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貴的如意算盤再一次被人打亂,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蕭雲貴向洪韻兒說過要和她背著孩子談戀愛到現在,兩人單獨相處談情說愛的時間少得可憐,蕭雲貴終於明白管理一個數百人的小公司和管理十餘萬人的軍隊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各種繁雜的軍事、政事、民事幾乎把他的時間都佔用了。沒辦法,他不但要和清廷鬥,還要和洋人鬥,甚至還要和自己人鬥,前面攻打無錫等地之時,甚至兩天沒睡覺。雖然有左宗棠等人幫著他處理大小事務,但還是有很多大事左宗棠等人會找他商議定奪,所以蕭雲貴和洪韻兒的戀愛過程干白得令人難以接受,有時候兩人能偷偷的說上一會兒話已經是很奢侈了。
聽了親衛的稟報,洪韻兒紅著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收起雙刀說道:「先辦正事吧,有傳教士來訪,一定是洋人派來試探我們的,在蘇州我聽左先生說了,既然上海的清妖僱傭了洋兵替他們剿滅小刀會,那清妖也可以僱傭洋兵來打我們,雖然我們和英國有密約,但那密約的約束力太弱,我們還是要準備好和洋人兵戎相見。」
蕭雲貴點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才收到消息就馬上領一支偏師攻打上海,目的就是打亂清妖和洋兵的部署。小刀會人數再多也只是上海的一個幫會,洋人願意剿滅他們,不代表著洋人敢同我們對壘,所以我讓李左車和唐二牛猛攻城西的清妖就是要逼著洋人出來,就算最後談不攏要開打,但前面的外交努力我們還是要做一做的。」
洪韻兒嗯了一聲道:「你心中已經有了成算就好,我這次和林啟榮從無錫帶了五千兵馬前來助戰,左先生那邊說他的兵力足夠應付。讓我和林啟榮帶兵來助你,而且你倉促出兵,手下拯危官也不多,我還把姚遠和他的拯危小隊也帶了,還有不少的糧食、火器、火炮和彈藥,就算和洋人談崩了,加上你這裡的數千人,咱們上萬的人馬也不怕上海城裡的洋兵。」
蕭雲貴喜道:「韻兒,你來得真是時候,有了你帶來的援軍。我和洋人交涉腰板就更硬一些了。」
洪韻兒聽了狡黠的一笑,眨眨眼問道:「我來得真是時候嗎?」
蕭雲貴知道她還在嘲弄自己剛才荒唐的舉動,乾笑兩聲道:「當然是時候,有你在我就如虎添翼。不說這個了,咱們讓那些傳教士進來吧。」
親衛出去傳命。洪韻兒指揮帳外的親衛女兵把一些桌椅搬了進來,好在洪韻兒領著大批兵馬和物資到來。蕭雲貴這個西王的大帳內總算不用再坐石頭了。
過了片刻。十二名洋人跟著西殿參護來到帳內,都是穿著黑袍的傳教士,眾人上前向蕭雲貴和洪韻兒行禮,充當譯員的是美國基督教新教最大教派,美南侵信會的傳教士晏瑪太,他用有些蹩腳的中文向西王說道:「尊敬的將軍閣下。我是來自美利堅合眾國的傳教士晏瑪太,這些都是各國傳教士的代表,深夜來訪,是為了即將爆發的戰爭來做和平的努力。請相信我們,我們沒有敵意。」
蕭雲貴冷笑起來,這些洋鬼子說得就是比唱的好聽,清軍和洋兵剿滅小刀會發生殺戮的時候,他們怎麼不站出來說話?現在看到強大的叛軍到來,他們又跳出來說話了。
蕭雲貴淡淡的說道:「遠來是客,大家都坐下說話吧,晏瑪太先生,你還是先介紹一下幾位教士吧。」
晏瑪太當下把幾個傳教士都做了介紹,他們當中還有法國上海地區耶穌會的會長翁毅閣,英國倫敦會的傳教士麥都斯和雒魏林等以及他們各自的隨從。
聽完晏瑪太的介紹後,洪韻兒用流利的英語介紹了蕭雲貴和自己,這讓英美傳教士驚喜不已,想不到面前的西王夫人居然會英文,那至少說雙方在交流上沒有太大的阻礙,而且懂得英文說明這位西王夫人一定和英美人接觸過,應該對英美不會懷有太大的敵意。
接著洪韻兒又用法語複述了一遍,讓法國老頭翁毅閣更是驚喜萬分,他激動的站起身來說道:「上帝保佑,我在東方看到了一位會說兩國語言的天使,難以置信,這位美麗的夫人還會說法語。」
洪韻兒在大學裡選修的外語就是法語,聽了翁毅閣的贊語,淡淡一笑說道:「法語是個浪漫的語種,比起粗魯的英語來,我當然更喜歡,歐洲的貴族們不都是這樣認為的麼?」
此言一出,英美傳教士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其時在歐洲大陸甚至是世界上,英語還不像後世那樣成為世界第一語種,人們更多的是說法語、荷蘭語或是西班牙語,歐洲的貴族們更是把優雅的法語奉為上層交流的主流語種,大家都以會說法語為榮,英語在貴族眼中甚至是粗鄙的語種。
晏瑪太輕咳一聲說道:「西王夫人似乎很瞭解歐洲文化,希望我們的交談不受語種的影響,上帝對待說不同語種的人們都是公平的。」
