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笑了笑轉身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手札說道:「此乃詔書衙收集記載的《天父天兄臨凡聖旨》,西王可曾記得起兵之時,天**師是如何定下的?」
蕭雲貴回想了一會兒之後,訕訕笑道:「當然記得,當時便是本王代天兄傳言的。」
左宗棠點點頭展開那手札給錢江看,口中說道:「天王所創的拜上帝教教義的規定,他只稱王不稱帝,其輔臣也就不能沿用封建王朝的宰相之類的官稱,於是天王便有了新朝的官制中設軍師為天王的輔臣官稱的想法。設軍師既可與歷朝王朝的宰相等類官稱嚴加區別,又能與天國的官制相契合,也算一個創舉。隨後天王在西王第一次代天兄下凡傳言之機,便向問過,『太平時軍師是誰乎?』」
蕭雲貴神色嚴肅的道:「不錯,當時本王迷迷糊糊的,醒後來才聽人說起,天兄的回答是:『馮雲山、楊秀清、肖朝貴俱是軍師』。」
左宗棠嘴角微微一笑,他可不信天兄下凡這種說法,但見西王此刻說來仍舊是一本正經,仍舊咬定他便是天兄下凡的代言人,心中腹誹道,西王越來越厚黑了。但蕭雲貴的想法很簡單,你既然撒了謊,就一定咬牙把這個謊撐下去,就算如何艱難也不能否認自己。
左宗棠也不拆穿,繼續裝糊塗笑道:「從天王所問的話語可看出,天王起初設軍師只想設一人。只因天王所問的是『太平時軍師是誰?』而不是『太平時軍師俱是誰乎?』。其二,天王當時屬意的應當是南王馮雲山擔任軍師。當時南王傳教立教有功,東王天父下凡有威,軍師的人選只能從馮雲山與楊秀清二人中選擇。若天王想讓東王當軍師的話,那麼他沒有必要做任何掩飾,完全可以直接了當地問:『太平時讓秀清任軍師可否?』。其實天王心裡明白,他要提名讓東王當軍師,在西王你代言天兄的竭誠擁護的。相反,若是公開提出讓南王擔任軍師。那是無法得到西王你代言天兄的同意。左某這話對嗎?」
蕭雲貴想不到左宗棠能從天父天兄的臨凡聖旨記載中推測出當時的情形來,心中非常感到佩服,要知道當時楊蕭二人聯手上位的事,就連很多老兄弟都不明就裡的,當下笑了笑道:「此事與本王回京趨吉避凶有何關係?」
左宗棠緩緩說道:「在下所料不錯的話,天王一開始只想有一位軍師,可天兄聖旨一下。就變成了三位,其後永安封王之時,更是多了一個北王,變為左輔、右弼、前導、後護四位軍師,也就是東南西北四王俱是軍師。此時南王早歸天堂,只剩下東王、西王和北王三位。翼王雖然才智俱佳,但終非軍師之職,才朝中為入中樞。以左某看來,西王領兵在外而遠朝堂,東王最喜,蓋因東王在朝中能總攬大權,而北王雖為軍師。但前面被東王逼迫殺了自己兄長,足見北王在朝中難以與東王爭長短。但要是西王回朝,局面就會改變,東王有總攬全局之功,西王亦有南征北討之勞,東王有天父附體,西王亦有天兄護持,東殿有精銳數萬。西殿亦有強兵於外,因此西王殿下一旦回京,東王獨大的局面便會打破。按東王的心思,西王最好別回去,要是回去東王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西王。而天王卻希望西王回京,他需要有人能在朝中和東王達成均勢,此乃歷代帝王心術之要旨。」
蕭雲貴點點頭道:「不錯。要是本王不在朝,天朝就是東王一人說了算。既然回京是天王喜東王怒,那本王該如何?」
左宗棠一字一句的說道:「西王回京要旨這第一便是,置身事外。不攬朝權!」
蕭雲貴喃喃道:「置身事外,不攬朝權?此話何解?」
錢江若有所思的道:「左相的意思是讓西王千萬不可介入天王和東王之爭,遠離朝堂的漩渦暗湧?」
左宗棠微微頷首道:「不錯,天王想用西王為棋子制衡東王,乃是帝王御臣之術,東王在天京勢大,不可與其爭鋒,西王索性置身事外,不攬朝權,可得東王信賴。取得東王信賴之後,西王大可靠攏東王,以從前東西二王的交情,想必西王能夠做到,左某的第二策便是切勿搖擺不定,全力聯結東王!」
錢江附和道:「左相所言甚是,若是天京之內,東王力保西王的話,便沒人敢動西王。西王可聯結東王,不涉朝權,東王也可安心,這樣東王在朝中把持朝政,西王在外領兵,東西二王聯手,天朝之內無人可敵。」
