才在屋子裡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想聽嗎?」
李二嘎說:「啥事?我……我不想聽。」
姜三娃手腕一用力,說:「你真的不想聽聽?」
李二嘎立時吃痛,忙說:「我想聽。」
姜三娃說:「老李在夢裡頭跟我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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