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氏聽說了德小主竟然對瓜爾佳氏做得所謂的「爬服」極喜歡,誇她心靈手巧,心裡難免氣恨,卻被內務府派來的嬤嬤盯著又無處發洩,只得拿了剪子剪自己繡了一半的荷包洩恨。
洗墨站在一旁也無法子可勸,直叫可惜,「小主這荷包可是您繡了預備給皇上的……」
「我沒人家心靈,也沒人家手巧,更不會討好人……」
「小主,您常說人在屋簷下要謹言慎行……怎麼如今全忘了?」
章佳氏剪荷包的手停了下來,難不成真是有孕移了性情,還是她覺得自己有孕精貴了起來,竟然連謹慎二字都忘了,難不成德小主瞧出她有些「輕狂」因此才抬舉瓜爾佳氏來敲打自己?
她放下了剪子,輕撫自己的肚腹,竟然怔愣了起來,皇上如今待她不差,知道她有孕之後,她的衣食補品全都是按嬪位來的,可她的份位還只是個貴人,更不用說跟德小主比了,就算是日後生了子晉了份位又如何?人都說像是德小主那般單獨封嬪,怕是不成了,若是等著皇上大封後宮,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就是晉封了,也是被德小主壓著一級,更不用說她多年經營,就算如今自己渾出了頭臉,她連佟皇貴妃都鬥得過,何況是自己……
她想到這裡,又怕了起來,「她不會……惱了我吧?網不少字」
「德小主不是那些個臉酸愛惱人的。」洗墨見她真有些怕了,又開始安慰她,「小主,您真犯不上跟瓜爾佳氏嘔氣,她是什麼名牌上的人?不過是比奴才這樣的奴才高一級罷了。就算是得過了臨幸又如何,您肚子裡的才是頂頂要緊的。」
章佳氏想到自己肚子裡的皇子,心立刻變得軟了起來,「是啊,我肚子裡的才是頂頂要緊的……」她瞧著被剪爛的荷包,聽著外屋說話的嬤嬤的動靜。心裡還是有些怕。「洗墨,把這些荷包收起來。」
「庶。」當謹言慎行……如今她就要有皇子了,更要謹言慎行,勿要因小失大……
她正這般想著。就聽見外面有人通報,「瓜爾佳答應求見。」
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麼?章佳貴人想了想……「請。」
瓜爾佳墨雲得了德妃的誇讚,心裡著實高興了一陣子。可是想到自己跟章佳氏的關係,又有些惱,真想要學一學宮斗文。整治一番章佳氏,可是想一想如今她身邊有內務府的老嬤嬤看著,上又有德妃,她真的一時激憤做下惡事,得意的又是誰?又只好忍了,心裡念著能屈能伸這四個字,竟讓她想出了門道。這人真不是說誰天生的單純誰天生的心機深沉,而是身在局中。若是不想就是必輸之局,輸了的代價誰也付不起,可若是想了……人自然就有了各種主意。
瓜爾佳墨雲穿著淺粉緞子旗裝粉綠琵琶扣的馬甲,梳著小兩把頭,臉上畫著淡妝,雖說不是絕色的佳人,如今看來卻實在是個美人,她原本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進宮這一年長大了些,人也長開了一些,會穿會打扮了,自然亮眼,章佳氏知道自己是個絕色,卻難免有些嫉妒她年輕。
「瓜爾佳妹妹今日怎麼這般得閒?」章佳氏站起身,迎了迎她。
「我哪一日都是閒的,只是今個兒想姐姐了,又聽說姐姐有了孕,這才來看看姐姐。」瓜爾佳墨雲笑道,她是答應,章佳氏是貴人,雖說品級相差聽起來不多,可實在是相去甚遠。
「妹妹與我同居後殿,自是應常來常往。」章佳氏讓瓜爾佳氏坐了,又讓人上了好茶。
瓜爾佳墨雲一進屋眼睛就四下看著,這屋子裡的佈置變了,原本清雅異常的佈置,多添了許多或織錦或緞的靠墊,牆上得畫也是換成了百戲圖,屋子裡原本常年點著的蘇合香不見了,只有淡淡的茶香。
「姐姐這屋熏得什麼香,怪好聞的。」
「哪有什麼香,我有孕之後聞不得那些個熏香,讓她們把去年未喝的茶葉放在各種去去味道。」
「怪道好聞,原是茶香,姐姐這裡原有墨香、花香,如今又有茶香,難怪如此清雅。」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章佳氏心裡其實對瓜爾佳氏是不喜的,如今她一直說好話,她倒也聽著入耳了一些,「聽說你給小格格做得爬服極好,我卻不知是什麼樣子的,改日你可要拿個樣子來給我瞧瞧。」
「姐姐如今也有了身孕,我再做幾件給姐姐就是了,那衣服好做得很,只要姐姐不嫌棄,十件八件都是成的。」
「那我就等著了。」章佳氏笑瞇瞇地說道,兩人相視而笑,在外人眼裡竟是一團和氣的,暗地裡誰有著什麼樣的算計,還在兩可之間。
侍到秀兒出了滿月,就到單獨闢出來的靜室關起門來開始日日練習一個時辰的瑜珈,人年齡越大身體越要鍛練,她未為妃時不敢練,生完茉雅齊後,就一直斷斷續續的練,如今是打定了主意要日日練習,反正永和宮是她的天下,她說這是一套跟著老道長學得獨門絕技,法不傳六耳,不許旁人偷看,就沒人敢多看一眼,實在不是她過於謹慎,她是真怕有人出去傳說她練妖法永葆青春和身段,如今這個世道,沒名氣的才是最大的好處,務虛名者,往往要處實禍,這宮裡的妃子,外人怕還是在傳衛氏艷冠六宮呢,可如今衛氏如何了?
