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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與君長絕(十二) 文 / 石三少

——    各式各樣的靈藥仙丹絡繹不絕地從九天上送下來,仙娥們托在手中,排著長隊,聲勢浩大地送到了青丘的宮殿裡。

    自有青丘的宮人們將那些靈藥仙丹們收好,放到了狐君寢宮的側殿裡,整齊地擺放著。

    「帝君,這些送來的東西裡面還有三朵聖雪蓮花。」

    一朵聖雪蓮花已經實屬罕見,可是天帝卻一口氣送來了三朵。

    夠誠心,卻也看得出他著實心急。

    鳴玉面無表情地揮揮手,示意婢女將聖雪蓮花挑出來。

    「將這些聖雪蓮花全部都熬成水,分成三份,放入我寢殿的浴池中。」

    婢女們垂首恭敬地將聖雪蓮花捧在手裡,魚貫而出。

    門前昏黃的光線突然間暗了下來,一個黑影快如閃電一般閃了進來。

    轟地一聲,黑影炸成一團火焰,一個身量嬌小的少女站立在了地面上,赤色的眸子像是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正是言歡。

    「這麼快,就脫身了?」

    鳴玉快速地掃過言歡全身,發現她的袖口缺了衣角,裙子上也有幾處破損,但是身上卻再無其他受到傷害的地方。

    能憑藉著獨自一人的力量從天兵天將的包圍裡面全須全尾地脫身了,在言歡這個年紀來說,已經是極為不易的了。

    這個孩子,才不過幾百歲,就已經這般厲害了,若是再大些,怕會成為天帝心頭的一根刺。

    鳴玉的唇無聲地彎起。

    言歡淡淡地嗯了一聲,赤色的眸子掃過了放在牆角處堆著的那些個靈藥仙丹,眉頭微微蹙起,「母親還不曾醒過來嗎?我要去看看母親。」

    她朝著內室邁了幾步,忽然又自己停了下來,垂下頭,看著全身狼狽的自己,又轉過身,站在了鳴玉的面前,「我要沐浴更衣。」

    鳴玉抿唇而笑,神色又溫柔了幾分,輕輕拍手。

    「帶公主去沐浴。」

    外面立時出現一個黑甲侍衛,躬身恭敬地說道,「請。」

    言歡沒有立時就走了,而是站在原地,臉上出現了欲言又止的猶豫神色,細小的貝齒咬住了唇也不知道。

    鳴玉自然是瞧見了,他也不主動開口,自顧自地捧起了一杯仙露,優雅地慢慢品著。

    孩子就是孩子,終於忍受不住,說了出來。

    「為什麼?」

    她好不容易開了口,卻是問出了這麼一句無頭無腦的三個字。

    鳴玉將茶盞往桌上輕輕一放。

    「因為阿月。阿月想護著你,本君便護著你。」

    堯月把言歡當做孩子看呆,他便也將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

    言歡小巧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白了一眼神情自在的鳴玉,嘟囔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什麼護著我?不過是拿著我,去威脅我母親罷了。」

    若真的是護著她,剛才又為什麼冒著讓她被九天的人生擒活捉的威脅去大鬧北冥之地?言歡雖然對九天恨之入骨,也極為想為堯月出了這一口惡氣,可是自己想做跟被人逼著去做,完全就是兩檔子事情!

    所以,從前看著順眼的狐君,現在言歡看不順眼了。

    鳴玉聽了個清清楚楚,魅惑的紫色重瞳輕輕一轉,眸光流轉,冷冷地滑過了言歡的臉。

    她立時識時務地住了嘴,跟著那個侍衛出去沐浴了。

    等她神清氣爽地換上了衣服,走到狐君鳴玉的寢殿之外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帝君有令,現在誰都不見。」

    「我是來見我母親的。」

    回應她的仍舊是侍衛冷冰冰砸下來的「不可!」

    言歡不樂意了,自己心急火燎地快速沐浴換衣而來,幾乎是強拖著酸軟的步子過來,白日裡的那一場大鬧幾乎是耗費了自己極大的體力。

    她只是想見一眼昏睡的母親,現在這侍衛居然不允許她進去!

