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興阿很是沮喪的看著這大霧,喃喃說道:「難道老天爺都要幫著長毛麼?」
一旁榮祿淡淡一笑開腔道:「大人,老天爺幫誰屬下不知,屬下只知道這大霧裡頭長毛的火槍、火炮也沒了準頭,若是一般的發動火藥破了木城,短兵相接之下自然是人多的一方佔優勢。」
舒興阿隨即醒悟過來:「不錯,四眼狗部只有不到兩萬人馬,咱們這次集中了四萬人馬輪番突擊,四眼狗沒了火器之利,咱們一樣能突進去!來人!傳令擂鼓準備!」傳令兵轉身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只聽遠處進賢門旁三聲巨響也是接連響了起來。巨響過後,清軍歡聲雷動,戰鼓擂響,清軍在大霧中衝向水西門。太平軍那邊,聽到巨響也是騷動起來,不少木城守衛的兵士,被轟至半空,死傷數百人之多。
太平軍進賢門前沿營壘,陳玉成聽到巨響,心頭暗道不好,果然不一會兒,木城守將遣人來報,說三座木城被清妖掘了地道,放置火藥,悉數炸毀,城中守兵死傷數百。
陳玉成嘿了一聲,霍的一聲站起厲聲喝道:「傳令木城守軍,戰至最後一人也不許後退!」前來傳令的太平軍沒有絲毫猶豫轉頭傳令去了,陳玉成陰沉著臉道:「難道又是那榮祿妖頭?你這一手可是好狠,白日放炮,掩蓋你們掘進坑穴的聲響,吸引我軍主意,不聲不響的挖到了木城之下,當真是好謀略。如今就看誰的動作快了。」
此時天色已經濛濛發亮,但大霧之間,也是看不到十餘步之外的景象。舒興阿手下各路清軍衝至木城前,只見三座木城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三座大坑,木城遺址上地陷大坑無法通行,各路清軍只能猛衝木城之間的太平軍營壘。
陳玉成手下太平軍悍將陳陽興親率兵馬死守餘下的營壘。在營壘後拚死阻攔數萬清軍的衝擊。太平軍木城雖失,但營壘仍在,借助營壘地利,太平軍也不管見不見得到人,只要聽得有動靜便是一排排槍打過去,竟然將清軍阻攔在了進賢門外圍。
榮祿在前沿營壘得知陳陽興部拚死守衛營壘。木城遺址巨坑陷地,無法通行之後,馬上和曾國荃帶著自己數百苗兵和湘勇壓上去。
榮祿帶領兵馬壓倒太平軍陣前時,只見太平軍營壘前不時火光冒出,知道太平軍火器是在胡亂施放,當下馬上讓苗兵和湘勇上前衝突。苗兵和湘勇歷來悍勇。同時他們也裝備了榮祿發明的簡易土製手榴彈,百餘名苗兵悍不畏死的手持土罐子裝的手榴彈愣是炸出一個缺口來。隨後苗兵和湘勇們蜂擁而進,兩軍近身廝殺起來,清軍各部跟在後面陸續挺進。到了營壘前,卻見不少太平軍和清軍死在陣前,殘肢斷臂、腸穿肚爛的屍體到處都是,看來剛才一通手榴彈雖然炸退了太平軍。清軍不少沒有退下來的兵士也是被當場炸死。
榮祿雖然已經不是戰場上的雛兒,但見此情景,也不禁輕嘔幾聲,跟隨他身邊的曾國荃暗想難道這榮祿是個繡花枕頭?當下皺眉說道:「你沒事吧?」
榮祿深吸一口氣,強笑道:「沒事,九爺,馬上命人在壕溝上架起橋板,拆了木柵,咱們衝過去!」
清軍後面送上木板,在壕溝上架起橋板。後續清兵正要通過,木柵後面大批太平軍紅頭巾牌刀手又衝了過來,十餘步之內才顯人影,清軍馬上施放火槍、弓箭,衝在前面的太平軍立時中槍、中箭倒地。
而太平軍後陣中也是如飛蝗般的羽箭、槍彈射了過來。顯然牌刀手後面跟了太平軍的弓箭手和火槍手。在大霧之中火槍手和弓箭手也不管會不會傷到自己人,只管朝著對面人聲嘈雜之處胡亂開火,雖然會傷到自己人,但也會傷到清軍。
陳陽興在得知前沿一處被清軍突破後便調集了大批的火槍手沒命的朝缺口處發射彈丸,同時太平軍的牌刀手們也是跟著衝了過去,意圖堵住缺口。
清軍後續跟進的人馬猝不及防,被射倒百餘人,榮祿這個時候忽然有些後悔為何自己要親自上來,當下拔出長劍格擋羽箭,一邊嘶啞的高喊道:「防箭!快速衝過去!在這裡只能等死!」後面的清軍立時用木板舉在頭頂往前遮頭上,雖然木板能防住箭矢,但防不住鉛彈,不過在這種煉獄般的戰場上,能有一塊木板遮護似乎能給人很大的心理安慰。