蕭雲貴聽了洪韻兒的翻譯,哼了一聲說道:「不錯,我們太平天國也是信仰上帝的,相信他的無所不能和對待眾生的公平,可惜你們今晚到來的目的似乎就很不公平。前幾天我們聽說上海爆發了一場嚴重的殺戮事件,成千上萬的人被各國僱傭軍和清廷的軍隊趕到北門外集體屠殺,我想問問當時你們這些自詡救世主的傳教士在哪裡?當我們太平天國的仁義之師到來,要替那些死難者討個公道,討伐殘暴的官府軍隊的時候,你們又出來說要為了和平而努力,是問這公平何在?」
聞言幾個傳教士都吃了一驚,雒魏林急忙說道:「尊敬的西王閣下,這個殺戮事件我們並不知情,官府告訴我們的是他們鎮壓了一場預謀已久的叛亂,至於各國都有志願者參加這次鎮壓活動。是出於志願者的自願,我想他們只是想維持上海的治安,更好的保護上海的市民。」
蕭雲貴總算見識到什麼叫披著羊皮的狼,這些傳教士的無恥和狡辯激怒了蕭雲貴,但還沒等他說話,洪韻兒已經開口反駁道:「雒魏林先生,身為替上帝傳播福音的使者,你的這種說法令人感到羞恥,目前上海的官府已經不是為百姓市民們謀福祉的政府,他們乒市民。壓搾他們,當上海的市民想要推翻這個吃人的官府之時,你們的人不但不幫助他們,反而幫著那些官府劊子手們鎮壓上海的市民起義,當殺戮發生的時候。你們選擇了不知情,是問你們的做法是一個傳教士的所為嗎?」
跟著洪韻兒看著雒魏林和麥都斯說道:「你們兩位當年在青浦教案中就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在上萬的民眾伸討之下。你們竟然還敢出手傷人,激起了民憤,最後你們在那個無恥官府的庇護下,得到了所謂的賠償,我想問上帝派你們來東方就是為了能在一個殘暴政府的庇護下去乒民眾的嗎?」
洪韻兒所說的青浦教案是基督教新教傳入中國後的第一件教案。1848年3月,上海倫敦會麥都斯、雒魏林等三名傳教士違反地方規章。擅入江蘇青浦縣散發福音書。當時有萬餘名船上水手滯留該處,船民圍貴人,傳教士揮舞手杖打傷了人,群眾持篙問罪。遂起衝突。青浦縣令急忙護送傳教士回滬,上海道台也答應麥都思捉拿「肇事者」。然而,當時的英國駐上海領事阿禮國借端尋釁,抗付關稅,封鎖漕船,調遣軍艦去南京向兩江總督要挾。結果地方官被革職查辦,10個鄉民受刑並賠償傳教士300銀兩子才算了事。
此刻洪韻兒重提此事,雒魏林和麥都斯都是臉色變得通紅,麥都斯站起身來說道:「那些民眾都是瘋子,當時他們圍住我們,想要對我們不利,還用竹竿打我們。」
洪韻兒嗤之以鼻的說道:「是你們先用手杖打人的吧。」
麥都斯怒道:「他們不尊重上帝,把福音書隨地丟棄,還譏笑我們。」
洪韻兒淡淡一笑說道:「那是你們傳教的方式不對,中國人有中國人的習慣,你要知道在這個腐朽官府的統治下,我們國家民眾的識字率很低,別說你的福音書很多人看不懂,就算是官府的文告他們也需要人念誦才能知道,你們不聽勸告貿貿然的進入鄉間傳教,當地民俗民風你們都不瞭解,當然會被人圍觀恥笑了啊。」
也不給麥都斯、雒魏林開口的機會,洪韻兒接著說道:「我天國就不一樣,從廣西開始,我們就一直在傳播上帝的福音,如今信仰上帝的人數總共有幾十萬,已經遠遠超過你們這些年積累的教眾數量,原因很簡單,你們不瞭解中國人的習俗。」
蕭雲貴暗暗好笑,這四眼妹果然是強力辯手,自己和她都心知肚明,洪教主所說的那個上帝和傳教士們所說的上帝根本就不沾邊,雖然教義當中有很多類似的東西,但和基督教、天主教三位一體有本質區別的是洪教主來了個反三位一體,雖然反三位一體的神學說在公元二世紀就有基督教的先賢提出過,但洪教主最大的毛病就是反三位一體之外,把上帝反三位一體的肉身化身成凡人,他認為自己是上帝的次子這一點就會讓所有教派的傳教士抓狂。洪韻兒此刻的狡辯是建立在傳教士對拜上帝教還不太瞭解的基礎上,蕭雲貴知道再討論這個問題下去,就會演變成一場神學討論會,所以他急忙岔開了話題。
「關於傳教的事我們等解決了眼前的爭端再說,我想聽聽你們幾位傳教士所說的和平是不是想請我們退兵?」蕭雲貴手杵著下巴淡淡的說道。
晏瑪太鬆了口氣,總算說到正題了,他急忙說道:「為了避免上海的民眾遭受戰火,也避免上海這個貿易港的各國商人受到傷害,我們想請西王閣下退兵,和清廷官府談判來解決爭端,我們願意做為雙方中間的調停人。」
蕭雲貴冷笑起來,他站起身大聲說道:「我想幾位傳教士太一廂情願了,在清妖眼中我們是叛軍、反賊,而在我們眼中,滿清和它的走狗們是胡奴,是必須被消滅的對象!除非上海城的官府和軍隊無條件向我們投降,否則我們的大軍是不會停止行動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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