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榮祿口中沒有得到宋青筠的消息,蕭雲貴和洪韻兒都是微微失望,洪韻兒雙手合握在唇下,輕輕祝禱道:「老天爺,求您保佑清筠平平安安的穿越到一戶好人家,不要吃苦受罪……」
看到洪韻兒念叨了一大通,蕭雲貴安慰道:「沒事的,說不定清筠吉人自有天相,穿越附身的人比我們富貴呢?」
洪韻兒驚呼道:「哎呀,清筠可別穿越成什麼滿人富家女去了。」
聞言榮祿身子微微一顫,面色很不自然起來,但蕭雲貴和洪韻兒都沒注意到他,蕭雲貴啞然失笑道:「沒那麼巧合吧,你放心吧,清筠和我們一樣都是穿越人士,也都知道這段歷史,就算不能一鳴驚人,趨吉避凶總是能做到的。你看陸思玄,他穿成了榮祿,不是也過得好好的?」
榮祿淡淡一笑說道:「過得好說不上,總算沒有丟了性命。」
蕭雲貴轉頭看著榮祿道:「思玄,我想問你,你怎麼要幫著滿清鎮壓上海小刀會呢?你不是不知道滿清在這段歷史之上喪權辱國,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吧。」
榮祿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不答反問道:「你也知道太平天國以神權立國,雖然起義十餘年,但最後還是敗亡,你為何又要幫太平天國呢?」
蕭雲貴哼了一聲道:「太平天國始終是漢人的起義,它是一場推翻滿清的運動,這個時代推翻滿清,恢復漢家江山,然後和列強爭雄不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麼?」
榮祿聳聳肩頭道:「你別說得那麼大仁大義,你無非就是為了保命而已,要是太平天國運動失敗,你們兩個都會被滿清凌遲處死。你要是和我一樣穿越成了滿人,你也會幫著滿清鎮壓太平天國的吧。大家都是為了保住自己得來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什麼滿人、漢人。這年月人命就賤如狗,太平殺清妖,清廷殺亂匪,大家都只是為了活命而已。」
蕭雲貴面色一沉,若是穿越之初聽了榮祿這話,他一定會臉紅,因為榮祿說出了他最初的心思。但現下蕭雲貴經歷了多少次戰役。經歷了多少事,想法早就不同了。蕭雲貴目光炯炯的盯著榮祿,緩緩說道:「陸思玄,你說得不錯,起初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就是為了保住性命。活得更好些罷了。但經過這段時間,我和韻兒一起出生入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榮祿輕蔑的一笑道:「想不到昔日的富家公子還會悟出道理來,我倒要聽聽是什麼道理。」
洪韻兒也很好奇的望著蕭雲貴,她從沒聽蕭雲貴說他悟出什麼道理來,但最近她覺得蕭雲貴和從前不同了,這倒是真的。
蕭雲貴輕歎一聲說道:「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騎在人民頭上:『呵,我多偉大!』有的人俯下身子給人民當牛馬。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頭,想不朽;有的人情願作野草,等著地下的火燒。有的人,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的活。騎在人民頭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給人民作牛馬的人民永遠記住他!把名字刻入石頭的名字比屍首爛得更早;只要春風吹到的地方到處是青青的野草。他活著別人就不能活的人,他的下場可以看到;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的活的人。群眾把他抬舉得很高,很高。這首臧克家紀念魯迅的詩你應該記得吧。」
榮祿拍著手笑道:「好一首《有的人》,想不到昔日的紈褲子弟居然也會悲天憫人的惦念起天下眾生來,看來你是想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了啊。」
榮祿的話明顯的有諷刺意味,洪韻兒都有些聽不下去,忍不住想幫蕭雲貴辯解。蕭雲貴卻笑了笑拉住洪韻兒,淡淡的說道:「就算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也是太平天國西王蕭朝貴的名字,你忘了我們如今都是在別人的軀殼之內,頂著別人的名號?我蕭雲貴的名號永遠只會在另一個世界裡。還是那個紈褲子弟的名聲,不會有什麼改變,我根本不是為了名聲!」
榮祿玩弄著手中的茶杯輕笑道:「哦,不是為了名?難道你還有別的追求?」