很快衝過去的清軍散了開來,越來越多的清軍衝到太平軍的弓箭手和火槍手面前,雙方各自拔出短刃廝殺起來,太平軍的整個戰線開始動搖起來。後續清軍跟了過去,將木柵拆毀,向太平軍殘部發起衝擊。
南昌進賢門外,太平軍和清軍搏殺在一起,榮祿部在太平軍營壘之上打開了一個缺口,江忠浚、劉長佑部江西團練兵馬如潮水般往缺口處湧入,朝兩翼鋪開衝殺過去,陳陽興部太平軍殘部有被全殲的危險。
在得到前方的戰報後,陳玉成鎮靜的問了一句:「賴文光!騎兵準備好沒有?」當得到賴文光肯定的答覆後,陳玉成跨上戰馬,拔出戰刀厲聲喝道:「賴文光,你率領所部騎兵突過去把陳陽興接出來,其他人跟我來!」齊聲的呼喊聲中,陳玉成手下四千人馬一分為二,這部太平軍都是騎兵,戰馬嘶吼聲中朝著兩個方向而去。
清軍江忠浚、劉長佑等部則向兩翼衝殺,眼見便要圍住陳陽興殘餘的三百餘人,同時向兩邊營壘殺去,想要拆毀營壘的木柵,讓後續其他各部清軍能夠前進。卻不防濃霧中,一大批頭紮紅巾的太平軍騎兵如同鬼魅般的衝殺出來,清軍步卒登時大亂,硬生生被賴文光部騎兵撕開一條口子。清軍都是步卒,遮攔不住,濃霧中又不知太平軍來了多少騎兵,當下如潮水般的往後退去。陳陽興的殘部趁勢和賴文光部會合,一同衝出了重圍。
舒興阿的帥旗也壓制到了距離木城遺骸百步之遙的一處土坡之上親自督戰,此時大霧開始散去,舒興阿從千里鏡看到衝擊的清軍各部衝了上去,大喜之下連連叫好,可沒過多久清軍又潮水般的退了下來。
舒興阿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何事,只是隔得遠了,大霧之間看不清楚,而前方的喊殺聲還是沒有停止,這讓舒興阿稍稍放心,說明城中前面的清軍還在廝殺。
自從開戰以來,土山上的火炮便被舒興阿命人抬來陣前壓陣,他總覺得有大炮坐鎮中軍他才會安心。此刻在舒興阿的中軍便是剩下的十門西洋火炮,其餘的火炮在炮戰中被毀了。
舒興阿命人將剩餘十門六磅火炮全部集中到壕溝前佈置炮陣,向隱入濃霧中的太平軍部繼續胡亂發炮。他身邊還有六千人馬,六千人馬環形佈置在炮陣周圍,以防太平軍藉著大霧靠近偷襲。
舒興阿的炮陣在大霧中看不清楚,只得胡亂施放,鬼知道這些炮彈飛哪裡去了。炮兵不斷放炮,六千步卒佈置了簡易的環形防線,將舒興阿的帥旗和炮陣護在當中。火炮才打了三輪,大地之上陣陣顫抖之聲響起,隱隱如雷聲轟動,舒興阿臉色一變,大喝道:「長毛騎兵來襲,長槍兵準備!」
數十步外,果然紅壓壓的數千太平軍騎兵從左翼壓了過來,衝刺速度極快,當面的太平軍大旗上正是寫著陳玉成的旗號,陳玉成從左翼帶著騎兵來襲擊清軍中軍,想要端掉清軍的中軍陣地。
見到太平軍的騎兵,清軍左翼為數不多的火槍手開始施放火槍,清軍的火槍手人數少,用的又是老式的鳥槍、抬槍,它們除了在陣前激起一片硝煙之外,沒有給太平軍造成太多的傷亡。
太平軍騎兵烈烈如風的衝到清軍陣前還有十餘步的時候,清軍陣中開始慌亂起來,各把總、千總拚命的壓制騷亂的部下,口中不斷的厲聲大喝:「排拒馬陣!」
清軍的騷亂在太平軍騎兵衝進陣中後開始擴大起來,一時間清軍陣型前一陣血霧籠罩,慘叫聲四起。清軍六千步卒沒有抗住陳玉成的騎兵突襲,舒興阿的帥旗和炮隊在濃霧和血霧中轟然消失了。
在得到後面中軍被太平軍騎兵突襲的消息之後,榮祿和曾國荃互望一眼,曾國荃輕歎道:「想不到中軍也不一定安全啊。」榮祿卻淡淡一笑道:「我們安全就行,想不到四眼狗還敢在大霧中使用騎兵,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曾國荃低聲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榮祿微微一笑說道:「舒興阿的死活咱們管不著,江忠浚的江西團練已經打通進賢門,相信陳玉成很快也會退兵,雖然他們騎兵居多,但我們還是可以追擊一陣,多拿些功勞的。」
曾國荃撫掌笑道:「不錯,擊其暮歸。」(。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