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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陀螺三 文 / 悅婷雪

    永和宮出了血案,別說是各宮的嬪妃,就連康熙也聽說了,特意將秀兒召到乾清宮細問詳情,秀兒雖然心裡明知必有隱情,還是照著瓜爾佳墨雲的說法把事情說了,「妾素日裡瞧著那紅花是個乖巧的,誰知她竟然魔障了,誤傷了宮女不說,還衝撞了瓜爾佳妹妹,妾也是氣得頭疼。」

    康熙聽她也頗為氣憤,「那個宮女可還在?」

    「妾已將她交到了慎刑司打板子。」

    「似這樣的奴才,就該活活打死以儆傚尤。」

    秀兒皺了皺眉頭,康熙說要將紅花活活打死,她是真沒機會說出些什麼了,悄悄使了個眼色,跟她一同到了乾清宮的海棠藉著迴避的由頭,出了屋,悄悄將消息傳遞了出去。

    「妾原也是這般說的,只是瓜爾佳妹妹哭著講情,說她想是病了,還想著將那宮女放回家呢。」

    「她終究是年紀輕,難免有些婦人之仁。」後世說康熙是仁君,那指得是對親貴大臣寬仁,對宮女太監不會無緣由的打罵虐待,可像是紅花這種「衝撞」主子的,在他眼裡跟畜牲相仿。

    秀兒低下頭,「是妾想得淺了。」

    康熙見她不太高興,以為她是被血案給驚到了,攬過她的肩安慰道,「你想也是嚇著了,似是這樣的奴才秧子……」他這才想起了秀兒也是宮女出身,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了,咳了一聲,「聽說老四和老六也看見了?他們可曾嚇著了。」

    「老四還好,還知道捂著老六的眼睛,讓他轉過身不要看。」

    「嗯。老四是個懂事的,朕得這些個孩子,雖說他不居長,最有長兄風範的卻是他。」

    「皇上您謬讚了,他私下裡也淘氣得很。」秀兒知道康熙這麼誇胤禛有替自己方才失言變相道歉,以康熙的性子已然是給她「臉面」。其實她若無上一世的記憶。一樣覺得所謂的主奴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自己做宮女的時候也是時時告誡自己宮女命賤如紙,主子給你臉面的時候你有體面,主子若是翻了臉。你立時就什麼也不是,就算是在今日,旁人都說她位列四妃之位。又有三兒三女,地位穩得很,一樣是如履薄冰時時警醒自己。旁人倒了有人扶,她若是倒了連個扶的人都沒有。

    康熙笑了,「小孩子若是不淘氣,豈非成了傻子?朕小得時候一樣淘氣得很。」

    「皇上您這話若是被他聽見了,怕是淘氣起來又多了些倚仗。」秀兒一邊說一邊偷眼瞧著座鐘,只盼著全嬤嬤手腳能快些。

    全嬤嬤餵了一丸藥到已經被一頓棍棒打得奄奄一息的紅花嘴裡,「你別怪德小主心犯。如今是皇上知道了此事,容不得你了。等會兒我問你話,若是實情如此你就點點頭,如果不是你就搖頭,你是在嬤嬤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嬤嬤定不會讓你零碎受罪也不會讓你和枚果白,聽明白了你就點點頭。」

    紅花原先挨打得時候還知道疼,如今已經不知道疼了,整個下半身都沒了知覺,自知時日無多,看見全嬤嬤來了眼前就是一亮,聽見全嬤嬤這般說,眼淚一對一雙的流了下來,待全嬤嬤說完,輕輕點了點頭,她動了這麼一下,臉上就疼得不行,倒讓她清醒了不少。

    「枚果是不是被瓜爾佳貴人推倒的?」

    紅花聽到這裡,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

    「枚果是不是知道了瓜爾佳貴人的陰司還拿到了實證?」

    紅花又點了點頭。

    「那東西可是本書?」

    紅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清楚?」

    紅花點了點頭。

    這些事全嬤嬤憑著表相就能猜出七八分,有了紅花的證言只不過是確認了她的想法罷了,可頂頂要緊的是瓜爾佳貴人到底在怕什麼,這個看來只有問枚果了,「枚果可有留下什麼東西給你?」

    紅花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帕子,這本是枚果的貼身之物,可上面除了兩棵櫻桃果和不知是誰的血再沒別的。

    「這是你從枚果屍身上拿到的?」

    紅花點了點頭,艱難地抬起手將帕子交給全嬤嬤,全嬤嬤接過帕子貼身收著,知道怕是問不出什麼了,紅花就算是嘴上沒傷,知道的也不夠多,至於那本書,怕是早被瓜爾佳貴人給燒了,她不曉得為什麼德小主一定要問紅花,依著她的意思,明面上不能處置瓜爾佳氏,可私下裡擺佈死一個小貴人卻是不難。

