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心裡藏著這許多的心事,自然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天已經有些濛濛亮了這才累極睡著,卻是被窗外的鳥鳴驚醒的,忽地一下坐了起來向窗外看去,只見一隻烏鴉站在窗外的樹枝上叫,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開窗趕鳥,「去!去!去!」
值夜的秋菊站了一夜,剛剛迷迷瞪瞪的幾乎要睡著,就聽見有人在趕鳥,激靈一下立時就醒了,瞧見瓜爾佳小主站在窗外,趕著樹上的烏鴉。
「小主!小主!烏鴉是神鳥!趕不得!」她自小家裡人就告訴她,烏鴉是神鳥,不止不能趕,還要敬重。
「什麼神鳥!讓我睡不成覺!」
秋菊瞧了眼坐鐘,已經卯時三刻了,正是應該起來的點兒,「小主,時候不早了,該去給德小主請安了,若是去晚了怕德小主惱。」
瓜爾佳氏聽見秋菊說德小主,像是有人往她頭上澆了一盆冷水一般,立時清醒了過來,「請安?」
「您忘了嗎?要趕在德小主給太后請安之前,去給德小主請安啊。」
瓜爾佳墨雲像是被抽掉了筋一般坐了下來,又一下子蹦了起來,「還不快伺候我洗漱更衣!」
秀兒與章佳氏閒坐在一處閒話家常,「妹妹你這鐲子成色可真好,難得的是你膚白如玉,身上氣血又通,這鐲子竟越戴越透,難怪人說玉養人,人也養玉呢。」
「我這玉鐲不算是成色極好的,可偏偏就是跟我有緣,比它好的鐲子都有躺在盒子裡一次都沒戴過,只有它,竟越戴越潤。摘不下來了。」
「所以說這就是緣份。」兩人正相談甚歡,外面宮女通稟,「瓜爾佳常給德小主請安來了。」
「請。」秀兒笑容盡斂正色道,章佳氏心裡一揪,德小主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喜歡誰討厭誰都是帶著笑臉,似這般當著自己的面對瓜爾佳氏擺冷臉,顯是十足的討厭她了。
瓜爾佳墨雲悄悄整了整衣裳。低頭進了內室,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奴才給德妃娘娘請安,給章佳貴人請安。」
「起來吧。」秀兒揮了揮手,「賜座。」
宮女搬來個海棠繡墩給瓜爾佳墨雲,瓜爾佳墨雲謝了坐,心裡雖說是定的,可是腦子裡卻多少有些暈沉。
秀兒瞧見她眼底的青痕。不用問人也知道她這一夜睡得不好,心裡總算高興了些,「喲喲喲……瞧你這眼底的青痕,昨個晚上沒睡好嗎?怎麼這般模樣?」
章佳氏也道,「是啊,妹妹。你這眼袋都出來了,臉也腫了許多。」
瓜爾佳墨雲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不好看,被這兩個人一說臉通紅通紅的,「昨個兒晚上只覺得心煩得很,翻來覆去的天快亮了才睡著。」
「妹妹若是睡不著,應該傳來醫來開些鎮定安神的方子才是。」
瓜爾佳墨雲正在害怕有人趁著她睡著做些什麼事呢,怎麼敢用那些個鎮定安神的東西,立時搖了搖頭,「奴才聽人說那樣的藥用了之後。就停不下來了。不吃藥睡不著,不如先熬上幾夜,若是不成了,再找太醫開藥也不晚。」
秀兒撫掌一笑。「果然是年輕的,不似我這樣的老人,才一晚上睡不好就要幾天不精神。」
她這般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章佳氏和瓜爾佳都是年輕的妃子,康熙留宿永和宮卻是讓德妃這個年長的「睡不好」豈不讓她們嘴裡發酸,卻不敢說些什麼。
她瞧了眼坐鐘,「時辰不早了,咱們一同往太后那裡請安吧。」
康熙這個早上早早的就到了寧壽宮給太后請安,太后跟他講是卻是另一樁事,「愛藍珠如今也不小了,雖說不急著嫁出去,可也該挑一挑額駙了,你皇瑪嬤生前最疼愛她,她有了好歸宿,你皇瑪嬤也才安心。」
康熙點了點頭,「此事兒子也惦記著呢,總要派人慢慢的尋訪個好的給愛藍珠。」
「要依我說奇他持的孫子班第不錯,只是多年未見不知那孩子出息成什麼樣了。」
「兒子去年木蘭圍獵的時候見過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品相貌和愛藍珠也還配得,皇額娘若是有這樣的心思,不如派人查訪一番,若是真是個不錯的,不妨就先將親事定下來,待愛藍珠的孝期過了,再辦婚事。」
「嗯,這事兒自應由皇帝做主。」皇太后說道。
宮女在門外輕聲通傳,「乞稟太后,四公主和五公主來給您送早膳了。」
康熙一愣,「怎麼額娘還未用早膳?」
