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凝猛地剎住腳步,快速將身體貼靠在牆邊,她拔出別在腰後的槍。給身後的衛欽恩使了個眼色,讓他在大拐角處掩護,同時盯住牆面上的定位顯示器。若萬一發現來者是他們二人其中一個的對手,就好相互有個照應和提醒。
兩個人做好準備,相互示意點頭。
殷凝深呼了幾口氣,握緊了手裡的槍,同時拚命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因為緊張的條件反射而盲目射殺別人。因為錯殺也會被引爆!還因為在這場遊戲中,除了錢君霆之外,沒有人是應該死的。
「噠噠噠——」
兩個人侯在拐角處,都屏住了呼吸,凝神靜聽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近了,很近了,非常近了!
就當對方應該出現在拐角處時,腳步聲卻忽然戛然而止!
突如其來的靜默,彷彿真空的房間讓人感到窒息。來者的驟然變化,也讓殷凝在心裡打了個突,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不過也可以從側面看出,不管來人是誰,這個人有些腦子。很冷靜,不盲目,不衝動。
現在、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去打破緊張的氣氛,似乎大家都成了驚弓之鳥。要處處小心,步步為營,稍有不慎,就會踩雷。
殷凝穩住呼吸,回頭看了眼衛欽恩。見他衝著自己點了點頭,就說明從顯示器上得知,對方應該沒有離開,只是躲在了拐角處。
她慢慢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一點點向著衛欽恩的方向往外移動,給自己爭取最有利的角。直到她漸漸逼近直角,終於看到小半個同樣貼牆而立,微微顫抖的警惕身影!
竟然,是個女人!
殷凝雙手握著槍,慢慢移動出去。用槍口對準來人揮了揮,厲聲道,「走出來。」
「別,別開槍!求你了!」
女人側著頭,整個身體緊貼牆面站著。她的左手向上舉著,右手勉強微舉,手裡還拿著柄短刀,手臂微微有些顫抖。她依言慢慢挪步到走道的中央,面向殷凝二人。這時,殷凝才看到她右手臂上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心裡又是一驚,看來這個女人不簡單。殷凝快速地從頭到腳打量這個女人,只見她長得瘦瘦小小,和自己的身高體型都差不多,但是她身上的肌肉卻要比她看上去更加精練。皮膚黝黑,五官立體,有些像混血兒。她的身上穿著白色的吊帶背心,牛仔熱褲和白色運動鞋。烏黑的頭髮燙成小卷,用黑色的橡皮筋束在腦後。
而她的右手臂上,本應該是印有黑色數字的地方,此刻卻全是刀痕,傷口不深,也沒有多少血留下來,卻足以讓手臂上的數字模糊消失。
眼下,沒有了數字標記,這個女人她究竟是幾號,就只有她自己和幕後人錢君霆知道了。所以他們就算手裡拿著武器,用槍指著她,在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前提下,即便她有可能是兩人其中一個的對手,也不好盲目的開槍了。
殷凝不敢懈怠,依舊用槍口對準對方,「不管你是幾號,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自報家門。二、離開。」
瘦小的女人幾不可見地微微一笑,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跑。
「就這麼讓她走了?」衛欽恩看了眼顯示屏,見有個紅點離他們越來越遠,危險暫時解除,放下了手裡的槍。
殷凝也放下槍,卻不急著收起來,聳聳肩,「換了是你,你會說實話嗎?」
衛欽恩搖了搖頭,「不會。」
「那麼就算她告訴你自己是幾號,不管是真是假,你敢輕易相信嗎?」
「不敢。」
「那不就得了,我們就暫時把這個女人定為x,是顆不穩定的炸彈,所以在確定她的身份前,我們要盡量離她越遠越好。別看她瘦小,她可是個狠較色。」
衛欽恩抿嘴一笑,「殷凝小姐,你好厲害啊。在這樣的環境下,作為一個男人,讓我很是慚愧。」
殷凝擺擺手,也對衛欽恩一笑,「叫我殷凝就好了,我哪有什麼厲害啊,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再說了,你可是我的活地圖啊,我現在還不依賴著你呢嗎?我們快走,抓緊時間。」聽她說自己正依賴著他,衛欽恩的心頭一甜,「嗯!」
兩人繼續快速地往迷宮的中央前行,走了好久,終於趕到三角形格局地帶。這就說明,他們離中央的圓形迷宮不遠了。
這裡的隔斷依舊沿襲了邊緣的特點,有實體牆,有簡易隔斷,有玻璃幕牆。而且那些牽扯在走道之間,不顯而易見的透明尼龍繩也多了起來。但更讓人抓狂的是,可供查看地圖的顯示屏數量也開始減少,隔好遠也看不到一個。
殷凝和衛欽恩站在一個三岔路口,有些為難,完全不知道要做何選擇。
「不好意思,是我太沒用了,竟然不記得要往哪裡走,對不起。」衛欽恩一臉歉疚地望著殷凝,就好像做了錯事的孩子。
「才不是呢,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要是換了我,恐怕得困死在這裡,直接鬱悶地等待時間過去,然後被變態引爆了。我還得謝謝你呢,不嫌棄我給我指路,還這麼關照我,帶我走了這麼遠。」
衛欽恩臉一紅,「現在時間還不算太緊迫,大概有四十多分鐘的時間。如果我們盲目走,反而會離中央地帶南轅北轍,越走越遠。不如我去其中一條路的前面探一下,看看有沒有地圖顯示器,你在這裡等著我,也好稍微休息下,我馬上回來!」
殷凝尋思著他說得有道理,雖然她並不累,不過稍微歇會兒也好,可以保存體力。於是點頭答應下來,「你去,我不會亂跑走丟的。」
「嗯,等我啊!」
衛欽恩說著就向著最右邊的一條岔路跑去,很快他就消失在殷凝的視線裡。
殷凝在原地站了會兒,不停地四下張望,精神始終不敢放鬆,她保持著警惕,盡量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
這個空間的隔音效果是極好的,因為迷宮的牆體隔斷全都是從地面直接封死到天花板上,所以不管走到哪裡,給人的感覺至始自終都是走在一條七繞彎的長廊裡。
「怎麼還不回來?」殷凝焦急地望著衛欽恩消失的方向。
其實衛欽恩走了沒有多久,只不過等人的時間是最難熬的,好像分分秒秒都被拉長了一樣,該不會出了危險?要不還是跟過去看看?
