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二蛋來到了塗金花的住處,找姜三娃。
二蛋笑著對姜三娃說:「李隊長讓我來請你過去喝酒。」
姜三娃很乾脆地說:「好啊,沒問題。」
塗金花問二蛋:「李二嘎請我了沒有?」
二蛋說:「他只跟我說請姜三娃過去,其他的沒說。」
塗金花說:「沒請我是吧?沒請我我也要去。我得看著他,省得他胡鬧。」
二蛋說:「那……那我也不能攔著小姐你呀。」
姜三娃說:「金花,你就別去了。都是自己人,不會有啥事的。」
塗金花說:「不行,我就是要去。」
姜三娃笑著說:「金花,我知道你能喝,可人家李二嘎請的是我,又沒請你,你去了那不是不速之客嗎?」
塗金花哼一聲說:「啥不速之客?我管他請沒請,我就是要去。」
塗金花說什麼也要和姜三娃一塊去,誰能攔著?姜三娃很想藉機會撕去李二嘎披著的羊皮,塗金花去與不去並不願意過多糾纏。二蛋當然不敢說不行,只得和姜三娃、塗金花一同到了李二嘎的住處。
屋裡點著兩盞油燈,光線依然顯得昏暗。李二嘎坐在桌旁,桌上擺著酒菜,由於做賊心虛,他想借請姜三娃喝酒的機會,順便探探他的口風,看他對自己幹的事到底知道多少。他見姜三娃和塗金花一起來到,有些意外,微愣一下,臉上便立時浮起笑容,起座出迎,說:「來了,快進來,坐。」
塗金花揚著臉進到屋裡,一屁股坐下,冷冷道:「李二嘎,怎麼著,我聽二蛋說,你就沒打算請我是不是?」
李二嘎在塗金花身邊哈著腰,說:「二蛋這個死東西,我跟他說一定要請金花小姐一起來,他準是聽錯了,聽成一定不要請金花小姐一起來了,回頭我非收拾他不可。」
塗金花說:「得了吧你,少跟我在這兒打哈哈,一天到晚跟鬼似的。」
李二嘎嘿嘿笑了兩聲,見姜三娃坐了下來,便也坐到了椅子上。
李二嘎說:「今兒晚上請你們倆來,主要是想謝謝你們倆,今天中午替我把叔葬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二位隨便吃點。」
塗金花說:「要謝我們,光憑這頓飯可不行啊。我們可是替你積了陰德了,你得好好謝謝我們。」
李二嘎說:「那你說咋謝吧?你說咋謝就咋謝。」
塗金花暗哼一聲,說:「我說咋謝你就咋謝是不?」
李二嘎說:「是啊。不過得我能辦到的,要是你讓我上天給你摘星星,那我可辦不到,沒準姜三娃能辦到,呵呵……」
塗金花說:「上天摘星星幹嘛?我知道你沒那個本事。我說的你肯定能辦到。」
李二嘎饒有興致地說:「那你說吧。」
塗金花抿嘴一笑,給姜三娃遞了個眼色,說:「你給我們倆跪下磕仨響頭,叫我們三聲爺爺奶奶,就算你謝了我們了。咋樣,這事你能辦到吧?」
李二嘎一聽,心說好你個塗金花,你這是誠心出我的醜呢。有啥了不起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先哄得你高興了。你等著,不用幾天了,我非得讓你跪到我跟前叫我祖宗不可。到那時候,你個小妮子是死是活,那可就是我說了算了。想到這裡,李二嘎端起酒碗,咕咚咚喝下一碗酒,嘻笑著說:「沒問題,只要是金花小姐能高興,我李二嘎甘願當這個孫子。」他把酒碗放下,起身離座,到了當地,推金山倒玉柱就要給塗金花跪下。
李二嘎雙膝一彎,就往下跪。哪成想雙膝還未觸到地板,姜三娃身形一閃已到了他的身後,疾伸手臂架住了李二嘎的胳膊。
姜三娃笑著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哪能這麼隨便就跪下呢?她不怕被叫老了,我還怕呢。」
李二嘎說:「你扶我幹啥?這個孫子我樂意當,我就是樂意給小姐當孫子。」
姜三娃心說你他娘的真是沒臉沒皮,啥洋相都出的。我是看著你實在是噁心,要不老子才不搭理你這茬呢。他兩膀一較勁,暗道起來吧你。只見李二嘎彎曲的雙膝立刻就直了。
李二嘎陡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扶起,心說這姜三娃力氣不小啊,能把我扶起來。你和塗金花,一個拉一個打,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純粹玩我是不?我還就是不讓你玩好了。他雙膝使勁一沉,又變得彎曲了,可是就跪不到地上。
李二嘎說:「姜三娃,你讓我跪下,我今兒晚上非給金花小姐磕個響頭不可。」
姜三娃說:「他那是和你開玩笑呢,你這人咋這麼不禁逗呢?」
倆人正在相持不下,塗金花伸手就掏出了匣子槍,扳開機頭,一指李二嘎,說:「你咋這麼不識抬舉呢?姜三娃讓你起來,你就趕緊起來,拿什麼架子呢?」