「哀家早起時胃口不好,吃喝了些稀粥,這兩個孩子必是知道皇上您來了,想要藉著您的勢,逼著哀家再吃些。」皇太后嘴上說著抱怨的話,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傳。」康熙說道。
只見穿著綠底銀花棉旗袍,外罩著銀底綠花銀鼠褂子,梳著個大辮子的烏布裡走在最前向,身後是穿著寶藍旗袍外罩著素銀白狐褂的茉雅齊,在兩人身後跟了兩個太監,一人手裡捧著一個黃綾緞子盒子,躬身低頭跟在兩個公主的身後,這兩個孩子瞧著雖是小孩模樣,可是卻做著十足的大人狀,進了屋裡曲膝施禮,「給皇瑪嬤請安,給皇阿瑪請安。」
康熙瞧著她們倆個就喜歡,尤其是烏布裡,小時候險些養不活的孩子長到如今這麼大,一天一個樣,每次瞧著都出息了不少,怎能讓人不喜歡,茉雅齊則是還有些不穩重,眼睛總帶著七分的調皮,「你們這麼晚了,怎麼才給皇瑪嬤送早膳?」
烏布裡施了個禮道,「回皇阿瑪的話,皇瑪嬤晨起說胃口不好,只喝了稀粥,女兒們想是因飯菜不合胃口的緣故,便商議著重擬了早膳單子,讓小廚房重作,因此才晚了。」烏布裡這一大段話說得乾脆利索,事情交待得明明白白,頗讓康熙高興。
「嗯,你們是個有心的,讓朕瞧瞧你們都給皇瑪嬤預備了什麼。」這個時候太監們已然手腳極快地拆開黃綾緞子和驗過了毒,端著漆盒送到康熙面前,只見第一個扁盒共分八格,第一格是餃子、第二格是杏仁豆腐、第三格是長春卷、第四格是馬蹄糕、第五格是奶饅頭、第六格是奶酪、第七格是牛肉乾、第八格是干鹿肉,茶則是蒙古奶茶。
另一個食盒裡則是康熙日常用的早膳了。
茉雅齊扯了扯康熙的衣角,「女兒懇請皇阿瑪陪皇瑪嬤用早膳。」
「准奏。」康熙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
皇太后瞧著這兩個孩子乖巧,也是極為欣慰,太皇太后過世之後,康熙對自己這個嫡母比以往更加敬重,每日請安風雨無阻,兩個孩子也貼心得很,知道這樣勸導自己用早膳,「你們倆個可不能拿了這麼一堆吃的就不管了,要與我一起吃才成。」
「我們都餓著肚子等著呢,皇瑪嬤若是不說我們的饞蟲就要出來了。」茉雅齊笑道,烏布裡也跟著笑個不停。
皇上在陪皇太后用早膳,來請安的宮妃不管來得多早,都要在偏殿等著,偏殿屋子大火盆燒,雖說不冷,呆著可也難受得緊,秀兒因等著瓜爾佳氏來得最晚,瞧見等得人這麼多,暗笑自己因禍得福,卻也沒露出來,只是問離自己最近的宜妃,「皇太后怎麼這麼晚才用早膳?」
「聽說是晨起時沒吃好,四公主和五公主重擬了菜單子讓廚子們重作,又勸著進了些,這才拖得晚了。」五阿哥養在寧壽宮,宜妃在寧壽宮裡的耳目自是靈通得很,「兩位公主這般乖巧,難怪皇太后喜歡。」
「這都是她們的福份。」
「也要皇太后喜歡才成。」宜妃說道,瞧著德妃粉光脂艷春風滿面的臉就生氣,原先她還壓著德妃一頭,竟沒想到太皇太后的喪期過了,皇上重回後宮,竟一頭紮在永和宮裡不出來了,「皇上也是真心仁孝,若是無有大朝會,來得倒比咱們這些人還要早。」
「皇上也是為了皇子們做表率,百善孝當先。」
那邊榮妃也在和惠妃說著些什麼,惠妃的臉色不太好看,雖說聲音壓得極低,也能聽出一些不好的詞來,「有道是長幼有序,兄友弟恭,做兄弟的不說替兄長瞞著些,竟還撲風捉影添油加醋的四處敗壞兄長的名聲,不知是哪家聖人教得道理。」
「老三人緣好些,知道了些事情,勸著大阿哥大阿哥不聽,他為怕大阿哥闖下大禍這才去找了皇上,這才是真正的大仁大義,比起那些個打折了胳膊藏袖裡,結果胳膊給藏廢了的不知道要強出多少來,惠姐姐咱們是一同進得宮,交情不比旁人,雖說是嚴父慈母,姐姐也要記得慈母多敗兒。」事關三阿哥,榮妃也再不是往日的綿羊樣了,反而露出了幾分的凶狠。
溫僖走到秀兒和宜妃跟前,「這才是真正的榮妃,我姐姐活著的時候說過,當日榮妃得寵,連連生子時,也是不讓人的,只是因孩子喪得多了些,這才沒了聲息。」
宜妃佯做聽不懂,「榮姐姐和惠姐姐在爭執些什麼?要不要過去勸?」
「她們都是資歷深的,說幾句陳年舊事,咱們若是過去了,反而要真吵起來了,被皇上知道了又是一頓的斥責。」秀兒說道,她曉得的事,宜妃能不曉得?無非是唯恐天下不亂罷了。
五個份位最高的妃子三三兩兩開著小會,旁人都退到一旁,眼觀鼻、鼻問口、口問心,連眼神都互不交換,一直到外面傳來太監的宣令聲,這才鬆了口氣。「皇太后宣眾妃晉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陀螺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