    全嬤嬤心裡在想著這些事,卻見紅花張嘴使勁兒想要說什麼,「假……假……」

    全嬤嬤抹了抹眼淚,「你安心得去吧,嬤嬤定會將你的骨灰和遺物送回家。」

    紅花聽到這句話,大力地喘了幾口氣,閉上了眼睛。

    秀兒一踏進永和宮的門,就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累,雖說面上瞧不出什麼,可卻真是一步都不想走,一句話都不想說,偏偏瞧見了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門口,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瓜爾佳妹妹你怎麼不在屋裡養著啊,是不是有什麼事?」就算再累,戲還是要演的,她心裡已然當瓜爾佳氏是個死人了,卻還是要演給眾人看。

    瓜爾佳墨雲也知道形勢非常不利,她雖避過了一劫,卻也徹底得罪了德妃,德妃不會饒過自己,今天這次來,頗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施了一禮道,「妹妹心神不寧,想起幾句話想要與姐姐說。」

    秀兒見她這般模樣,知道她是要拚死一搏了,「既是如此那便進去說吧。」秀兒緊緊握住她的手,往永和宮正殿西梢間而去,在臨窗大炕上分賓主坐定之後,破天荒地對隨身的宮女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海棠你守在門口。」

    宮中主奴一體,極少有兩個人真正屏退左右密室詳談的,宮女們雖訝異,卻也都退了出去,海棠剛想在簾外站定,卻見德小主使了個眼色,又再後退,一直退到了正殿門外。

    「前輩是哪年穿過來的?」瓜爾佳墨雲開門見山。

    「順治十七年。」

    「我是問你在現代的哪一年……」

    「2012年。」

    「咱們是同一年。」瓜爾佳墨雲瞧了瞧秀兒,兩人雖然是同一年穿越的,卻是穿到了不同的人身上,命運也是天差地別,「看來被開了金手指的是你啊。」

    「我是老太婆了,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就好。」瓜爾佳墨雲從袖口裡抽出一本書扔到桌上,「我原想把這本書燒掉,可是又把它撿了回來,想想為了這麼個東西,讓自己手裡沾上了血,實在是怪不值當的。」

    秀兒拿起那本書翻了翻,裡面並不是漢字,而是漢語拼音,她吃力地讀了幾條,不禁大驚失色。

    「忘了讓你從第十頁開始翻看了。」瓜爾佳墨雲道。

    秀兒翻到了第十頁,裡面寫得都是漢字了,而且都是繁體字,工工整整的館閣體,只見裡面記得全是些大事年表,比如康熙哪一年登基,哪一年大婚,哪一年親政,眾妃的來歷,子女的姓名年齡來歷等等,一筆一筆記得極是詳盡,翻到後面卻是九龍奪嫡時的事了,對雍正的後宮記得比康熙的還要詳細十倍。

    「說來好笑,我上輩子總做穿越夢,背清史比背高考題還要認真……穿過來之後為了怕自己忘了,撿著記得的拚命寫,你看前面那些字,是我三歲的時候寫的……」瓜爾佳墨雲說道,「後來進了宮,又使勁兒回憶了這些年,結合著前面的拼音,總算讓我拼湊了出來這份價值連城的東西。」

    「你不怕我立時撕了再殺你滅口?」這裡面最要命的就是胤禛登基的事,不要說康熙此時一心想得還是太子繼位,就是後面的雍正登基之迷就夠讓胤禛死十幾次了,身為皇帝哪個不怕自己生出個軾父的逆子來,若說這書是胡編的,可裡面的一樁樁一件件記得都是極準的,康熙這個人是最帝王的帝王,若是看見了這東西,怕是會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此時秀兒真是滿心都是殺機了,也慶幸自己沒有早早的殺了瓜爾佳氏,她若是沒露出這東西就死了,自己也不知情,萬一這東西落到了別人手裡……

    「德姐姐您覺得我有那麼傻嗎?」網不跳字。瓜爾佳墨雲笑道,「這書不要說是落到皇上手裡,就是被太子或者是大阿哥得去了,您覺得會如何?」

    「洩露天機,你覺得你還能活嗎?」網不跳字。

    「德姐姐,你會讓我活著嗎?」網不跳字。

    會不會讓她活著……秀兒瞧著她的眼睛,卻只瞧見了一片的平靜,瓜爾佳墨雲也終於被這深宮成功鍛造成了一個怪物,透過她的眼睛,秀兒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自己的恐懼,她與其說是在畏懼瓜爾佳墨雲的那一本書,不如說是在畏懼自己,她也成了怪物嗎?怕是早就是了吧,只有怪物才能在這宮裡生存下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陀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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