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黑騎士的離別
間桐髒研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
間桐雁夜,這個一直努力著,但是終究什麼都得不到的男人在最後終於達成了自己最後的願望。
「bersaker,不許妨礙knight,然後殺了我。」
羅德不知道該怎樣評述這個人,他恨他,但是,面對一個能用最後的令咒下達這樣的命令,然後帶著那麼淒慘的笑容去死的男人,他又能說什麼呢?
大概,什麼都說不了?
青色的光軌一次又一次碾碎那蟲巢的身體,聖青的風壁牢牢地鎖死了髒研所有逃脫的路徑。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碎屑,半隻蟲屍都沒能從這暴風圈中逃逸。
羅德就在這光圈中肆意的揮舞著風的利刃,一次又一次的將敵人化為碎屑,直到最終,那已經苟活了五百年,卻只是糾結於長生的廢物終究無法復活之時,他才將暴風領主釘在了地上。
在這滿目瘡痍,不復舊觀的破碎世界中,刮起了焚風。
只是一瞬間,破碎的木屑便被這烈風點燃,呼嘯而起的火苗借助著刻意的風勢熊熊燃燒,化為了烈火之環,蟲的哀鳴是如此的尖嘶嘈雜,就如同地獄的哀嚎一般。
失去了宿主的蟲們衝出了地下室,瘋狂的湧向了室外,但是,一個都跑不了。
羅德的風,就是蟲籠,所有的蟲只能在這風的漩渦中被一批又一批的投入那焚風鑄就的火環中,化為灰燼。
瀰漫起的灰煙是如此的龐大,即使羅德刻意控制了火勢,大量瀰漫而起的煙塵仍舊籠罩了夜空,暗紅色的火光真的就彷彿將這世界拉入了地獄一般。
「」
間桐髒研,活了五百年的大妖術師,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算活了這麼久,層次不夠的人仍舊是人,和非人對抗,仍舊只有死。
羅德踏著被火焰灼的略顯灼熱的腳步,一步步走向了地下室,攔路的,已近被失控的蟲們咬的支離破碎,漏洞百出的門板再也禁不住他隨手的一拳。
啪嚓
加固的鋼條和門板碎了一地,羅德邁進了這陰暗的空間。
就是她嗎?
羅德頓住了腳步。
眼前出現的少女,那眼中滿溢的驚恐是羅德從未見過的死寂
「櫻?」
騎士俯下了身,半跪在了少女的面前,低聲的問著。
他不敢伸出自己的手,也不敢放大哪怕一絲的聲音。
這女孩的姿態是如此的絕望,她大概已經不期待任何的救贖了?沒有任何的希望,沒有任何的期待,已經對絕境習以為常,甚至於她還活著嗎?作為人類?
「櫻?」
沒有回答。
間桐雁夜已經死了,連櫻最後的一面都沒能見到,但是對他而言,這大概是好事自己如此渴望拯救的少女,卻是如此悲哀
他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呢?
啊大概他自己也早有定論了?這孤注一擲的決議,恐怕就是早已知曉的結局?
不敢來看著少女這心中有愧的獻祭
「櫻?」
但是羅德不能停止呼喚,如果就這麼放手的話,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拯救別人呢?
明明連眼前之人都無法拯救的話,又談何救贖?
他堅定而持續的呼喚著,他相信,少女終究會回答他
然後女孩,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
深紫色,沒有感情的眼睛,明明是那麼美麗的眼瞳,卻完全的沒有焦距,寶石般的眼睛,是的那是寶石一樣的眼睛。
美麗,璀璨,卻沒有生命。
如同死物一般,只是反射著光輝而不加以染色的死物。
「」
這就是間桐雁夜所要拯救的女孩麼
骯髒的蟲巢,白色的蠕動的蟲體,粘液,溫濕而充滿異質的空氣。
這哪裡是人類該生存的地方?
深紫色的地面上,根本不是地板,也並非是水泥,而是厚厚的,胎衣般的肉層,隱約還可以看見其下蠕動的液態水泡,裡面捲曲著的肥白幼蟲,整個地下室就如同一隻巨大的胃囊一般令人作嘔,只是待在這裡就彷彿置身異界一般讓人難以忍受。
就算是羅德都不想要多忍受哪怕一秒的世界,居然就是少女的日常
於是,抱起了少女,羅德站起了身子,走出了房門。
「」
大概已經沒有再說什麼的必要了?
背後刮起了凜冽的焚風,赤紅色,燃盡一切的紅,高溫帶來的扭曲和升騰開始捲動,赤紅色的浪潮就如同傳說中的業火一般,燃盡一切的狂怒和暴虐便是一切,這紅色的浪潮湧入了那蟲巢。將那妖魔的景色燒得一乾二淨。
「沒事了櫻」
羅德不知在向誰低語著,一步步走上了階梯,回到了已經化為廢墟的廳堂。
在那裡,黑色的騎士佇立著。
「」
稍稍看了過去,入目的,是被長劍刺穿了胸膛,坐倒在牆根的間桐雁夜,那殭屍般的人影終於在死亡中得到了安寧。
他的嘴角還掛著勉強的淺笑
真的這麼放心嗎?