她練習完瑜珈離了靜室,就瞧見海棠背對著門守著,見門開了,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只是拍了拍手,招小宮女們進來,服侍她梳洗,過了一會兒出了靜室的秀兒,與宮裡剛參拜完觀音的小主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清秀雅致,帶著一股子清爽。
如今胤祚大了一歲,也不知讓誰勸的,竟學得乖了起來,日日也不看天氣不好就要躲懶了,只要身子真受得住,就去南熏殿上課,他也是真喜歡教他功夫的張諳達,身子漸漸的強健了些,雖說每逢換季總要命一回,卻是比去年強了,按皇太后的說法,「這孩子總算又重新紮下了根了。」
秀兒自是將精力放到了新出生的小女兒身上,這個女兒長得漂亮,卻是個極安靜的性子,她以為是奶嬤嬤在她跟前哄好了,誰知仔細打聽之下,這孩子在奶嬤嬤那裡也是少有聲音,若是餓了也是哼哼兩聲,輕易不哭。
秀兒難免又憐惜了一些,想到康熙對這個女兒不似前兩個女兒一般的喜歡,心裡又有些憐憫她,「小十二呢?」
「奶嬤嬤知道小主拜完佛怕是要見小格格,已經在偏廈裡等著了。」
秀兒點了點頭,往偏廈而去,卻見屋外站了幾個侍衛,皇上什麼時候來的?她看了海棠一眼,海棠竟也不知道,梁九功見她來了,迎了出來,「皇上是剛到的,聽說小主在禮佛,便來看小格格了。」
秀兒點了點頭,「多謝梁諳達指點。」她一邊說一邊進了屋,她跟梁九功之間互相欠的情,不是用賞賜來還的,兩人這些年頗有些默契,不過秀兒也不是自作多情的,梁九功怕是跟別人的默契也好著呢,這人實在是滑不溜手。
康熙抱著小格格左端詳右端詳,人都說小格格長得好,康熙瞧著卻皺起了眉頭,「妾身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康熙扶起秀兒,「孩子的名字取了嗎?」網不跳字。
「還在等皇上您賜名。」
「叫額林珠吧。」
珍寶?烏布裡是小草,茉雅齊是長壽草,怎麼到了小三這裡……「皇上……」
「這名字是皇太后取的。」
秀兒沒再說話。
「朕已經替你回絕了她,茉雅齊和烏布裡已經在她身邊勞煩著她了,額林珠還是你自己養著吧。」
秀兒曲膝行禮,「妾身謝皇上。」
康熙將孩子交還給奶娘,「你這些年辛苦,朕知道。」秀兒是多護孩子的一個人啊,硬生生的將兩個女兒抱到了寧壽宮裡,雖說日日都去探望,卻比不得在自己身邊。
秀兒將頭倚在他的肩上,卻是許久無語。
這兩個人對外人的時候都是極會算計,甚至把算計當成本能的人,可面對彼此,有的時候卻只想要安靜的呆在一處,什麼都不想,秀兒還好,始終有一根弦繃著,康熙則是完全的放鬆,他嗅聞著秀兒身上淡淡的香味,忽然覺得自己好想這個香味,奶嬤嬤帶著人慢慢的退了出去,康熙臥在榻上,枕在秀兒的膝頭,握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額頭上,「替朕揉揉,朕累得很。」
秀兒身邊一直有孩子,指甲並沒有留長,只是修剪整齊,拿蔻丹塗了,輕輕放在他的額頭上,緩緩的按揉著,她也不會什麼按摩的手法,只是極輕極輕的按著,康熙的呼吸漸漸綿長了起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秀兒瞧著他的臉龐,男人雖說老得慢一些,可他終究也是老了,額頭上那怕不抬頭,也有了一道紋路,因近幾日日頭大,冬日裡捂白的皮膚又曬黑了一些,這個男人,做著天底下頂頂難的工作,可回了後宮,連一個知心的人都沒有……她低下頭親了親康熙的額頭,慢慢的竟覺得憐憫起他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