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對永和宮裡多出了個瓜爾佳氏不光是康熙、章佳氏心裡犯嘀咕,這六宮裡就沒有不犯嘀咕的,平素裡兩聲不聞窗外事的榮妃都跟身邊的心腹宮女婉春說了幾句,「德妃這又是在使什麼計謀?那瓜爾佳墨雲又是什麼來路?」
「回小主的話,奴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隱隱聽人傳是瓜爾佳家與烏雅家頗有些淵源,德小主為了報恩這才把她放到身旁照應著。」
「若是如此,就應該給她指個好人家才是。」榮妃轉了轉手上的戒指,「我聽說六阿哥跟太子有些爭執?」
「據說是為了天地君親師誰為大在皇上跟前爭辯了兩句,皇上對六阿哥也算是寬容了,若是旁地阿哥衝撞了太子,怕是要受一番斥責,皇上卻只是跟六阿哥說了一番道理,還親自送他回了永和宮。」
「皇上……」榮妃出了會兒神,「他要是對誰偏心起來,那是旁人怎麼說都說不動的,可要是冷了心……」榮妃歎了口氣,她一連生育六個孩子,又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要說年少時恩愛旖旎時光又比誰少了?連元後對她都容讓三分,花前月下枕邊盟誓又曾少過哪一樣,結果……到如今不過是憑著舊情份,給了她榮妃的尊榮,保她一世榮華罷了,她早看淡了,也早冷了心,如今只有僅剩的一雙兒女讓她牽掛了,「我怎麼聽著三阿哥的話,他竟是跟老六那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覺得太子不對呢?」
「三阿哥是書生意氣,難免有些……」
「書生意氣終不是什麼好事,咱們滿人講得還是馬上天下。」榮妃歎了口氣。「那孩子也是越大越不聽我的了,芙蓉也是有自己的主意,她雖與大公主相差沒兩歲,可哪有大公主的心計。」
「二公主是皇上親生的,又自幼養在您身邊,皇上對她也非同一般。怎能與寄人籬下的大公主相比。」婉春四下看了看。「奴婢聽說大公主跟恭親王福晉為了恭親王大阿哥永綬的婚事,去求了皇太后和德小主,這兩人都賣了她的面子,答應了。皇上這才沒怎麼為難恭親王就指了婚。」
「這事兒就算是辦成了又哪是什麼好事,永綬改了還好,若是不改豈非毀了人家姑娘一生?這種缺德事做了折陽壽。」
「是。還是小主想得好。」
「如今那些個枝節之事我早看淡了,不在此山中,自然凡事都看得清。你去打發人問問,方太醫回來了嗎?」網不跳字。
婉春笑了笑,「小主,您已經問過三回了,奴婢已經打發人在宮門口等著了,方太醫回來必讓他來見您。」
她的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一聲通報。「方太醫求見。」
方太醫本是太醫院積年的老太醫,榮妃剛進宮做庶妃的時候就一直由他看診。可以說是榮妃的心腹,也因有榮妃的庇護在太醫院裡一直安穩度日,他年約六十面白有須,保養得極好,紅光滿面的,見到榮妃先是施禮後是道喜,「小主您大喜,您兄長的小妾生了,不止是兒子,還是雙生,一兒一女龍鳳胎。」
榮妃喜得雙手合什不住地念佛,「真是菩薩保佑。」榮妃的長兄原有兩個嫡子,只是都沒佔住,後來納得幾個小妾也不爭氣,只開化不結果,如今新納得這個妾,總算得了子還是龍鳳雙生,怎能讓她不歡喜,「我兄長還說了些什麼?」
「他說……」說到這裡時方太醫有些為難,「他說如今又多了兩個孩子,怕銀子上……」
「你讓他不必憂心銀錢之時。」榮妃心裡明鏡似的,這宮裡的妃子,那怕是出身最低的德妃,那也是家裡往宮裡送銀子,各路的生意都被娘家人經營得風聲水起的,雖說烏雅家的人勢力小些,可那銀子不少,偏只有她是要從自己手裡往外拿銀子的,若非她如今管著事,手裡有權,跟內務府管事張佳家也就是婉春的父親合股做了生意,哪有銀子填娘家的無底洞,「我阿瑪的身子如何了?」
「老太爺的消渴之症已經頗有些年頭了,他也知道該如何保養,身子倒是不差,如今看見了孫子,更是高興。」
馬佳氏這個時候才真心高興了起來,重重賞了方太醫,又讓人送他回去,「婉春,把我的錢匣子拿來。」
婉春似是有話說,想了想還嚥了回去,去了裡間開了櫃將銀匣子拿了出來,榮妃用自己隨身的鑰匙開了鎖,拿出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這一千兩,怕是夠他花一陣的了。」
