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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十七章 人無遠慮 文 / 不開心的橘子

    聽了左宗棠的話後,蕭雲貴沉吟片刻,洪韻兒忽然說道:「此刻廣西的確還有不少義軍活動,南寧府有朱洪英、胡有祿部、新寧州有吳凌雲部,都是天地會的義軍。廣東佛山等地也有陳開等天地會義士活動,此地清廷控制較弱,南下兩廣的確有利咱們站穩腳跟。」

    蕭雲貴知道這是洪韻兒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她生怕自己不知道兩廣義軍活動的情況,其實蕭雲貴也通過童強勝等天地會新軍收到天地會朱洪英、胡有祿、吳凌雲等人在廣西舉義的江湖消息,而佛山陳開率領的天地會,蕭雲貴還是記得很清楚,咸豐四年爆發的廣東佛山紅巾軍起義聲勢極為浩大。目前看來兩廣天地會等各路反清義軍的確很多,清廷的控制也較弱,但太平軍南下後,這些義軍能否歸順,尚是未知之數。

    左宗棠緩緩說道:「此時清廷綠營兵雖然腐朽,但清廷依舊握有天下,西王只有站穩腳跟,才能從容施政擴軍,若然還是這般做流寇四竄,終非長遠之計。越往北走,清廷掌控越強,所得臂助越少,遠遠不如進圖兩廣之地對於清廷來說鞭長莫及。只是如何與夷人打交道,需要從長計議,特別是廣州之地如何取之,還需好好參詳。」

    蕭雲貴皺眉道:「夷人遠來無非求利,所圖者乃是商業貿易,這點本王倒是不大擔心,本王所慮乃是天地會義軍,他們會歸順本王麼?」

    左宗棠微微笑道:「湖南的天地會不是有很多會眾投靠西王了麼?只要西王展示出勢力來,恩威並施之下,想來天地會也不是鐵板一塊。只要有人歸順,左某自會幫著西王出謀劃策,讓這些人各安其位。」

    蕭雲貴重重的嗯了一聲道:「好,我們就定計南下兩廣!」

    左宗棠看蕭雲貴終於下定決心,笑著說道:「西王此刻還需留在長沙,等候天王、東王前來。既然東王有意東進金陵,西王便要極力促成此事,讓二王東進金陵,這樣二王統領太平大軍北上,清廷必然驚恐,調集大軍圍堵,我們的勝算就更高。但西王切記要尋個由頭領兵南下,萬萬不可跟著去金陵。」

    蕭雲貴點點頭道:「這個本王省得,先生此去湘潭何時能回?」

    左宗棠捻著鬍鬚笑道:「其實左某這趟去湘潭除了安排宗族親眷之事外,主要還是為西王探聽消息,若是能勸服岳丈投太平,以周家在湘潭的財力、人力,西王便能平添不少臂助,也算是左某為西王出的一份力。」

    蕭雲貴大喜,果然是湘湖名士,一旦投靠了自己,便處處為自己設想。深深一揖相謝後,蕭雲貴喜道:「本王得先生,猶如漢王得子房,劉備得臥龍,幸之大甚。」

    左宗棠呵呵笑道:「還有一事,這長沙城內其實還是藏龍臥虎,湘湖之地像我這樣的人也有不少,就像西王還關著的王闓運等人,這些人西王當好好延請,能說服他們投效最好,若真不能說服也不可濫殺,此刻我們起兵最需要的便是人才賢士。左某所知這城中還有郭嵩燾,湘鄉曾國藩、羅澤南等人也都是有名之士,只是郭嵩燾、曾國藩這些人都在朝中做官,只怕不會出仕西王,但西王也不必和他們交惡,將來再佔湖南也需要這些人的。」

    蕭雲貴笑了笑道:「這個本王知道,說起郭嵩燾來,今早我們倒是抓到一個也叫郭嵩燾的清妖奸細,不知是不是先生所說之人。」

    左宗棠吃了一驚道:「筠仙與我乃是故交好友,請西王讓左某前去一探。」

    蕭雲貴心情極好,當即便答允,吩咐牌刀手帶著左宗棠去府衙大牢見郭嵩燾。

    左宗棠走後,蕭雲貴大笑三聲,心中說不出的痛快,左宗棠這樣的人物竟然真的投靠了自己,此刻想來還像在夢中一般。

    洪韻兒撇撇嘴道:「看你那點出息,得意忘形了啊。」

    蕭雲貴哼了一聲道:「這種成就感你是不會明白的。」

    洪韻兒也不想和他辯嘴,轉個話頭道:「左宗棠果然是個厲害人物,簡單的幾句話便讓我們找到了方向,南下兩廣還能獲得出海口,能得到洋人的火器、技術,或許我們還能從事對外商貿,的確是很好,不過有件事我們要好好參詳一下。」

    蕭雲貴沉吟道:「你是擔心洋人仗勢欺人?」

    洪韻兒點點頭道:「不錯,如今列強已經用鴉片打開了國門,中華百年的慘痛殖民壓迫已經開始,弱國無外交,眼下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是列強的對手,他們想要的遠遠超乎我們的想像,這只是其一。還有如今百姓民智未開,對待洋人甚是排斥,如何調和中西文化衝突也是令人頭痛的問題,廣州的百姓為了抗拒英國人進入廣州城,可是抗爭了很多年了啊。」