李二嘎知道塗金花在山寨向來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暴脾氣上來,啥事都幹得出來。她說要開槍可就真敢開槍。李二嘎心頭一凜,趕緊豎直身子,笑著說:「瞧你咋把槍還掏出來了,不讓跪咱就不跪唄,那我還不樂意?」
塗金花本來是想拿李二嘎開涮,只圖逗樂子,誰知姜三娃偏要攔著李二嘎,不讓他下跪,心中有些不快,對姜三娃說道:「你也是,你非攔著他幹啥?他願意跪就讓他跪唄,咱替他挖了坑,埋了叔叔,他就下跪謝謝咱們咋啦?」
姜三娃坐到椅子上,說:「我可沒替他埋叔叔,我那時掩埋戰友,分所應當。老李是不是他叔叔,我根本不在乎。」
塗金花也覺著沒什麼意思了,就對李二嘎說:「聽見沒有李二嘎,人家姜三娃是咋說的?就這份俠義心腸你有嗎?往後多學著點。」
李二嘎過來坐下,說:「那是那是,就憑這俠肝義膽,我李二嘎望塵莫及,一定好好向你學。」
姜三娃自小受地主老財欺凌,動輒就得下跪,是以最恨下跪,每每見人下跪便會怒由心生。他雖然暗自疑心李二嘎與其叔叔之死有牽連,仍下意識地衝過去攔住了李二嘎。塗金花自然不知道他有這些隱衷,當然也就不理解他對這等玩笑為何如此當真了。
三人坐下吃喝。姜三娃忽然問李二嘎:「你覺著你叔叔是咋死的?」
李二嘎想也沒想就說:「摔死的唄。」
姜三娃說:「你咋知道他是摔死的?」
李二嘎說:「我這叔吧,他有個毛病,就是晚上愛瞎溜躂。我說過他好幾次了,讓他晚上別瞎溜躂,上山時間又不長,地形又不熟,一不留神摔到山下面去。他倔啊,就是不聽。我估摸著他又是晚上溜躂來著,在懸崖上一腳踩空了,就給摔下去死了。唉,真是你說有啥法子?」
姜三娃微瞇著的雙眼看似在四處游離,但實際一點也沒離開李二嘎的臉。他呵呵一笑說:「這麼說,老李經常晚上出去溜躂了?」
李二嘎說:「可不嘛。他來山上半個多月了,每天晚上滿山的溜躂。」
姜三娃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沒了,問塗金花:「金花,我聽說你們山上有條規矩是天黑之後,人人都必須各歸本隊,否則定當重責。有嗎?」
塗金花說:「對啊,有這條規矩。」
姜三娃一拍桌子,說:「李二嘎,老李每天晚上在山上瞎轉,你就不怕塗司令知道了,重重的責罰他嗎?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李二嘎一愣,心說來者不善啊。我本想請你喝酒,試探試探你到底知道多少,沒成想這就將我的軍了。李二嘎一臉無奈地說:「山上的規矩我哪能不知道,可他是我叔啊,不聽我的,我又不能跟他發火,只能由著他,要是萬一塗司令知道了,我這個當侄子的只好替他受過了。」
姜三娃又一笑說:「看來你對你叔還真挺不錯的。」
李二嘎說:「要說也真是怨我,我要知道他能從懸崖上摔下去,就是把他綁著,也不能讓他出去啊。」
姜三娃說:「其實老李的死,你根本沒必要內疚,他不是摔死的。」
李二嘎說:「你咋知道他不是摔死的?」
姜三娃說:「今天中午我睡覺的時候,老李給我托了一個夢。他在夢裡頭跟我說他是讓人給害死的,讓我千萬要給他報仇!」
李二嘎到底做賊心虛,心裡直犯嘀咕,我說這個姜三娃怎麼老是衝我來勁呢,八成老李真給他托夢了。不過要想憑這個就把我唬住,純粹是癡心妄想。不就是托夢了嗎?我且沉住氣,問問他。想到這兒,李二嘎問道:「我叔真給你托夢了?按說我是他侄兒,他應該給我托夢啊,咋就沒給我用托夢呢?那你跟我說說,我叔在夢裡頭咋跟你說的?」
塗金花也聽著納悶,問道:「姜三娃,李二嘎他叔真給你托夢了?你咋沒跟我說呢?」
姜三娃說:「那可不。老李跟我說他是讓兩個人給害死的,一個是那個跑了的日本人,一個是山寨裡的,他是……」
姜三娃故意停頓,觀察李二嘎的反應。
李二嘎臉頰上的肌肉不住的牽動。他猛然一拍桌子,說:「山寨裡還有這種敗類,你告訴我是誰,我非把他千刀萬剮給我叔報仇不可!」
塗金花問道:「那個山寨裡的人是誰?」
姜三娃盯著李二嘎,見他額頭已自滲出汗來。雖然老百姓對托夢之說都很篤信,但姜三娃知道自己心裡猜疑之事不能隨便往外說,弄不好這傢伙狗急跳牆就麻煩了。不過李二嘎心裡有鬼,這一點已然確信無疑了,說不說沒什麼意義。
姜三娃忽然一拍腦袋,說:「老李說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我就忽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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