    怒火立刻就從胸膛裡冒了出來,她也不多話,一把匕首從袖子中揮出,出手如電,朝著那個侍衛的心臟刺去。

    因為站得極為靠近,那侍衛感覺到的時候,只來得及微微一轉,那把匕首已經插進了他的胸口,血光四濺。

    這一變化,太過突然。

    言歡一腳就踹開大門,身形如電,閃進了內寢。

    沒人。

    內殿後傳來嘩嘩的水聲。

    言歡立時調轉步子,身形剛剛靠近那重重疊疊的紫色紗帳,就被中間飛出的一道水柱,劈頭劈臉地潑了過來,澆濕了她的全身。

    言歡狼狽地一抹臉,剛才那些紗帳被隨著那道水柱揮出的強大氣流帶的飄起,還未來得及落下,水光朦朧中,她只來得及瞧見兩個光果的身子,那道紗帳就立時放下了。

    身後早有侍衛衝了進來,將**地像是落湯雞的言歡團團圍住。

    「屬下無能,驚擾了帝君沐浴。」

    那些侍衛們都跪倒在地上。

    「你們居然連一個小孩子都看不住。」

    紗帳後傳來鳴玉清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可卻足以讓這些侍衛們頭伏在地上,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再也不出來才好。

    「公主,公主她突然動手……」

    一個侍衛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正在發愣的言歡忽然間回過神來,傲氣地哼了哼,「動手又怎麼了?誰讓你們阻攔我進來了。敢擋我者,死!」

    她雖然是回答著那些侍衛的話,可是一雙如火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紗帳內看不清的鳴玉。

    「可有人死了?」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水聲也緩緩響起了,水珠滴落的聲音輕緩,像是紗帳後的那人在輕柔緩慢地擦拭著。

    「不曾。那傷雖然插在了那個侍衛的胸口上,卻沒有插中心臟,偏離了幾分,是故沒有大礙。」

    沒有大礙,卻也要痛得脫層皮。

    言歡是主子,他們不可能對主子出手,所以,他們只盼著帝君能夠發話,不再縱容著這個公主。

    言歡忽然間笑了起來,稚嫩的聲音天真,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侍衛們寒心,「我在那把匕首上淬了毒,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就可以解脫了,不用受著拔出匕首的鑽心之痛。這樣不是更好?」

    紗帳後半天沒有聲音。

    言歡忍不住昂起了下巴,心裡感覺出了一口大氣,這些侍衛再精銳又如何?她想殺,不過是翻覆之間。反正鳴玉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不可能去求他,也不奢望他能夠放過自己,因為所有都注定了不可能平和相處,她又何必去討好他?

    難道討好又有用?

    只要母親還在一日,這個青丘狐君便不會殺自己,還會要好好的護住自己。

    所以言歡說出手就出手,沒有半點心軟。

    她倒是想看看,鳴玉對自己的容忍底線在哪裡。

    紗帳後,忽然間射出一枚丹藥,落在剛才說話的那個侍衛手中。

    「謝帝君,謝帝君!」

    侍衛們立時面上露出了笑顏。

    「你們做的很好。退下吧。」

    言歡的臉幾乎要掛不住了。

    門外能聽見那群侍衛驚喜的聲音,不過是一會,那人竟然醒了

    自己精心配製了許久的毒藥,鳴玉輕易就破解了。

    「你母親若是瞧見你現在這副心狠手辣的樣子,不知道會作何感想?言歡,你父親死了,他並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之中。你的父母親,終於放下了所有的枷鎖,共同去另外一個世界在一處了。你的力量還太弱小。你學的這些東西,都是我當年學過的,彫蟲小技罷了,若是你想與天界抗衡,你自取死路不要緊,沒得連累了堯月。堯月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

    言歡垂下了頭。

    母親堯月是什麼樣的人,她如何不清楚。重情是堯月的一個特點。當年她的生母魔君阿浮臨危托孤,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堯月二話不說,就帶著她一起走,護著她,好好撫養著她。

    若不是因為與自己已死的父親情誼深重,如何能做到連自己的安危生死都不顧,救一個極為危險的自己?

