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女子哭得梨花帶雨,僅僅只是一個側面,就能看出姿色不俗。
她哭得差點背過氣一樣,猛然間往堯月的腳下一倒。
堯月立刻彎下身,扶住此女的肩膀。
「姑娘,你沒事吧?」
那姑娘緊閉的眼角抽動了一下,緩緩得睜開眼,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夫人,求您行行好收留奴家。奴家願意當個無名無份的丫鬟,伺候您。」
說完她就要行磕頭大禮。
堯月輕輕一笑,扶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按住了她肩胛上的某個穴道,令她全身發麻,再也彎不下身去。
身邊早有侍衛趕到了堯月的身邊,告了一聲罪,伸手將地上鵝黃衣衫的女子給架了起來。
「屬下失職,驚擾到了夫人。」
領頭的侍衛抱拳行禮。
堯月擺擺手,看著他們將這個女人拖了出去。
門口處圍滿了九尾狐族的女子們,個個伸長了脖子,爭先想看清楚堯月的長相。
「啊?鳴玉公子那樣風華絕塵的人物,怎麼會娶了一個這樣普通的女子?」
「是啊,真醜……我們狐族中隨隨便便抓出來一個都能比她好看上數倍。」
那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臉上都露出鄙夷跟失望的神色,一個個說話一點都不顧及。嗓門一個比一個大,生怕堯月聽不清楚一樣。
她無所謂的一笑,轉身就走。
夜晚,堯月擺了一張睡榻,倚靠在上面欣賞臨淵中永不落下的夕陽。
鳴玉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快步從桃花林中奔了過來,一路上沾惹了無數的桃花瓣,落到他的肩頭。
他徑直坐在堯月的身邊,執了堯月的手,放在手心裡,「阿月,這些日子我有些忙,冷落了你數日,今日不如我們去驪山溫泉吧。明日恰好是臨淵的冬至,雖然金烏不落,但我聽聞會有小雪。我陪著你去看雪,可好?」
堯月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伸手撫上鳴玉的肩頭,替他拂去肩頭上的粉色落花。
「我家鳴玉長得好看,就連桃花花瓣也願意落在你的肩頭。」
鳴玉捉住堯月的手,雙手一合,包在手心中,「那阿月,可願永遠落在鳴玉的手心裡?」
堯月無奈一笑,「我又不是桃花,落在你手心裡作甚?」
鳴玉抿唇而笑,「阿月雖非桃花,但,我會將你捧在手心裡。」
堯月垂下眸子,靠進鳴玉的懷裡,歎了口氣,「鳴玉,我一個人在這個宅子裡,長日裡無聊,不若找個人來陪我吧。」
鳴玉環住堯月的肩頭,歉聲道,「是我疏忽了。我以後會多抽點時間來陪你的。」
晚上,兩人就去了驪山的溫泉。
溫泉池子修在一處亭子裡。
鳴玉剛剛坐下,就有青丘狐族的人來,將鳴玉叫走了。
堯月便一人泡在溫泉池子裡。
池子裡白霧飄升起,恍若九天之上的太液池。
一道青色的身影忽然從溫泉邊上的矮樹叢中鑽了出來。
「堯月公主,夫人請您抓緊時間,務必在本月十五月圓之日將鮫珠煉好。」
「好。你回去稟報昭容夫人,鮫珠已經在提煉的過程中,不過是需要些時日,急不來的。」
那青色身影立刻消失在了矮樹之後。
堯月發了會呆,突然間覺得有寒風吹來,點點涼意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她抬手一抹,竟是雪花,落到了自己的臉上。
她轉頭望向亭子外,原來不知不覺之中,雪花悄無聲息地下了起來。
她慢慢地游到溫泉池子的深處,趴在池子邊上,靜悄悄地看起雪來。
一陣女子的笑鬧聲忽然近了,少女們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有說有笑地靠近了堯月所在的亭子。
亭子裡的霧氣繚繞,那群少女們竟是沒有發現堯月的存在。
「阿容,我聽說今日昭容夫人詔你去宮中了?你是不是見著了鳴玉公子啊?鳴玉公子是不是真的像傳聞中那般容色艷絕天下?」
「沒有。鳴玉公子事務繁忙,哪裡能輕易見著。」
那個叫阿容的女子回應,聲音裡帶著些許漫不經心。
「我聽說今日有人見著了鳴玉公子藏在私宅之中的那個女人。也就是鳴玉公子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
「真的嗎?長得怎麼樣?」其他的少女紛紛感興趣了。
堯月趴在溫泉池子的一角,聽著那些少女們用醜女、難看等等詞眼形容自己。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禁也有些懷疑,自己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醜?