    蕭雲貴知道洪韻兒說的是廣州百姓自發組織的阻止英國人進入廣州城的運動,一八四二年《江寧條約》簽訂的消息傳到廣州後,當地人民立即散發由錢江、何大庚兩位起草的「全粵義民公檄」,號召全省人民起來為反對英吉利在廣州「創立碼頭」而建立的民間組織。廣州人民紛紛組織起「社學」,實行自衛。「社學」專門組織了在各處看守城門的「社勇」,阻止英吉利人入城。

    欽差大臣、廣州將軍伊裡布在《江寧條約》簽訂後,到廣州主持清廷的對外交涉,就感到廣州的天空下,極其強烈的反英氣氛的壓力,他取締「社學」,將錢江、何大庚兩人逮捕,卻直接導致廣東人更強烈的反抗,一八四二年十一月,廣州爆發了焚燒夷樓的事件。可憐的伊裡布,一邊是群情洶湧的廣州百姓,一邊是咄咄逼人的英吉利人,兩邊煎熬之下,一八四三年二月驚嚇而死。但英吉利人入城的事情,因為百姓的阻攔,一直沒有得逞。

    蕭雲貴回憶起來,眉頭皺得很深,當真攻下廣州之後,如何調停中西之間的文化衝突,的確是個要命的問題。

    洪韻兒接著又潑涼水:「洋人如今用堅船利炮打開了國門,他們奉行的工商貿易經濟對我們中華古老的小農經濟衝擊可不是一點半點,而且如今民智未開,西洋文化和我們格格不入,弄不好真會鬧出亂子來。要知道我們中華後世可是經歷了百餘年的時間沉澱,才徹底消化掉這種文化衝突帶來的激烈衝擊,我們真要好好想想了。」

    蕭雲貴抓了抓兩鬢的長髮,沒好氣的道:「四眼妹,你就不能樂觀點麼?咱們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還想一口吃個胖子啊。」

    洪韻兒白了他一眼道:「所以說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有的是讓你發愁的事,少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專心處理眼前的事吧。你想好怎麼忽悠天王和東王把大軍領向金陵去,而又讓我們不用跟去的借口了嗎?」

    蕭雲貴沉吟道:「天王那裡好辦,天兄下凡三言兩語就能搞定,但東王那裡不好弄,我得好好想想怎麼忽悠他。」

    另一頭左宗棠在監牢的小黑屋裡見到了神情萎靡的郭嵩燾,只見他一身尋常粗布長衫,打扮的倒像個尋常百姓,但圓臉大耳面皮白淨的他怎麼看都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見到左宗棠進來,郭嵩燾瞇著眼睛遮住攝入的光線,仔細打量了半晌,才從草鋪上驚起:「季高兄,怎麼是你?難道你也被長毛賊抓了?!」

    左宗棠回頭吩咐牌刀手在外等候,幾名太平軍牌刀手轉身出了小屋,掩上厚重的鐵門,這監牢本是用來關押重犯的,左宗棠想不到蕭雲貴把郭嵩燾關在這兒了。

    「伯琛兄受苦了。」左宗棠喚了一聲郭嵩燾的表字,走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燈籠插在牆壁上。

    看到此景郭嵩燾面色不自然起來:「季高兄,難道你從賊了?」

    左宗棠面色微微一紅,但監牢內黑暗,倒也看不出來,「從賊還是從龍此刻上不好說吧。」

    郭嵩燾呆了一呆,跟著怒容浮起,指著左宗棠大罵道:「左季高啊左季高,你好歹是飽讀聖賢書的人,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無君無父的事來?我郭嵩燾瞎了眼,竟然會和你結交!」

    左宗棠一拉衣擺,做到草鋪上,淡淡一笑道:「伯琛兄且慢斥罵,聖賢之書你也讀過,當年眾多先賢著書立說之時,可曾說過我等讀書人要尊奉以為胡人皇帝?」

    郭嵩燾心中一涼,看來左宗棠當真已經從賊,而且開始質疑起大清皇帝的正統來,當下氣惱的說道:「你休得和我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滿人入關近兩百年了,早已經尊奉我中華習俗,說我中華之語,行我中華正統,早就不是當年的關外胡人了。」

    左宗棠嗯了一聲道:「你說的不錯,但若然有漢人皇帝和滿人皇帝在前,你會選忠於何人?」

    郭嵩燾嗤之以鼻:「你可別說那修習洋教的長毛逆賊是皇帝,一介布衣賤民,何德何能做得了皇帝?」

    左宗棠輕歎道:「伯琛兄此言差矣,漢高祖、明太祖這些人不都是出身寒微麼?你又怎麼知道將來長毛裡頭不能出個開國皇帝?」

    郭嵩燾怔怔無語,過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是不忿數次赴考都未能高中,所以一氣之下投了長毛?」

    左宗棠笑道:「我左季高雖年逾不惑,但做事還不會像愣頭青一般衝動,說句實話,我是為了復漢大業而投的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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