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孩兒知道。」她紅著眼眶。
小香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這王老太君眼看著像是隨時都會駕鶴西去,可是腦袋卻還精明的很,這一把算盤算的分毫不差。
就在她胡思亂想間,只聽門外傳來王玉珠的哭聲。
「祖母,爹爹,我娘,我娘她剛剛去了!」
門推開,是王玉珠痛哭流涕的臉,她傷心欲絕的跪倒在地。
這一噩耗令王賢臉色頓變,忙上前扶起她,「這是怎麼回事?昨天不還是好好的嗎?」
「爹,娘的身子一直就差,全是以前被大娘折磨落下的病根……最近也一直食不下嚥,我今天早上才去看過她可是剛剛在去的時候她……」說到這王玉珠放聲大哭,「她已經沒了呼吸。」
小香也哭了,上前緊緊抱住她,「玉珠小姐。」
「娘。」王賢起身正準備說要去看王玉珠的娘時,卻只聽王老太君道。
「近來王國府壞事一樁連著一樁,如今又出此事!賢兒,你跟小香的親事早早準備,最好是在這個月底之前就辦了。」
王賢驚道,「娘,這也太快了……」
「越快越好,要將屋裡那些喪氣全部衝去!」王老太君面色凝重,「我們王國府一連二次親事都被招晦氣!這一次你和小香的親事定要熱熱鬧鬧和和氣氣的舉行!在你們成親之前娘會請白馬寺的住持來唸經消災。」
王玉珠在旁哭聽著,插嘴道,「祖母,我娘她……」
王老太君不耐的吼斷她的話,「老身臥病在床本就見不得那晦氣!你還來說你娘的事!死了就死了!找人埋了便是!」說完,吩咐小香,「你陪著玉珠小姐,找幾個下人私下處理就行了。不能在讓別人知道王國府又出喪事!」
王玉珠被她這一番毫無感情的話傷到,她含著眼淚朝王賢看去,「爹……」
「你祖母都這麼說了,按著她說的辦吧。」王賢不忍直視她,偏過了臉。
小香於心不忍,王老太君做的確實太過份了,她上前一連拉了王玉珠好幾次才將她拉起來,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姐,算了,先走吧。」
王玉珠流著淚恨恨的看了她們所有人一眼,終是被拉出去了。
王敏吩咐下人們將門關上。
「娘……玉珠她……」
王老太君知道王賢想提王玉珠的事,她打斷他,「你這個女兒不需要你操心也不需要娘去操心,她自己會操心自己的事。」
王敏也眼神示意王賢不要在提王玉珠的事。
「至於家業,除了為敏兒的女兒預留的那一份嫁妝,其它家產全部都是賢兒你的。」王老太君說完,又深思了一會兒,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朝王敏望去,「你,只能在王國府在呆一年,這一年的時間你的吃穿用度全是王國府的,但明年的冬天如果你還沒嫁出去就別怪你哥哥將你趕出去了。」
「……娘……」王敏咬緊了唇。
王賢替她求情道,「娘,你不能這麼對妹妹。」
「娘要是真為她好!早在她當年死了丈夫回娘家時就該將她趕出去!」王老太君氣得咳紅了臉,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王敏,「想你年輕時,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千金,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要才華有才華!可你卻偏偏選了一個窮困潦倒的秀才!結果嫁過去不到三年秀才病死!你落魄的回了娘家!這件事成了王國府一生的笑話!」
「娘。」王敏擦了擦眼角的淚,抬起倔強的臉,「我會重拾當年的驕傲和自信,在這接下來的一年之內,和哥哥外出應酬,這一次我王敏定不會丟王國府的臉!」
王賢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娘和妹妹,「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心不狠,世難立!」王老太君一連說了這麼久的話終是累了,她半躺在床喘息著,心滿意足的看著王敏,「敏兒,別怨娘,娘這是為了你好。」
王敏淚流滿面,緊緊握著王老太君的手不說話。
「賢兒,當初娘命你娶小香是因為想利用她去威脅王韻珠,那樣王韻珠就算是嫁到侯爺府裡也要受我們控制。可如今她嫁不成小侯爺不代表她日後就永遠翻不了身!小香這一顆棋子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至於你縣官一職等婚後便向皇上辭退,家中的事畢竟需要你來操勞。另還有一些其它事娘待身子好了便讓敏兒記錄下來。」
王敏見王老太君確實也累了,便服侍她去睡覺。
「娘,那孩兒先退下了。」王賢帶著複雜的心情離開。
城外。一片荒蕪。
