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娃說:「你老既然信我,那你說我們這些打鬼子的當兵的是不是好玩意兒?」
大耳劉說:「你們不是好玩意兒,你們是好漢!」
姜三娃說:「你真的覺著我們是好漢,到底憑啥?」
大耳劉說:「你剛才說你殺了三十三個鬼子時,眼睛裡那股神氣勁兒,我這輩子只在兩個人臉上見過。一個是你,一個是二十年前的五爺。那股子神氣勁兒,孬種、窩囊廢他是裝不出來的,只除非他真的是條漢子,眼神裡才會有。那是眼睛裡的一種光,射在人身上,會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姜三娃說:「那我和王彪上山來,算不算壞了你們的規矩?」
大耳劉說:「這條規矩是我讓五爺立的,當初立了兩條規矩,一條是不准當兵的上山,另一條是凡是當兵的,不管受了多重的傷,我一律不給他治。打今兒起一併作廢。山寨的事我早就不管了,我自己重新定一條規矩,凡是打鬼子的,不管他是啥人,我碰上一定給治。另外就是不興你再叫我大叔。」
姜三娃說:「我為啥不能叫你大叔?」
大耳劉說:「打今兒起,你姜三娃就是我的朋友,是朋友就叫我大耳劉。」
姜三娃說:「好,大耳劉,你這個朋友我交。」
大耳劉抓起酒葫蘆放到嘴上,咚咚灌了兩口,而後把酒葫蘆往姜三娃面前一送,說:「就是這雄黃酒了,是朋友你就喝一口。」
姜三娃接過葫蘆,二話不說,仰脖灌了兩口。
王彪一伸手,說:「還有我呢,把那葫蘆給我。」
姜三娃問大耳劉:「你看他咋樣,是你朋友不?」
大耳劉說:「按說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給他酒葫蘆吧。」
王彪接過酒葫蘆,說:「我跟你說大耳劉,前天晚上我還用刺刀干死個鬼子呢,少說紮了狗日的七刀,還救了我大哥一命。」
大耳劉問姜三娃:「他說的是真的不?」
姜三娃說:「是真的。」
大耳劉說:「那你也是一條好漢。」
王彪灌了幾口,剛把葫蘆從嘴上拿開,塗金花就從他手裡把葫蘆搶了去,口裡說道:「讓我也喝幾口。」
大耳劉說:「你咋也喝呢?你就喝了也不是我朋友,還是我侄女。」
塗金花說:「那咋啦?我才不管那些呢,反正這雄黃酒能驅蛇。我喝了它,那些蛇就再也不敢往我跟前湊了。」
塗金花喝了幾口,正要把葫蘆遞還給大耳劉,於萬春也開腔說道:「讓我也喝幾口。」
大耳劉說:「咱可先說好,你就喝了也還是我侄兒,不是我朋友。」
於萬春舉著酒葫蘆,說:「姜三娃,咱倆這叫不打不相識。打今兒起,你這個朋友我交了。」說著仰脖灌了幾口。
姜三娃從於萬春手裡拿過酒葫蘆,說:「既然如此,你這個朋友我也交了。」他舉起酒葫蘆又喝了幾口。
此時塗金花已然寧定了許多,她問道:「劉叔,咋這麼巧,我被蛇圍上了,你正好帶著雄黃酒?你這雄黃酒真是端午節剩下的?」
大耳劉說:「你還不瞭解你叔我嗎,那端午節的雄黃酒他能剩到現在嗎?早就被我喝光了。其實這葫蘆裡就是老白干。這不平常閒著沒事,我愛到這片林子裡瞎溜躂,有時候在樹上就睡著了。因為林子裡蛇多我才往酒裡泡上了雄黃,這樣我就算在樹上睡著了,那蛇它也不敢碰我。你要說巧,今兒也真巧,我正好就在這棵樹上打盹呢,這不就被你給叫醒了。」
塗金花說:「那你為啥不早點下來救我?」
大耳劉說:「我呀,我想瞧瞧你這閨女到底有多大的膽子,就在上面看了一會兒,哪知道你是嚇得嗷嗷直叫。」
塗金花說:「我最討厭蛇了,滑不溜秋的,看了就噁心。」
姜三娃說:「大耳劉,王彪這腳讓夾子給夾了,你給他看看到底傷的重不重。」
大耳劉讓王彪坐到地上,而後蹲下身子,伸過手去在王彪腫起來的右腳上捏了幾把,疼的王彪直叫,一個勁兒央求大耳劉,讓他下手輕點兒。
大耳劉也不搭理他,繼續把那大手在他腳上捏了好一陣兒,這才說道:「骨頭沒事,傷得不重,別看這會兒腫的高,上點跌打藥,躺幾天就下去了。」
王彪一聽高興了,說:「要這樣那敢情好了,我就說嘛,這破夾子它不能把我咋地。」
大耳劉片刻間攀上樹,卡嚓一聲,折斷一根二指粗細的樹枝,下來把樹枝撂到王彪跟前,說:「這是你的拐棍。」
王彪拾起樹枝,把上面的枝條撇下來,拄著走了兩步,說道:「拐棍啊拐棍,你知道不知道我嫂子最疼我大哥了,他就是不願意總讓我大哥背著我。這回你來了,他最高興了。」
塗金花抬腳踢了王彪屁股一下,說:「你失心瘋了,嘟囔個啥,淨放屁。」
王彪嘿嘿一樂,說:「嫂子你就是這點不好,不樂意聽實話。」
姜三娃見王彪的腳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問塗金花:「金花,你剛才說你帶來的那十幾個弟兄都被殺了是咋回事?」