婉春瞧著那始終攢不下多少銀子的錢匣子,歎了口氣,「小主,總是這麼給銀子奴婢瞧著總不是那麼回子事,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還是要給大爺找個正經的營生。」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眼高手低的性子,沒油水的差事不肯做,有油水的差事嫌累,幾次替他找得事他都做不好,還讓中人在中間犯難……」
「奴婢的阿瑪前陣子倒是提了件不難又有油水的差事。」
「哦?」
「通州糧倉的司庫。」
「有油水?」
「豈止是有油水,那麼大的糧庫掃一掃犄角旮旯一年也能掃出幾千兩銀子的進項來,奴婢的阿瑪說那些司庫各個家裡的開酒坊,都賺得很。」
馬佳氏聽到這裡動了心,「如此好的差事,如今竟是有缺?」
「旁人若是謀,自然是無缺,您若是謀這個缺,自然是有的。」
瓜爾佳墨雲第二日一大早來給秀兒請安的時候,秀兒正在教訓胤祚,昨日康熙是在永和宮歇著的,她沒工夫教導胤祚,今日索性替他告了假,又打點了禮物以他的名義給太子送過去賠情,「你倒知道心疼額娘的東西,怎麼不想一想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天子,天地君親師,你怎麼都忘記了?」
「兒子最多下次不說了。」
「若是旁地事呢?」
胤祚想了想,「若是旁地事不平我一樣要說。」
「你啊!」秀兒點了點他的額頭,自己的這個兒子怕真是要走皇帝寵兒,糊塗荒唐王爺的路線了,可那樣的人嘴上雖看似沒把門的,心計可一樣都不能少,「總之你在太子跟前要小心恭敬,千萬不能再惹事端。」
墨雲在外面候著,聽見她教訓胤祚不要得罪太子,心裡倒是對這個四四媽改觀了些,只聽說過她寵溺十四,卻沒想到她對六阿哥也是極好的,歷史上六阿哥就是康熙二十四年這一年沒的,想必她受得打擊很大吧。
秀兒見門簾微動,知道瓜爾佳氏怕是等急了,心裡歎了口氣,她若是穿越的,前世的記憶也夠強的了,在旗人家裡養了十幾年,竟還沒磨沒現代人急燥的性子。
「請瓜爾佳答應進來吧。」
墨雲這是頭一次進永和宮正殿的西梢間,只見德妃坐在臨窗大炕上,身邊站著個穿著淺金箭袖長袍,腰扎玉帶腳穿粉底靴子,大部分頭髮剃光,只留後腦勺那一塊,辮子上綴著金鑲玉猴,生得粉妝玉琢略帶削瘦的男孩子,看年齡也就是五六歲的樣子,想必這位就是六阿哥了。
「奴婢給德小主請安,給六阿哥請安。」
六阿哥上下打量了她許久,只見她穿著淺綠的旗裝外罩桃紅一字領的馬甲,頭梳了小兩把頭,頭上只戴通絨草和一個珠釵,長得倒是挺漂亮的,不過不及自己額娘,也不及章佳額娘,倒是比她們倆個都年輕,「你就是瓜爾佳答應?」
墨雲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她雖然不知道皇子能不能處置答應,可卻知道德妃弄死自己跟弄死一隻螞蟻也差不多,她雖心知自己怕是有主角光環護體,若是萬一自己只是個配角呢?「奴婢正是。」
「到了永和宮,要乖乖的聽話。」六阿哥瞧著她怕了,覺得怪沒意思的,隨意揮了揮手,像是大人般的說了句話,就轉身面對秀兒,「額娘,兒子想去隨張諳達練會兒長拳。」
張諳達就是康熙替胤祚選得拳腳師傅,本姓張佳,鑲黃旗包衣出身,也是康熙當年身邊的哈哈珠子出身,頗練過一番拳腳功夫,平定三藩的時候受了傷,不能再帶兵,他又本性低調不愛爭,因此不過領了個閒職,並不像是曹寅和李煦一般混得風聲水起,康熙知道他的才幹,心裡一直惦記著他,秀兒一提起要給胤祚找師傅,首先就想到了他,他照看胤祚有一陣子了,知道秀兒不是嬌養兒子的人,也放心大膽的讓胤祚練身子骨。
「你去吧。」秀兒拍了拍胤祚的頭,讓他去了。
墨雲見胤祚走了,總算鬆了口氣,可德妃的下一句話,聽在她的耳裡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你如今嗓子好了嗎?選秀時要唱得歌,能再唱給本宮聽聽嗎?」網不跳字。
墨雲只覺得耳朵裡面嗡嗡直響,德妃是真想聽歌還是有心試探?難道是自己練歌的時候被人聽見了?可自己練的那歌……她驚疑不定地瞧著德妃,心裡如同掛了十五個水桶一般,七上八下,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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