蕭雲貴輕笑一聲道:「陸思玄啊陸思玄,我知道你從前小農意識重,因為你是農村來的學生,內心深處有種不可自拔的自卑,做事短視而且只顧自己,想不到穿越了之後還是這副毛病,你沒得救了。」
榮祿面色一黑,大怒道:「你說什麼?!」
洪韻兒見兩人吵了起來,急忙站起身勸道:「你們倆能不能說話不帶刺呢?我們是同學啊!」
蕭雲貴和榮祿兩人怒目而視片刻,榮祿慢慢的坐下身,怏怏的說道:「你快說吧,到底為了什麼要輔助太平天國,那群怪力亂神的農民,我可不覺得他們能成就大事!」
蕭雲貴也坐下身,正色說道:「洪秀全、楊秀清這些人的確是怪力亂神的農民,他們身處歷史黑暗的年代,看不清楚前路是理所當然的,要是你我沒有前世的歷史記憶說不定還不如他們呢。」
榮祿哼了一聲,看了洪韻兒一眼,總算沒再出言譏諷。
蕭雲貴接著說道:「你熟知歷史,咱們國家正處在機遇和危機之中,正是千百年來未有的變數當中,要是我們能推翻滿清,建立起一個現代化的文明國家,說不定能改變隨後而來的百年屈辱歷史,什麼火燒圓明園,什麼甲午之敗,什麼八國聯軍,什麼抗日戰爭,或許我們都能避免。我和韻兒現在手上有兵有地盤有錢糧,我們有能力扭轉乾坤!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當你只掌管幾個人的時候,就像你在一家企業裡做個小工頭,你只會想著自己的溫飽。當你掌握上百人的時候,就像你做到了一家企業的經理人,你就會想怎麼讓手下的員工都過得好些。當你掌握著數十萬人甚至上百萬人的時候,你所想的就不只是簡單的問題了。你有責任保證手下人的性命,正如臧克家詩裡說的,他活著為了多數人更好的活。我活著就是為了讓跟著我的人更好的活著,然後我們能夠創造奇跡,讓我們這個苦難深重的國家重新屹立在世界之巔!」
蕭雲貴的話並沒有絲毫的浮誇和假仁假義,這是他這些天想了很久的結果,從長沙之戰開始,他都是在欺騙別人為自己賣命,隨後他經歷了數次大戰,他見到很多太平軍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捨身赴死,他慢慢的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直到左宗棠被他花言巧語的誘騙過來,當他知道左宗棠為了理想拋棄妻子,他才徹底明白了這個道理。有時候卑微的人和偉大的人沒有分別,當你的責任放大之後,你自然就是偉大的人了。
隔了許久,榮祿都沒有說話,他低頭在想著什麼,似乎有些意動,蕭雲貴趁熱打鐵的說道:「滿清已經爛到骨子裡去了,你不是不知道後面的洋務運動、百日維新是怎麼失敗的吧,一個腐朽守舊的封建朝廷,你如何能指望改造它呢?要改造它也只能是徹底把它推翻,徹底的推翻!」
洪韻兒也道:「是啊,思玄,我們三人是同學,既然上天要我們穿越回來,必然是想讓我們有一番作為,雖然我們改變不了原來那個時空的歷史,但我們可以改變這個時空的歷史。太平天國雖然有很多失誤的地方,但只要我們利用好已知的歷史,那將它推向正途,也不是不可能,總好過幫著滿清屠殺無辜的百姓們要強吧。」
沉默了許久,榮祿總算開口了,「我願意跟你們一起幹,但蕭雲貴你指揮不了我!」
蕭雲貴微微一鄂,笑道:「那你想怎麼樣?」
榮祿看著兩人淡淡的說道:「我會繼續留在清軍那邊,替你們打探消息,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向滿清透露歷史經驗,更不會幫清軍殺無辜的百姓,總之我留在清軍那邊做你們的內應,直到你們打到北京城。」
蕭雲貴撫掌笑道:「好啊,思玄你留在滿清那邊玩無間道,我們裡應外合,滿清就敗亡得更快了!」
洪韻兒也喜道:「這就好了,大家不用礙於身份再有隔閡,咱們還是好同學,好朋友。」
榮祿點點頭說道:「既然和你們合作了,我就告訴你們,清廷派了勝保帶兵兩萬餘人來援,今夜你們回去後就可準備出隊,打他個措手不及。」
蕭雲貴哦了一聲道:「勝保兵駐何處?思玄你覺得我們該怎麼打?」說著蕭雲貴展開一幅地圖,榮祿也不客氣,指著地圖道:「勝保兵駐此處,今夜江北大營替他接風洗塵,清營守備鬆懈,咱們這樣、這樣……」
三人計議了片刻後,說定明日出兵之事,隨後蕭雲貴告訴榮祿,他們之間還是通過法淨寺的智通和尚聯絡,智通和尚乃是童強勝的遠方堂叔,一直在為白澤堂做事,高僧的身份是他最好的掩護。
榮祿和蕭雲貴、洪韻兒商議好聯絡接頭的人,並商議好書信往來的暗語之後便起身告辭。
蕭雲貴和洪韻兒送他出了船篷,蕭雲貴拍了拍榮祿的肩頭道:「你獨自一人在那邊沒人照料,萬事要小心,假如真有危險你還是盡早來我們這邊。」
榮祿笑了笑道:「我可不想來做你的手下,放心罷榮祿跳上一條小船,駕船往北岸而去,過不多時便隱入黑暗之中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