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凝應該就在這附近了。」秦錚扶著牆,渾身的傷痛令他冷汗直流。用手背抹去下巴上汗,所幸身上的傷並不要緊,只是些軟組織挫傷,並沒有傷及脾臟和骨頭。不過唯一讓他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眼睛。
他現在什麼都看不清了,腦部的淤血腫塊可能是壓迫到了視覺神經,引起了失明的症狀。好在眼球沒有受損,看上去很正常。而且他還可以感覺到光線,就是視線異常模糊,彷彿戴著磨砂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
如果你要問他身上的傷是如何造成的?那都是拜錢君霆所賜。
那個變態將他關在一間密封地黑房間裡,沒有一點點光線。他醒來的時候,手裡有個錄音機。他過去雖然沒有參加過這個遊戲,但是他對案情十分的瞭解,於是按下了播放鍵。錄音機裡的內容是他第一關遊戲的規則,只要她想辦法在一個小時之內不死就行了,黑屋子的門會在六十分鐘之後自動開啟。
然後緊接著,隱藏在房間中的另一個人慢慢走到他的身邊,用類似棒球棍的東西對著他一頓亂打。
秦錚知道,那個人應該就是錢君霆。而他能夠在那麼黑的房間裡瞄準他的頭部,結結實實給了自己幾棍子,肯定是戴著夜視鏡的東西。
一個小時中,錢君霆幾乎是往死裡揍他。好在秦錚的伸手還不錯,即便在黑暗中,平衡能力和感知能力都會略微遲鈍。但是多年習武的底子還在,他倒是並沒有太吃虧。雖然錢君霆的伸手也算不錯,但比起他來,還是差了很多。若換在有光的地方平等的條件一對一較量,他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只不過現在,他的視覺受到了障礙。在這一關醒來之後,在自己附近醒過來的人只將遊戲規則含含糊糊的報了一遍,慌亂的很。並且只大概告訴他現在的位置可能是在地圖的左上角,其他一概不知。他甚至連自己是幾號,還有自己的對手是幾號都不知道。因為他現在看不見的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就會有危險。所以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
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知道殷凝就在這關遊戲中。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但只要想辦法走到迷宮的中央就好了,他一定可以找到她。至於六十分鐘的淘汰遊戲,他並不擔心,因為遊戲是雙方的,他的對手,肯定會來找自己,然後想辦法殺掉自己。
還有一點就是,瞎子雖然看不見,但是聽力卻要比正常人好一些。所以秦錚知道,他的身後,有個人正在慢慢靠近,緊接著突然發力,向自己衝來!
…………
盡可能快的奔跑!
衛欽恩帶著殷凝穿越重重迷宮,總算一點點走出三角形的格局地帶。兩人還好運氣的再一次路過一個地圖顯示屏前,透過顯示屏上的顯示,他們已經站在迷宮中央的邊緣了。另外通過地圖上的紅點顯示,現在除了她和衛欽恩還是兩個人一起行動的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分散開來。也都聚集在迷宮的中央地帶,彼此之間保持著或遠或近的距離。
衛欽恩站在顯示屏前,他需要花些時間將中央地帶的地圖牢記在腦子裡。殷凝也看著地圖,雖然她不知能自己能否全記住,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辨清具體的方向,但能記下多少是多少,萬一落單的話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你看,這兩個人。」衛欽恩指著地圖上的紅點說,
殷凝循聲而望,看著地圖上他所指的兩個紅點,只見那兩個紅點在同一條迷宮的走道裡,且剛好是直線。
從顯示器上看,是一個紅點a恰好遙遙相遇另一個停頓的紅點b,然後紅點a停頓下來。再然後,其中紅點a慢慢向紅點b靠近。再再然後,紅點a快速向著紅點b衝過去,很快兩個紅點就並在了一起,好像兩個相切圓。
「可能是肉搏戰。」殷凝皺著眉,心臟有一拍沒一拍地跳著,慌亂的很,她生怕那其中一個紅點就是秦錚!
雖然秦錚的身手了得,可萬一他遭遇的對手比他厲害呢?例如比王天霸還要身經百戰的,殺人如麻,冷酷無情的僱傭兵怎麼辦?萬一錢君霆那個混蛋故意針對他,傷害了他,讓他的情況處於絕對的劣勢怎麼辦?
殷凝不敢往下想了,為什麼她的這麼焦躁不安?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殷凝看著顯示屏,目光緊緊鎖定兩個紅點的位置。她發現自己和衛欽恩的所在離那兩個紅點的位置並不遠。
「小衛,麻煩你帶我去那兒。」殷凝指著顯示屏上扭打在一起的兩個紅點,聲音有些發顫。
衛欽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也不多話,只點頭應下,「好。」
可就當他們準備離開的一剎那,兩個紅點其中的一個突然閃爍了幾下,緊接著突然消失不見!
殷凝呼吸一滯,拉住衛欽恩的手臂,「快點,快點帶我過去!」
紅點消失,定是有人死了!
殷凝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拚命地向著剛才紅點遇襲的方向奔跑。就像剛才說的那樣,他們的距離並不十分遙遠,所以沒有幾分鐘殷凝二人就來到了出事地點。
還未靠近,空氣裡已經瀰漫開一股血腥的味道。殷凝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看到拐角的盡頭有刺目的紅色濺落在白色的地面和牆上。她感覺自己渾身都快脫力,扶著牆,一步一步走過去。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那不一定是秦錚,不會是秦錚的,不會是他。他哪有這麼弱?隨便三五下就被人家給解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才不會嫁給他!
