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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園驚夢
這宮裡的日子呢,要說是太平無事,便是太平無事,皇上回了宮,各宮大面兒上都消停了,關起門來該怎麼過日子怎麼過日子,雖說免不了要算計皇上在誰那裡歇得多,新寵是誰,誰有了孕,哪家的皇子被皇上誇了,每日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太后對誰慈和了,可要說不算計,一樣是每日無事,秀兒光是忙在自己身邊的不在自己身邊的七個孩子就夠頭暈腦漲了,別家的事她現如今是打定了主意不管的,連該她管的宮務,也是曹隨魏規不出岔子便成,倒與世無爭了起來。
便是住在永和宮的朝露,也是在朝露在永和宮裡住到第五日時才想起來的,「昨個兒我出去溜彎,怎麼聽見後殿有人唱《長生殿》?」她照了照鏡子,點了點頭,示意梳頭的綺紋梳得讓她滿意,「你這個頭啊,真是越梳越好了。」
「是小主的頭髮好,又黑又厚的,奴才梳起來容易。」綺紋笑道。
全嬤嬤也誇了句秀兒的頭髮好,「奴才見過的主子不少,像小主頭髮這麼好的實是少見。」她誇完了這才答秀兒的那句問,「小主您可是忘了皇上從江南帶回來了幾個會唱曲兒的漢女,說是小主們在宮中無聊,讓漢女們給小主們解悶。」
秀兒點了點頭,「哦,是有這麼回事,她可是在後殿住下了?」
「在西配殿的廂房住下了。」就算是配殿的正房也不是一個沒名份的漢女住得的,自是安排在了廂房。
「嗯……我昨個兒聽她唱得兩句唱,極為閱耳,可惜只有兩三句……今個兒我去太后那裡請完安便無有什麼事,你讓她預備兩段拿手的唱給我聽聽。」
「庶。」全嬤嬤還怕秀兒吃那幾個新來的美女的醋,雖說皇上自打回宮開始就沒理會過那幾個漢女,可聽說那幾個漢女都是絕色,模樣身段都是極出挑的,年齡也好正是花一樣的年紀,連她這個老嬤嬤都能想起我見猶憐四個字來,難保皇上不是剛回宮裝裝樣子安撫各宮小主和隱約聽到風聲的朝臣,風聲過了再起別的心思,依著她的想法,小主雖說一直有聖寵,可終究年紀大了,孩子也生了六個,若是薄待了這漢女,被皇上安上個善妒不容人的罪名,得不償失,卻沒想到秀兒竟是對這漢女渾然不放在眼裡的樣子,想想也是她多心,德小主自來也沒有因誰得寵整治過誰,章佳小主皇子都生了,一樣受著德小主的照應。
朝露聽聞德小主要見她,心裡立時如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了起來,雖說這些天她耳朵裡聽見的都是德小主的好話,可也曉得了她是永和宮的一宮之主,皇上的寵妃,四皇子、六皇子、十四皇子的生母,更是協理後宮的四妃之一,捏死她就如同捏死只螞蟻一般的輕易,她越是心裡想要活,就越是怕,最後竟嚇得連衣裳都不知道要穿哪件了,還是巧朱挑了件湖綠的衣裳給她穿,又替她梳了小兩把頭,戴了朵珠花就扶著她去前殿等著德小主了。
秀兒給太后請完安向來都是高高興興地回宮的,那怕是遇上了什麼事,臉上都是不顯的,待回了宮換了衣裳之後,若還是興致不減,宮女子們心裡繃緊的那根弦才能鬆一鬆,德小主雖沒有拿宮女撒氣的習慣,但她要是不高興,宮女子們也一樣渾身難受。
這一日德小主回宮之後,就是興致不減,摘了累金鳳,換了家常的衣裳,將四寸高的花盆底鞋脫了換成家常的兩寸花盆底鞋,半倚在臨窗大炕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出來,這才算是回了自己的「家」,全嬤嬤親自替她揉了揉肩,秀兒揮了揮手,「讓小的們來吧,你陪我說說話。」
「庶。」全嬤嬤這才退後了一步,讓宮女子替秀兒揉肩捶腿。
「今個兒太后也問我們四個漢女的事了,原來惠妃她們都見過那些個漢女了,也都誇長得極好,也極會唱曲兒,宜妃還把她宮裡的漢女帶去給太后看了,偏太后不喜歡,說瞧見她們的樣子就難受,讓少往她跟前領,宜妃倒沒見不高興,只是那漢女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還是我說了幾句別的話打了圓場,又講了件旁地事,總算把太后又哄高興了,這才讓我們散了,要依著我說,這宮裡女人多了,多個漢女有什麼打緊的。」她上一世到底是漢族,看見她們這麼歧視漢女,未免有些不高興,倒起了些逆反的心思。
「小主您想得是,她們連旗藉都沒有,不過一件玩物罷了,皇上屋裡的把件多了,人跟那些物件哪有生氣的道理,跟她們生氣是給她們臉呢。」全嬤嬤倒是從不同的角度闡述了寬待這些漢女的理由,這些人一沒名份,二來怕是連生育的資格都沒有,怎麼樣也沒辦法撼動妃子們的地位,用好了反而能固寵。
