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李的確是有才的,問題是他並不清楚,在瓊州所有規制的背後,還有一隻邪惡的「黑手」,所以,他也絕對不可能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
事實上,如果僅僅是論錢的多寡,即使是陸秀夫、文天祥、趙與珞等行朝最核心的大臣也不瞭解,自「他們的陛下」推出新的幣制後,流亡的宋室已經不太會出現嚴重的「缺錢」情況。因為到現在為止,這個新的錢幣之制仍只用了還不到一半。
很多人都知道,後世共和國所發行的錢幣,是以「一元」為基礎貨幣,上有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下有輔幣五角、一角、五分和一分。「一元」以上為紙幣,「元」以下、包括「一元」,為硬幣。
它其實是在著名的「十八塊八毛八」上改進而來的。
也就是,共和國立國之後,它最初真正定型的貨幣發行制度,是由「十元、五元、兩元、一元、五角、兩角、一角、五分、兩分、一分」這十個貨幣單位所組成。
後來隨著經濟的發展,又進行了改進,取消了「兩元」、「兩角」和「兩分」,代之於「二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這三個貨幣單位。
而宋和宋以前的歷代貨幣,它們的基礎貨幣應當是「一文」。如果用後世的貨幣和大宋來對比,則為:十貫、五貫、一貫、五百文、一百文、五十文、十文、五文和一文。
這裡面實際上的含義就是:後世用十個貨幣單位,來行使了一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個銅錢的流通職能。
東改動幣制的真正目的之一,是要借鑒後世的做法,將大宋的貨幣改為以「元」為基礎單位來發行。
因為在他的反覆評估中,他認為,這個經改進後、以「十元、五元、一元、五角、一角、五分、一分」為單位,且「一元」以下均為硬幣的貨幣發行制度,是最適合時代要求的。甚至完全可以說,它既容納、又兼顧了大宋過去的「銅錢」和「會子、交子」兩種貨幣發行體系。
至於「二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這三個貨幣單位,以時代的實際情況還用不上,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
可以告訴您的是,行朝的狀況仍沒有被逼到位,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那小子立馬就將「五百文和一貫」給整出來,絕對不會猶豫。
如此,行朝以新的本幣——「龍幣」為基礎,擁有的貨幣量將是過去以「文」為單位的銅錢百倍以上,足以滿足這個時代的戰爭所需。
只不過當初行朝所擁有的彈丸之地和人口,再加上新、舊銅錢的不斷地兌換,僅僅是他在硬幣上玩的手腳,已經將有些事情應付了過去。
東為了和已被百姓厭棄的「會子、交子」以示區別,固然暫時沒有端出「五百文和一貫」的紙幣,但他的路子,按後世的話來說,仍然是「超發」貨幣。
而「超發」貨幣肯定會導致貨幣貶值和物價上漲,也就是瓊州同樣會出現「鈔法虛弊」問題。因此,他首先控制糧食,穩定物價;其次發行國債和推行「寶行」,以求更合理地利用已發行的貨幣,並降低行朝發行新貨幣的需求和速度。
但上述舉措,其實仍不足以解決他所面臨的「鈔法虛弊」問題。
因為「錢」作為人類發明的一個「量化社會財富」的工具,它數值上再多,也不過就是數字。
就算是黃金,它也一樣,關鍵的時候它是能穿、還是能吃?真有人吃下去,那是他在求死。
「錢的多寡」有時候是一個偽命題,如果它不能與一個國家實際擁有的財富相匹配,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它所帶來的仍然是通貨膨脹。
歷史上的戰爭期間糧價暴漲,除了它是人生存的第一要素外,同樣也有社會財富大量損失的因素。所以,僅僅通過糧食來壓制,並不能確實解決「鈔法虛弊」的問題。
東非常明白,他為大宋推出的新幣制,要想在以後真能執行下去,一要擴大行朝的地盤,恢復故土,使之容納更大的社會財富,另一個,就是要極力促進社會財富的增加。
而增加社會財富的真正途徑,就是要發展製造業。
因為在純農業社會的體系中,社會財富的增長是緩慢和有限的。在一個「男耕女織」的社會裡,土地中的產出,佔據了社會財富中的絕大部分。從一定的程度上講,只有開墾的土地越多,社會的財富才會增加。
而製造業不僅擴大了產品的範圍,更提高了它們的價值。
中國古代的工商業當然有,但主要是手工業,其整體水平和規模真的不要太幻想。
這小子早已準備動手,只不過他要尋一個契機,來引發一些事情而已。
廣州,皇宮。
東走在前面,朝廷的文武兩重臣陸秀夫和文天祥、戶部的趙與珞、工部的王德、御史中丞楊亮節,還有兵部的茅湘,均一頭霧水地跟在他後面。
今日帝國陛下將他們招來之後,說是要帶他們去見一個人。可什麼樣的人竟然要勞動到他們這些人?