幾個下人抬著一個棺材搖晃著朝路邊的墳山上走去,小香攙扶著幾乎哭暈過去的王玉珠,一路走,一路也陪著哭。
「娘。你就這麼離開我了……」
小香聽見王玉珠的哭聲,也忍不住哭了,「玉珠小姐。別哭了,人難免一死。」
王玉珠什麼也聽不下去,當她看見那幾個人開始挖坑時哭得更凶,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我從小跟我娘相依為命,無論娘受大娘怎樣的折磨她都會保護著我,這些年若不是因為我,我娘早就一個人解脫了,是我,是我害了我娘,是我害著我娘拖著病痛的身子苟延殘喘大半生。」
「……」小香聽著,心也跟著痛。
「你們不會瞭解,我白天忍辱負重晚上回家看見我娘病痛的樣子,三伏天她要蓋厚厚的被子,因為腿上的傷寒太重。大冬天她凍的身上像塊冰一樣,可是我就連一個暖壺也借不來。」
小香哭著,「玉珠小姐,你為什麼不問我借。」
「我娘說,不求人。她教我做人不要欠任何人一分一毫。」王玉珠哭的都快斷了氣,混身不停的顫抖,「原以來大娘死後我娘可以過上好的日子,誰知雲珠姐姐卻私下經常去欺負我娘,像當初大娘對待我娘那樣,非打即罵……」
這些事,王玉珠從來都沒有跟小香和王韻珠說過。
「你為什麼不說呢?」小香心如刀割。
這個時候那些人坑也挖好了,將棺材緩緩的放了進去。
王玉珠紅著雙眼看著她的娘親一點一點入土為安,雙手深深插入了泥土中,嗓音嘶啞,「娘。你好好的去,不要擔心女兒。」
女兒,一定會過的很好。
****************
大年三十晚。
家家喜慶,放著鞭炮敲著鑼鼓。
城外的一座府邸卻寂靜無聲,好像根本就沒有人住一樣。
只見一輛轎子在夜色下匆匆被人抬到府邸外,轎子裡走出一個身著黑貂的男子,面容英俊,只是一雙眉目間凝著化不開的陰鬱。
「三少爺,你可來了!」一下人急奔出來。
趙世則沒理他,只疾步朝裡間走去。
府內儘是假山小池、園景林木,只單單有一間房,而這間房裡點著府內唯一一點燈火。
「三少爺,奴才該死,你吩咐奴才好好照看著她,可是奴才今早為她送藥的時候才發現她人竟不見了!」下人一路跟在他身後膽戰心驚道。
趙世則恍若未聞,走到房前用力推開門。
屋內,一片空蕩蕩。
只有床面上的皺褶能看出有人睡過的痕跡,只是,如今卻也人去床空。
「三少爺……」下人哭喪著一張臉,生怕趙世則一怒之下將他劈成幾半。
趙世則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走到桌邊,上面,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他的眼在那一刻被刺痛,緩緩伸出手將它拿起。
「王孕豬,六年之後如果你還不要它,老子便拿走!」
這個銀鐲是他當年親手為她戴上的,如今也是她親自將它摘下來還給他的。
銀鐲的光華並沒有因時光而倒退反而因時間越來越亮,能看出它因歲月而磨潤,只是銀鐲的內側有斑斑血跡,那是她用力掙脫時留下的傷。
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承受那樣劇烈的痛?
趙世則沉默了。
六年前的答案她已經給他。
「我不在的這一段時間,她身子好些了沒。」下暴雨的那一晚他將她帶回了這座城外的府邸,當晚她便發高燒,整整天三都沒醒。他因顧忌此事唯恐被他爹發現,所以這半個多月中他只能偶爾晚上來看一看她。
下人見他破天荒的沒有發怒,戰戰兢兢道,「回少爺,她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她……」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便只聽趙世則低喃,「好了便好。」
「?」下人愣住,一臉茫然看著他。
趙世則眷戀不捨的看了這房間最後一眼,握緊銀鐲,忽略心中刀割般的痛對下人道,「你繼續留下,如果有一天她回來了立刻跟我匯報。」
下人立即點頭。
屋外,白雪飄飄,趙世則頭也不回的走了。
黑色的貂皮在白茫茫的雪中就像一隻孤獨的蒼鷹,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和他的孤獨一樣,沒有盡頭。
王韻珠躲在離府邸不遠處的一座拐角親眼看著他離開,一雙黑曜石般的眸霧氣氤氳,濕潤的像是要掉下淚來。
對不起,趙世則。
如今的王韻珠不再是堂堂王國府家的孫女,而是人言可畏的包袱。
她不想連累他……
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她還是想在離開京城之前去見小香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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