這個大男孩對她不錯,是個比較靠譜的同伴搭檔。基於朋友道義,她也應該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照應一下。再說了,她乾等著也是等著,她只是跟過去看看,就一小段路,不亂跑,只要不走丟,就不會有什麼事的。
殷凝做了決定,便向著衛欽恩的方向追去。可是讓她沒有想到,她不過才走了二十米左右,便又遇到了各岔口,這回還是五個。五個岔口之間還都是用玻璃幕牆做得隔斷,可以直接通透的看到牆體對面的迷宮。有一處甚至還可以看到中央地帶的圓形迷宮!
哈,這簡直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可惜卻是霧裡看花、終隔一層,看得見、摸不著、更加過不去。
忽然,殷凝的心頭莫名一悸,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感應油然而生,她似乎感覺到秦錚就在這附近!
錯不了的,不會錯的。這種心悸的感覺,只有相愛的人之間才會有,只有家人之間才會有!
秦錚!你在哪兒?!
殷凝循著心頭的悸動,在原地旋轉著,焦急地望向周圍陌生的岔口。突然之間,她看到一個清瘦挺拔的身影貼著牆,慢慢從她的面前走過。
那個身影,她再熟悉不過,那是秦錚!
殷凝立刻跑過去,可讓她恨得是,面前該死的玻璃幕牆阻隔了她的去路!
「秦錚!」
殷凝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激動,還是焦急,還是思念,還是害怕。她的眼淚瞬間洶湧而下,雙手奮力地拍著面前的玻璃,拍得砰砰直響,手掌又紅又疼。可是玻璃幕牆另一頭的秦錚就和完全沒有聽到似的,連頭都沒有回過來。已經慢慢走了過去,只留下個背影。
他沒有看到她!
「秦錚!」殷凝大喊,見他越走越遠,立即掏出手槍,對準面前的玻璃就是兩槍!
「砰——砰——」
槍口微微冒著青煙,緊接著便聽到子彈殼應聲落地。可是讓殷凝感到絕望的,面前的玻璃竟然是鋼化的防彈玻璃!只在子彈撞擊的一瞬間,幾不可見的輕晃了一下。兩發子彈就滑落在地,連一絲裂痕都沒有留下。
「秦錚!」
殷凝大哭起來,似乎從遊戲開始以來,她一直保持著的冷靜,堅強全都在剛才,在她看見秦錚背影的那一瞬間,全都化為了烏有,消散在空氣裡。
「不行,不能哭,冷靜,冷靜。」
殷凝胡亂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眼淚,焦急地在原地走來走去。她多想不顧一切的追上去。可是她該死的方向感在此刻對於她來說是致命的,若是再感情用事,就會真的變成夾在脖子上的刀。於是殷凝只有忍痛打消自己衝動的念頭,老老實實地在原地等著衛欽恩回來。
努力做著深呼吸,可心裡還是感到無助,脫力。剛才她的情緒太激動,已經讓她哭得抽噎起來。殷凝走到牆邊,背靠著牆而立,就在她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時,衛欽恩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他一看到殷凝哭得紅腫的眼睛,明顯地愣了下,立刻跑過去,焦急地問,「你怎麼在這兒?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哭?是不是遇到危險了?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沒事。」殷凝看到衛欽恩,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看到了找到秦錚的希望,讓她原本稍稍平復了些許的心情再激動起來。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求你,求你快點帶我去迷宮的中央,求你了。」
衛欽恩顰著眉,看到殷凝滿是淚水的眼睛,還有她纖弱的肩膀正在微微顫抖。心裡揪著疼。情不自禁地將她慢慢攬入懷裡,拍著她背,「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答應你,只要是你說的,我全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