等眾人到了皇宮的一個偏門,就見殿前將軍張德已經在哪裡。他一見陛下,立刻「卡」的一個立正。
陛下投去一個問詢的目光。
張大嘴立刻回道:「末將均已安排妥當。」
宮門外的禁軍早已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您不要怪咱擺譜,這真的不是咱事先授意。說實話,咱這個當皇帝的,有時候還真的不得不受人擺佈。
要去的地方其實並不遠,就在離皇宮不遠的一個小院子裡。等在哪裡的,還有軍情司的謝明。
陸秀夫和文天祥等人更吃驚了。此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謝明在給陛下行禮之後,親自推開了一道房門。
陸秀夫和文天祥終於見到了這個神秘人物,但他們是真的大吃一驚。此人不過一女子,而且還是一個道姑。
黃道婆,這個來自於後世上海徐匯區、一個對中國古代的紡織業做出了傑出貢獻的女子,其實是一個真正的民間高人。她不僅處於宋末元初的時代,而且她離家出走以後,落腳的地方就在瓊州。
其它地方的人咱不好找,這樣的眼面前人才,兄弟我怎麼能忽略?
有謝明這個地頭蛇在,找到她並不難。她到瓊州之後,就落腳在某一道觀。咱早已令謝明將她保護起來。
黃道婆一見到東,立刻斂身一禮:「民女見過官家。」
隨即她又疑惑、且有點不安地看了看眾多、突然出現的官員。
東趕緊示意:「黃姑不用多禮,朕今日領人前來,冒昧了些,你不要在意。他們都是朝廷的大臣,聽說你織的布很好看,所以想來看看。」
大臣們眼中一暈,得,就沒見過這樣的陛下,嘴裡的謊話打了個滾就冠冕堂皇地冒出來。
當陛下和眾大臣落座之後,黃姑立刻讓身邊的幾個侍女,取來一些布樣。
歷史上的黃道婆,至少在紡織業上有兩個貢獻:一是改進了當時的紡織技術,二就是生產出來了新的產品,名聞天下的「松江布」和「烏泥涇被」。她留下來的影響,從後人給予的「衣被天下」這四個字就可以看出。
這些布樣在眼下這個時代,說是上品絕對不過分,大臣們看了之後,眼中均露出了欣賞之意。
但隨著送上來的布樣,還有一些衣服。
黃姑再度斂身一禮,然後說道:「按照官家所給的圖樣,民女用所織之布做了這些衣服,也不知是否合官家心意。如有不妥,還請官家恕罪。」
帝國陛下此時的氣派的確很大,他的手一揮:「無妨,不妥再改,朕絕不會怪罪。」
只不過隨後張德就倒霉了,因為陛下的眼睛轉向了他。
「張將軍。」
張大嘴「卡」的一個立正:「陛下。」
帝國陛下的眼中露出了邪惡的笑意:「你去換上這些衣服,穿來給朕看看。」
張德一楞:「陛下,這……」
東翻了他一眼。
張大嘴立馬又來個立正,捧著衣服就到隔壁的屋子裡去了。
君命是不可違滴。
穿著陛下欽定之衣、站在眾人面前的張德,真的很難過。因為屋子裡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僅不對,而且他們的表情,顯然是下巴掉了一地,嘴都合不攏了。就是黃姑和幾個侍女,也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他們的陛下。
帝國陛下圍著張德轉了幾圈,邊欣賞還邊嘴裡念叨:「不錯,不錯,的確不錯。」
張德的臉已經苦得像吞了個苦瓜,他的陛下卻又問道:「張將軍,你感覺如何?」
帝國的殿前將軍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說好,這太假,說不好,「聖心」又會不愉。
可陛下接著又來了句:「說實話,朕賜你無罪。」
張德遲疑了半天,才小聲說道:「陛下,末將覺得不舒服。」
「還有。」陛下仍然不依不饒。
張德的汗冒出來了。
「陛下,末將感到很熱。」
帝國哪個愛折騰的陛下終於露出笑容。
「這就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