堯月抬手在臉上一抹,慢慢地游近了那群少女,慢悠悠地說道,「你們若是這樣說那個女人,不就是在說鳴玉公子有眼無珠嗎?」
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堯月很滿意這個效果,繼續道,「鳴玉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容貌,女人中沒有人能比得上。他若是喜歡美人,自己每天攬鏡自照,看他自己可以了,哪裡還會有美人能入得他的眼。想來那個女人,應該是有過人之處……」
有人小心翼翼地接了,「醜得特別嗎?」
丑你大爺!
堯月被這句話差點憋出一口血來,咬著牙,繼續道,「對啊,鳴玉公子就是喜歡特別的,而不是容貌艷麗的。」
整個池子又再一次安靜了。
一會過後,只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應是這些少女們上岸的聲音。
「他們居然都走了?阿容,我們也走吧?」
那個叫阿容的女子慢慢地應了一聲,「這晚來下雪景色甚好,你不是整天念叨著想看嗎?怎麼就這麼急著要走?」
「我這不是怕等會雪大了路滑嗎?」
「呵……我看你是想回去研究怎麼醜的特別吧?」
「阿容,我又不比你。你出生高貴,早已經被昭容夫人定為鳴玉公子的夫人。我,沒有什麼多的想法,只是想讓鳴玉公子的那雙眼睛,迷死人的那雙眼,多看我幾眼……」
「好了,這些事情還沒有定論,胡說什麼?」
兩個女人小聲地說著話,也走遠了。
只剩下堯月一個人泡在溫泉池子裡,寒風一吹,她居然打了個抖。
——————
她在溫泉池子中,等得金烏慢慢升上了中天,這才慢慢爬出溫泉池子。鳴玉這一去,竟還未曾回來。
岸邊沒有了她一開始脫下的袍子,只剩下一件緋色的袍子。那衣服明顯是新的,上面還熏過了果香,清新自然。
穿上身,恰好合身。
亭子外,雪已經落滿了地面。
堯月心念一動,彎下身,將準備穿上的木屐改為提在手裡,赤著腳便踏了上去。
腳下的雪鬆軟,堯月覺得分外舒適。
剛剛走過小道的轉角,穿過一道拱門,就看到了前方鳴玉的月白色袍子,,從抄手遊廊下,走了過來。
他並未往堯月這邊望一眼,而是徑直朝著前方走去,伸手環住了倚靠在遊廊紅柱下的女子的腰。
堯月提著木屐,往後一退,轉身就走。
胸口裡似有一團火在燒。
她行走得極快,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個園子,最後撲地一下摔倒在了雪地裡。
趴在雪地裡,停下來,這才感覺到自己早已經力竭,竟是半點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咬緊了唇,堯月乾脆躺在雪地裡,懶得再爬起來。
「還真的是做不到啊……光是看到竟然就會覺得受不住……」
堯月喃喃自語,她不是不知道塗昭容在謀劃什麼,可真的等到親眼見著的時候,胸口就酸脹無比。
沒有心,都會這樣疼。
若是有心,那怎麼會承受得住?
「你躺在這裡做甚?」
鳴玉的聲音忽然在堯月身後響起。
堯月的背脊立刻僵住了。
鳴玉從身後將堯月抱了起來。
堯月垂著頭,不想去看他。
鳴玉歎了口氣,「阿月,你可是生我的氣了?」
他見堯月垂著頭,始終不說話,伸手將自己的外衣拉開,把全身已經被雪水濕透的堯月裹進了懷裡。
「剛才我抱錯了人。那人竟然穿著我給你準備的外袍,我已經將她囚禁起來,以後都不會再見到她。」
鳴玉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堯月悶悶得回應,「何需如此?不過是穿錯了一件衣裳罷了。」
鳴玉冷笑一聲,溫和的聲音裡透出冷意,「穿錯一件衣裳倒罪不至此。可是她故意等在我經過的路上,明顯是費盡了心思。」
「為你費心思難道說還是錯?」
鳴玉被堯月這一嗆,也不再說話,將堯月抱起,快步走到了一處閣樓裡。
一進臥房,堯月就被鳴玉放到了床上,自己沉默著走了出去。
堯月縮在床上,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心裡失落得緊,甚至比剛才見著他抱錯了人,還要難受。
「夫人,公子讓我來照顧你。」
青鳥端了盆溫水,放到了床邊。
堯月木訥地將腳放進去,引得青鳥一聲驚呼,「夫人你的腳在流血!」
流血嗎?
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知不覺中,她喪失了痛感。
「不打緊。」堯月胡亂在盆子中清了清,就縮回了床上。
「你下去罷。」
堯月側身朝床裡面躺著。
最近好像特別容易覺得疲憊。
堯月慢慢閉上眼,從口中吐出一顆通體金色的鮫珠。
最遲今晚,鮫珠就可以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