    不知不覺中淚水從眸中滾滾而出,她帶著哭腔委屈地道,「我不過是想瞧瞧母親,你為什麼不准許?」

    紗帳後正在澆水的聲音忽然一頓。

    鳴玉悶悶地聲音傳來,「你昨日不是才見著她的嗎?她又沒有醒過來,你見她,她也不知道。」

    言歡更加委屈了,「母親不知道,難道我就不應該來盡孝嗎?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母親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還做啊?」

    「咳咳……」

    鳴玉忽然咳嗽了起來。

    紗帳外站立著的身影雖然模糊,卻看得出來站的筆直。

    心裡歎了口氣,頭一次被一個孩子的話說的有些無所適從。

    怎麼讓這個孩子心服口服,讓這個心思重的孩子,少來纏著堯月。

    低下頭,瞧了一眼懷裡抱著的堯月,她雙眼仍舊緊緊閉著,沒有任何甦醒跡象。聖雪蓮花的汁液能夠有助於恢復靈力,他便抱著她在池子裡一同泡著。

    霧氣繚繞中,溫香軟玉在懷,他不過是想安安靜靜地同堯月呆一會。

    不知道為什麼,堯月遲遲不曾醒來,他心裡的不安就越發地多了。

    彷彿只有時時刻刻同堯月在一處,這樣將她抱在懷裡,他的心裡才能夠踏實下來。

    紗帳外的言歡以為鳴玉沉默是不服氣,吸了吸鼻子,掰著手指頭,一本正經地細細了算了起來,「第一次,九天上的溫泉仙池池底,你吸了母親的血,母親的手腕傷了,我說給母親吹吹,結果那個傷口自己就好了,母親誇我,以為那是我做的。可是我那個時候還小,哪裡會哪些東西,除了你這只會各種法術的狡詐狐狸,還會有誰?你說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威脅著母親,讓母親為奴為婢,更是將她囚禁起來,可是每天夜裡,站立在母親房前的身影不是你,又是誰?明明想進去,想親近母親,卻又擺出了那副冰山臉,非要氣母親,逗母親同你發怒,可是看到母親傷心,你卻又不高興!」

    裡面的鳴玉一直安靜著不說話,言歡就自發地當做鳴玉實則是在心虛,極為心虛!

    她哼了哼,恨恨地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濕答答的袖子帶出了更多的水,她煩躁地一甩袖子,怪聲怪氣地繼續,「不高興了就去外面殺惡獸。四海八荒的神仙妖怪都說青丘的狐君大人神武無雙,品性高潔,正義,是三界之中不可多得的明君。殊不知,你不過是拿著那些找死的惡獸們出氣罷了。你這樣的人,哪裡會管獸惡獸善,誰受苦誰遭殃?」

    裡間停下的水聲又開始斷斷續續地響起了。

    他沒有搭理自己,言歡感覺自己剛才說的那麼一長段話就是一拳頭砸在了棉花上,軟綿綿地,沒有傷到敵人之外,更讓自己鬱悶了許多。

    罷了。

    言歡一跺腳,懶得再站在這裡同鳴玉廢話連篇了,若不是知道他在那裡沐浴,為著母親的面子,她就打進去了。

    言歡轉身就走。

    鳴玉卻在她快要轉出內室的時候出聲了,「歡兒。」

    鳴玉的聲音有些壓抑,清冷,低沉的聲音裡無端給人一種愁緒,雖然淡淡的,可,言歡還是敏感地感知到了。

    言歡的腳步一頓。

    「以後這些話,莫再提了。」

    言歡默了默,轉過臉,看向那重重疊疊光影中模糊紗帳,輕聲發問,「在母親面前也不許嗎?」

    「是。」

    珠玉一般的聲音落下來,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

    言歡張了張嘴,想要些什麼反駁的話,,最終卻又放棄了。

    這隻狐狸的心思,就像是那模糊的紗帳,你只能隱約地瞧見輪廓,還要很努力地去看。能窺到一二,還要看運氣,

    罷了。

    反正嘴長在她身上,說與不說,不過是全看自己的心情,她會傻到替這只九尾狐說好話?

    言歡歡快地應了,走之前還不忘笑嘻嘻地放出一支冷箭,「你放心,明知母親不喜的事情,我是不會去做的。」

    鳴玉正在給堯月擦手的動作一頓,緩和了好半天才搖頭無奈地笑,只是那笑意裡多了自己也不曾發覺的苦澀。

    只要堯月能夠早日醒過來,自己倒是寧願過上這被嫌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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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問我為什麼還是與君長絕這個標題,其實是三少懶得想章節名字了。╮(╯▽╰)╭過渡章節,給可憐的狐君大人洗白白一下。可惜,堯月不知道,言歡也不會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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