她沒想到的是這話並沒有讓秀兒高興,反而皺了皺眉,「那個漢女呢,叫過來吧,我聽她唱唱曲兒。」
朝露使勁兒盯著自己抖個不停地腳,覺著這樣就能讓腳穩當起來,一步一步的邁開步往前挪,想著在江南時嬤嬤教自己的規矩,低著頭跨過門檻,又低著頭往前走,待到了七彩琉璃珠簾前,聽見裡面的人讓她進去,這才進了門,卻不敢抬頭,只是看見一雙又一雙的花盆底鞋,最當中的是香色繡纏大紅綠葉纏枝蓮的花盆底鞋,鞋的正當中各綴著一顆極大的紅寶石,瞧著耀人的雙目。
「起來頭來,我瞧瞧。」秀兒雖沒看見這漢女的臉,瞧著她的身段也夠標緻的,這美人瘦不見骨,一身的皮膚白如凝脂一般,雖說旗裝不顯腰,也能看出來小腰一掐掐的婀娜,再瞧瞧被帕子蓋了一半的手,一樣是青蔥玉指十指纖纖,只瞧這含羞帶怯又有三分懼意的小模樣,也頗惹人動心,朝露聽見了她的話,抬起了頭,秀兒難免倒吸了一口氣,倒不是說朝露真美冠六宮了,而是這宮裡的女子多數是北地女子,明**人歸明**人,實是少見這般五官柔和清秀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配著嬌小玲瓏的身段,實在是對得起我見猶憐四個字。
朝露雖只瞧了一眼,也能瞧出眼前端坐的瞧著只像二十六七歲,穿著杏色繡蓮花荷葉旗裝的妃子是個清麗端莊的美人,不言不語也透著十足的貴氣,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聽說你叫朝露?果然是個難得的絕色。」秀兒笑道,李煦這個官做得真夠體貼,剛回江南幾年啊,就尋到了這樣四個美人,今日宜妃帶到太后宮裡的那個,也是個瞧著溫婉嫵媚的。
「奴才貌醜,實不敢在德小主面前稱什麼絕色。」朝露說得官話帶著南地的軟糯口音,雖說不容易聽懂,可聽起來頗入耳。
「乖……」秀兒笑道,「你以為我有多大了?」
「小主……最多二十五……」
「我都三十多的人了,老了。」秀兒笑道,「你倒是個會說話的。」
「奴才是真心覺得小主年輕……」
「都六個孩子的額娘了,能有多年輕……」秀兒說到這裡瞧了眼座鐘,「全嬤嬤,替兩位阿哥預備的餑餑都預備齊了嗎?胤祚說御膳房的餑餑師傅好似是換人了,昨個兒送的餑餑不好吃,胤禛倒說比原先的好吃,依著我說八成是他嫌棄肉少了,你給他們送兩份全素的,看胤祚怎麼說。」
「六阿哥若是餓著了……」
「除了餑餑自有別的吃的,餓不著他,他一個皇子,怎能似姑娘般的嬌氣,還是要摔打。」
「庶。」
秀兒說完又似想起了朝露一般,「瞧我,咱們說到哪兒了……你原是會唱曲兒的?」
「只會唱些江南的小曲兒和幾段戲。」
「會唱牡丹亭嗎?」網不跳字。
「奴才只會唱幾段。」
「遊園驚夢會唱嗎?」網不跳字。
「倒是學過,只是不精。」
「今個兒閒來無事,你唱給我聽聽罷。」
胤禛追著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往前跑的胤祚往前跑,待跑到了額娘住的前殿,這才跟著胤祚的腳步快步走了起來,見胤祚未曾通報就跑了進去,也只得跟著往裡面跑,卻恰好聽見裡面有人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他頓住了腳步,順著愣在門邊的胤祚往裡面瞧,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旗裝少女,卻用南音唱著遊園驚夢,只見她婀娜婉轉,眉目如畫,竟似是自天上忽然掉落在這紫禁城裡的一般……
「咳。」秀兒咳了一聲,自己的兩個兒子像是沒瞧見過美人兒一樣盯著皇阿瑪的女人瞧,可不是什麼好事。
「給額娘請安。」兩個皇子終究是見過世面的,臉都紅了起來,向秀兒請安。
「見過朝答應。」
兩人都略點了頭,算是見過了,也曉得了此人的身份,胤禛也這才想起來原來在李煦獻舞的時候見過這人,不由得臉更紅了。
「奴才見過兩位阿哥。」別說她還不是答應,就算是答應,見了皇子一樣要施禮。
「嗯,你下去吧。」秀兒揮了揮手讓她下去了,瞧著自己兩個兒子看見美人時失神的樣子,她頭一回認真思考起了全嬤嬤說的替胤禛調教通房的事,拋開前世的記憶,十幾歲的少年家裡安排通房簡直是天經地義,只是唯恐那女子性子不好,移了兒子的性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遊園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