蕭雲貴微微一鄂,摸著下巴暗自思忖起來,之前自己一直在天王和東王之間搖擺不定,甚至為了避開這個選擇題,他從長沙一路避到了蘇南,眼下這個問題始終還是避不過去。左宗棠的話意思很明白,全面靠向東王,作為東王羽翼蟄伏其下,這樣天王和其他諸王都不是對手。況且自己領兵在蘇南為外兵羽翼,東王在朝堂握權御百官,不正是當年蕭朝貴和楊秀清密議上位之時,二人商議的策略嗎?這檔子事蕭朝貴的記憶中可是清清楚楚的,所以後來楊秀清為中軍主將,蕭朝貴為前軍主將,太平軍的精銳可都是在二人手中的啊。可惜後來蕭朝貴娶了洪宣嬌,馮雲山死後,洪秀全又極力拉攏西王制衡東王,因此二人才漸離漸遠了。
蕭雲貴有些遲疑的問道:「要是東王藉機安插人手在我們西殿軍中該如何?」
左宗棠微微一笑道:「此前西王不是打算創辦上海講武學堂麼?稍後學堂成立,西殿上至將領,下至卒長,西王都要他們輪換著入學堂學習,並且重新整編各軍,以防手下武將坐大,只要我們整編得宜,達到西王所求,兵為西殿之兵,而非某將之兵,東殿再放多少將官進來,也都是無用的。再者,就算東殿來人能統一軍,只要我們斷了他的錢糧火器,也就是一隻沒牙的老虎。」
蕭雲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創辦講武學堂和輪流整訓軍隊的想法就是為了防止在西殿中出現擁兵自重的現象,也是訓練軍官和士兵盡快熟練掌握熱兵器的使用和戰法,從而把西殿大軍建成近代先進軍隊。東殿真要派人安插進來,行啊,先丟到講武學堂學習個一年半載去,好好洗洗腦。而且蕭雲貴知道天王和東王不可調和的矛盾最終會爆發,到時候東王真被天王誅殺,東殿的人馬可盡數被自己吸納掉,靠向東殿沒什麼不好的。
蕭雲貴點頭道:「左相這個策略好,徹底靠向東殿,大樹底下好乘涼嘛,呵呵。那還有第三策嗎?」
左宗棠有些為難的說道:「這第三策是有些為難了,是因為西王娘的緣故,要取得東王的信任,西王就要疏遠西王娘啊。西王娘畢竟是天王拉攏西王的舉措之一,西王要是不疏遠西王娘,只怕東王會不信任西王的投靠之舉。」
蕭雲貴哦了一聲,問道:「怎麼個疏遠法?」
左宗棠遲疑片刻道:「最好是和離。」
蕭雲貴霍的一聲站起身來道:「萬萬不可,離婚我不幹!」
錢江摸著下巴的山羊鬍子道:「那要不和西王娘演一齣戲,讓西王娘假作被西王氣走,回娘家去,那也可行。」
蕭雲貴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那和離婚有什麼分別?」這廝才得到幸福生活幾天,哪肯輕易放棄溫柔鄉?他抬手止住二人道:「這是本王的家事,我自會想辦法解決,要取信東王有的是辦法,拿自己老婆來取信別人,本王做不出這種事,此事休要再提。」
左宗棠見西王所說堅決,也不好再勸,當下話鋒一轉,又說起回京的安排來。左宗棠在蘇州攻下後就派李左車帶了數百西殿參護回天京,入守天京的西王府,同時也派了大批的白澤堂密探潛入天京,和原本就在天京城內的密探聯合起來打探消息,同時調動譚紹光、羅大綱領兵屯鎮江、金壇等地,準備隨時接應回天京的西王。外面有兵接應,內裡又密探探聽消息,加上天京西王府的千餘西殿參護和隨西王回京的千餘精銳,想來可保無虞。畢竟真有人想對付西王的話,也必須考慮蘇南數十萬軍民和數百萬百姓的反對之聲,何況西王在天京軍民心中也是大有人望的。
說完細節之後,左宗棠接著說道:「西王此去天京,除了述職之外,要盡量結好朝中之人,要盡量爭取到蘇南**施政的權力,同時盡量鼓動天京方面出兵淮泗,有大軍在江北牽制清軍,我們蘇南才能免受南北夾擊之苦,最好能破去江北大營,讓清軍無法從容調兵南下,又讓天京方面擋在我們前面,此為上上之策。」
錢江頷首道:「正是,若能說動東王再起一兵西征川貴,我軍便可安心應對江西、福建東南之兵,那就更好了。」
蕭雲貴啊了一聲,難道還是要想歷史上那樣,攛掇天京方面發動北伐和西征之役嗎?(。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