羅德有些憂鬱的皺起了眉頭。
「好久不見了,薩爾蒂修。」
黑騎士的身體在昏暗的大廳中是如此的模糊,月色透過千瘡百孔映照下來,卻將他彷彿置身於古老的劇場。
殘破的世界,荒蕪的古宅,破碎,毀滅,燃燒的烈火和哀鳴的邪魔。
這裡還是人類的世界嗎
「好久不見,蘭斯洛特」
那黑色的騎士背向著羅德,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頭盔。
恢復了理智了嗎
羅德五味陳雜。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按照道理來說,自己此刻應當拔出劍,與此人一決勝負,將這個導致王朝隕滅的人斬於劍下才是但,真的可以嗎?
先不說那升騰而起,緩慢而堅定地光芒,那意味著騎士別離戰場的死亡。
僅僅是從道義上蘭斯洛特,真的有錯嗎?
是的有錯
再次確認了這一點,但是,他所犯的是什麼樣的錯誤呢
「難得見面了,不說點什麼嗎?薩爾蒂修,似乎從很早以前,我們的關係就不好呢」
很早以前?
不對啊我們不是從是啊,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彼此視為敵人呢?
為什麼我記不住了?明明是這麼重要的事情?
「還不是因為你和格尼薇兒」
「不是啊薩爾蒂修」
那騎士轉過了身子,終於掙脫了狂怒的枷鎖,但仍然是如此悲哀的騎士轉過了健壯的身軀,微微用俯視的視角望著這邊。
然後,皺起了眉頭
「從很早很早以前,從我離開湖中仙女那裡,加入王的隊伍的時候,我們的關係可就不好呢」
然後,釋然的笑了。
「哈不過,你才是對的啊,結果到底發生了這種事情你有這看清人本質的力量呢,無論是我的結局還是亞瑟王的結局只有你才看清了?不,或許還要加上梅林大師」
頭開始微微的有些痛羅德發現,自己居然沒能完全聽懂蘭斯洛特在說什麼。
看清人的本質?等等王的結局?
等等啊怎麼回事?
「蘭斯洛特?」
「啊啊,不過說真的,我真是恨啊薩爾蒂修」
但是沒有問清的時間,頭痛,大腦中嗡鳴著奇異的響聲,有什麼東西阻止著羅德的思考。有什麼東西彷彿要跳出來一般。
不能問,時間沒到不行
那聲音這樣的低鳴著,而蘭斯洛特,則根本沒有注意到羅德的動搖。
他的眼中流淌著淚水,順著那被痛苦和詛咒所折磨,已經枯瘦的讓人心驚的面龐,那淚水緩緩流下。
往日俊美而威嚴,高貴溫柔的騎士,究竟是被何等的痛苦才能折磨若斯呢?
「薩爾蒂修,你告訴我,我是錯的嗎?」
蘭斯洛特和格尼薇兒的相戀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愛戀,而在那個時代,基督教的教義中,丈夫是不能因為妻子精神上的仰慕而做出懲戒的
蘭斯洛特和格尼薇兒,是純潔的。
「我」
羅德裡特很明白,大家都很明白,但是,還是有一點沒有變。
是背叛。
「啊啊,不必說呢,薩爾蒂修,你大概要說我是錯的」
不我沒有
「明明早就知道是不應該的事情,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我是卑鄙的背叛者,帝國覆滅的源頭」
不我沒有那麼說
「但是,薩爾蒂修。」
蘭斯洛特的身影在光芒中有點模糊。淚水在散失的光芒中彷彿水晶般剔透,這是一個化為怨靈的騎士,最燦爛的東西嗎?
「我愛格尼薇兒,但我們是純潔的亞瑟王沒有給她的幸福,我只是想要做到這個啊」
不,不是最燦爛的不是那淚水,而是心靈。
「蘭斯洛特,很抱歉,或許在律法上你們並沒有錯誤,但這是王的旨意,背叛者」
但是,不行。
你們的的確確是背叛了那個掙扎著的少女,格尼薇兒,沒能負擔得起屬於她的重任,沒能夠堅持住王后的立場,而蘭斯洛特
作為一個犧牲者或許是夠格的,但是作為一個騎士
「你有罪」
前衝,棄掉左手的暴風領主,右手刺出的劍刃貫穿了蘭斯洛特的胸膛。
大騎士誓約之劍上,銘文亮起,恢弘的銀焰開始燃燒。
「但是已經償還滾」
低垂著頭,羅德的表情蘭斯洛特無法看清。
「呵呵,擅自定罪你還是這樣?」
那身影漸漸的消失了,但是嘴角卻掛著笑容。
大概也在渴望著被原諒
雖然這人並不知道王的身份是女人,不知道格尼薇兒應保持的立場是何等重要
騎士化為了光點,消散在了夜空中,失去了無悔的湖光作為支撐,雁夜的屍體也倒在了地上。
羅德昂著首,透過裂痕仰望那一輪弦月。
心中的不適感更加的濃重了
不過啊
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王是女性的呢?
記憶是完整的,但是,在多了什麼的同時似乎有少了更多的東西。
有什麼,似乎在迅速的流失
我是穿越者等等
穿越者,那是什麼?
「真是討厭的感覺該死」
重要的東西,不想丟失的東西,卻無論如何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