塗金花說:「走,你們都跟我來。」
塗金花把眾人引到了陳三的屍體前。見陳三身中毒針,眾人都大吃一驚。接著塗金花又引著眾人到了第二處陳屍之所,三個並排躺在地上的屍體。
眾人腳還沒站穩,塗金花就又急著要前往第三處陳屍的所在。大耳劉一把拉住她,問道:「你帶了多少個弟兄?」
塗金花說:「一共十五個。」
大耳劉說:「這些人都是這樣死法?屍體你都找到了?」
塗金花說:「可不。十五個被殺的弟兄我都找到了,而且全是中了毒針。」
大耳劉說:「那剩下的咱就不必看了。這毒針以及這殺人的手法我見過。」
於萬春說:「哎呀壞了,那我帶來的那幾個人保不齊也中了毒針了!」
大耳劉:「十有**。」
塗金花說:「這究竟是咋回事,到底是什麼人要對付咱們?」
大耳劉把目光從屍體上移開,若有所思的望著繁密的林木,說:「一定是那個人來了。」
塗金花和於萬春同時問道:「哪個人,誰?」
大耳劉卻並未回答,只是凝目注視某處。少頃,他忽而拽步疾走。眾人見他如此,盡皆疑惑不解。大耳劉徑直朝一棵碗口粗的樹走去。在那棵樹上距樹根五六尺的枝杈上盤著一條蛇。渾身長滿灰色的斑紋,倒三角形的腦袋極是怪異。在大耳劉雄黃酒的噴淋之下群蛇雖已散盡,但這條蛇卻並未走遠。
大耳劉彎腰隨手從地下拾起一根手指粗的樹枝,小心翼翼地向那條蛇靠近。相距還有三步遠的時候,他停住了,慢慢地抬起手向樹枝上那條蛇移去。猛然間,他把樹枝往那條蛇身上一挑,便將那條蛇挑到了地上。那條蛇突然遭遇攻擊,頓時吐出蛇信,在地上扭作一團。他並未就此停手,而是揮動樹枝向那條蛇腦袋以下七寸處猛擊數下,直至那條蛇不再動彈,他才扔掉樹枝,一步跨上前去,一彎腰,同時右手疾如閃電拿住了蛇的七寸,而後抓著這條蛇走了回來。
大耳劉捕蛇的手法嫻熟無比,極像個中老手,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塗金花見大耳劉抓著三寸來長的蛇走過來,急忙往後躲,說:「劉叔你抓它幹啥,怪嚇人的。」
大耳劉走至眾人近前,剛把蛇往前一遞,只見眾人紛紛後退。他呵呵一笑說:「你們怕啥?這畜牲已經被我打昏,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你們只管放心過來看,我是想讓你們看看認不認得這條蛇。」
四人這才又慢慢圍攏過來。
塗金花說:「這些畜牲都長得一個模樣,噁心死了,認它做啥?」
於萬春對王彪說:「你不是說你從小玩蛇玩到大嗎?你給大夥兒說說這是條什麼蛇?」
王彪湊到近前,仔細端詳了那條蛇一會兒,說:「你這是考我呢是不是?我跟你說,我見過的蛇那還真是多了去了,像什麼竹葉青、五步蛇我都見過,這種普通的蛇根本就不算個啥。」
於萬春說:「那你倒是說說它是條什麼蛇。」
王彪說:「它不就是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叫那個……我這人就是有個毛病,肚裡的東西太多,知道的東西太多,有時候就有點理不清頭緒。嗯,它不就是那個……」
姜三娃忽然說道:「這條蛇確實長得有些怪,腦袋是倒三角的,我可從來沒在咱們這地方見過這種蛇。我看它是外來的。」
王彪立刻隨聲附和道:「對,他就是外來的,我就說嘛,沒在咱們這兒見過這種蛇。」
於萬春說:「那是人家姜三娃說的,你才趕緊跟著說。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就是一個跟屁蟲。」
王彪有點發急:「我咋不知道?我正要說呢,就被他搶了先。」
大耳劉笑著說:「行了,你們都別爭了,諒你們也認不得它。不過姜三娃已經差不多說到點子上了。這畜牲的確長了個倒三角腦袋,而一般的蛇腦袋都不是這種形狀。這種蛇有個名堂叫做烙鐵頭,劇毒無比,其毒力一點也不亞於五步蛇和竹葉青。這種蛇的確不是出自本地,而是來自湘西。」
眾人一聽此言,同時失聲驚道:「哦,原來如此。」
王彪問道:「那這湘西所產的烙鐵頭咋會到了這兒呢?」
姜三娃說:「莫非就是金花說的那個黑衣人所帶來的不成?」
大耳劉說:「沒錯,就是那個黑衣人帶來的。我估摸著這個黑衣人就是湘西蛇王楊鋒。他總是喜歡隨身攜帶數條烙鐵頭毒蛇。當他要驅趕這片林子裡的蛇時,便會放出烙鐵頭作為吸引,而後用自己特有的蛇哨作為驅趕信號。只是有一點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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