可即便如此,殷凝的眼淚還是模糊了視線,讓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快速用手抹去眼淚,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她慢慢走到拐角處。
目光所及,地上全是鮮紅的血液,視線一點點往上,血泊的中間躺著一個男人,背朝上,身材體型都和秦錚差不多,後背上觸目的插著一柄斧子。
秦錚穿得什麼衣服來著?剛才她看到秦錚,他穿得什麼衣服來著?!
殷凝不知道,她根本沒有注意這些,剛才只是匆匆一瞥,全然沒有功夫去注意細節。
忽然,屍體旁邊的一副黑色細框眼鏡,橫衝直撞般跳入她的眼裡。眼鏡右邊的鏡片已經碎裂,滿是血污。
那是……秦錚的眼鏡……
殷凝的腦子嗡得一聲,整個人轟然癱坐在地。
不是的,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殷凝坐在地上宛若夢囈地呢喃著,微微搖著頭。她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除了地上的那副眼鏡突兀地讓她無法側目。
「你怎麼了?你沒事?」衛欽恩看到殷凝的情況不對,蹲下身來,雙手抓住她的肩膀,「怎麼了?他是你認識的人嗎?」
殷凝被衛欽恩抓住肩頭輕搖了兩下,從失神中猛地回過魂來,瘋了一樣掙脫衛欽恩的雙手,又爬又跑地衝到屍體的旁邊,看著面孔朝下的男人,「千萬別是!千萬別是!」
說完,她伸手抬起男屍的臉,讓他的頭顱轉向自己的方向。
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全部停止,她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血液流過血管,傳達到心臟,然後發出跳動的聲音。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出竅。沒有悲傷,沒有喜悅。只面無表情地慢慢俯下身,在男人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太好了,你不是他,謝謝你。雖然是他殺了你,但請你不要怪他,願你安息。」
說完這句話,殷凝才感覺自己的靈魂回到了身體裡,一股巨大的,失而復得的喜悅溢滿了全身。整個人不可抑制地顫抖著,又哭又笑,「太好了,他沒事,他沒事!」
「殷、殷凝,你究竟怎麼了?別嚇我啊!」
殷凝用力搖了搖頭,「沒事了,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嗎?」衛欽恩皺著眉,想要扶起坐在地上的殷凝,卻被她制止了動作,
「小衛,剛才我有些失態,讓你見笑了。不好意思。」
「不是見笑,是嚇到我了知道嗎?」衛欽恩一把抓住殷凝的手,「你真的沒事嗎?你這樣我很擔心的。」
殷凝微笑著搖搖頭,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回來,「我有些脫力,麻煩你到周圍查看一下,有沒有人過來,如果沒有,我想稍微休息兩分鐘。」
衛欽恩點點頭,立即照著殷凝的話做。
看衛欽恩轉身跑開,殷凝順手撿起躺在她和屍體之間的那副眼鏡。
雖然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秦錚,但這幅眼鏡是秦錚的沒錯。殷凝拿起眼鏡,從口袋裡掏出一卷在迷宮某處撿到的紗布,用它把眼鏡上的血擦乾淨。手指慢慢摩挲過鏡片之間的鼻樑架上的一排小字。
她思緒彷彿回到以前。
這幅眼鏡是秦錚的舊眼鏡掉了之後,她和他一起去眼鏡店配的,眼鏡的架子是由她親自挑選。由於那次剛好趕上情人節搞活動,可以在鏡架上刻字什麼的。所以殷凝特意讓眼鏡店在這幅新眼鏡的鼻樑架內側刻了一排小字,「love–yn」
yn是她名字的拼音首字母,
那天回到家,秦錚戴著新眼鏡坐在床頭看書。看著看著就把眼鏡摘下來,修長的手指捏著眼鏡腿,把眼鏡一會兒拉遠一會兒拉近地看。
「怎麼了?難道是數不合適,戴著不舒服?」殷凝臥在秦錚的邊上,兩隻手塞在枕頭下面看秦錚看書。對於她來說,什麼書都沒有秦錚好看,看他就夠了。
「不是,數很合適,鏡片和架身也輕,戴著很舒服。」
秦錚半躺下,將自己的手臂當做枕頭墊在殷凝的腦袋下,環住她的肩膀,「我只是在想,在鼻樑架這麼細的地方刻字,你這是難為人家啊,也就你想得出,小壞蛋。」說著,他寵溺地刮了一下殷凝的鼻子。
「情人節搞活動嘛,再說了,現在刻字都是電腦做的,又不是手工。所以多細的地方,多小的字都能刻。」殷凝皺起鼻子,啊嗚啊嗚地假裝去咬秦錚的手指,「還有,幹嘛叫我小壞蛋啊?大壞蛋。」
「你自己心裡清楚。」秦錚低下頭,用額頭抵住殷凝的額頭,「你是想讓我除了睡覺之外,一睜眼就看到這句話,每天都深催眠我,讓我除了愛你,什麼都不想;除了你,誰都看不到,是不是?」
「討厭!」殷凝嘟起嘴,「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啊!」
秦錚壞笑了一下,輕啄殷凝嘟起的小嘴,「不行啊,我要是成天傻乎乎的,你還會愛我嗎?」
「愛你是必須的!」殷凝咧嘴一笑,撐起身體,翻身騎跨著坐到秦錚緊實的小腹上,雙手撐著他結實的胸膛,「好,既然讓你識破了女王大人我的詭計,那你說,你願不願意被我深催眠?永遠跪倒在我的牡丹花下?」
秦錚將手裡的眼鏡放到床頭櫃上,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根本不需要願意,因為我已經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