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了,錢之榮依然焦灼不安的在中軍帳裡轉圈。請記住我)。他時不時地停下來,豎起耳朵聽一下周圍的動靜,但四週一直很平靜。
老錢接著轉圈,他轉的如此之久,就是守在軍帳裡待命的親兵,也都看著頭暈。
頭暈很不好,暈了想睡覺,更何況此時大家就該躺在床上滴。
在身體微微的搖晃中,親兵們已想找個東西靠一靠,最好還能閉一下眼睛。哪個宋師爺更早已頭歪在椅子上,神遊太虛。
終於老錢他自己也轉不下去了,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球,癱坐到了椅子上。
已經過五更天了,今夜總應該沒事了吧?錢之榮恨恨地咬了咬牙。
他伸了個懶腰,直了一下腿。這在此時,實在是爽極、妙極的一件事。但爽極、妙極的結果,就是他的眼睛也瞇上了。老錢很快就在夢中摸到小妾的手,一股暖流上心頭啊,他徹底癱了下去。
看見知州大人這德行,親兵們的心一鬆,眼皮就更重了。
但是,軍帳外忽然傳來了「轟」的一聲,緊接著又響了十幾次。在寂靜的夜色中,它們是如此的刺耳,軍帳裡的人全都驚醒。就聽外面的營地中,也已像炸了鍋,混亂之聲四處響起。
宋師爺的頭早已不歪了,他跳起來,連老錢也直起了癱著的身子,楞楞地看著宋師爺。
只不過宋師爺杯具地也看了看他:「東翁,這次是前軍。」
聽了他的判斷,老錢再一次癱了下去。今天是後軍,後天變前軍,這簡直沒完沒了了。
至元二十年之前的錢之榮,其實一直是非常幸運的。梅州近海,但卻並不臨海,它的南面有潮州。這樣,宋軍即使襲擾,也只能襲擾到潮州,梅州根本就輪不上。因此老錢過了段相當快活的日子。
剛開始收到宋軍抄掠沿海的警訊之時,錢之榮就沒少在暗地裡嘲笑劉興:誰讓你當年那麼積極地找宋瑞,現在被攆在臨海,麻煩了吧?你簡直就是沒腦子的廢物一個。
可他的好日子卻被福建的變故給打斷了。
梅州與福建的汀州接壤,因此錢之榮得知漳州出現暴亂的消息,最開始的時候還是從緊鄰漳州的潮州劉興哪裡得知的。
錢之榮沒有劉興緊張這是肯定的,這是發生在別人地盤上的事,咱管那麼多幹嗎?但劉興就不同了。請記住我)這年月通訊不發達,什麼事情很容易謠言漫天飛,他先是非常緊張。因為他現在不僅要憂慮海上的威脅,還要擔心「鄰居」的暴亂會不會蔓延到自己這裡來。
劉興注意派人打探了消息,但一開始的時候,義軍、宋軍的注意力全放在泉州和興化哪裡,廣南還無暇理會,兩省的交界處顯得非常平靜。劉興就此認為,暴民們也就是在福建哪裡鬧一鬧,很快會被平定。所以在他給江西行省的奏報中,也就是報告一下,並無大肆渲染,他真正誇張的,還是來自海上的威脅。這也是李恆開始時沒有太重視福建之變的原因之一。
但是,隨著日子的過去,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多,每個人都知道福建情形大變。尤其是這時候宋軍已登陸的消息,它不僅使劉興緊張,連錢之榮都心中開始不安。他們分別緊急上奏江西行省請求援軍,同時還加強了自己的戒備。
只不過當他們終於得到江西行省指令的時候,這兩人更是有苦說不出,因為李恆嚴令他們即刻分路向福建進軍。
在來自江西行省的公文中,錢之榮要率軍出梅州,奔龍巖,與出江西、經邵武的也的迷失所部合攻哪裡,然後直撲漳州。而劉興則必須率軍攻下漳浦,再與上面兩人一起包圍、舀下漳州。
當然,李恆也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將親率大軍出江西、走建寧,直撲南劍州。在李恆的判斷中,根據邵武和建寧等地提供的情況,他認為這裡才是對方的主力、瓊州兵所在。
如果加上浙江地區的新附軍,在元軍的整個計劃中,他們圍攻福建所動用的、屬江浙行省和江西行省的軍隊已超過了十萬之眾。但其中真正的主力,是來自已得到增援的江西八萬大軍。
錢之榮和劉興打心眼裡也不願出兵福建,自己的手下有幾斤幾兩他們清楚。可是,軍令如山,這是違抗不得滴。
他們出兵是出兵了,只是這一路,實在是太「坎坷」。因為他們走了才三天,就再也沒有消停過。
陳吊眼和卯大佬回到漳州後,立刻先聚將議事,隨即就按東的旨意在軍中張榜招募勇士。其實這時候哪還要招募,眾賊寇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陛下不說「不要硬拚」還不要緊,有了他的這句聖旨,這簡直就是扇風點火。賊寇們立馬精神大振,***,這仗有意思了啊,玩到兄弟們的老本行上去了,陛下這是在讓咱們露臉。當著陳大膽和卯大佬的面,他們也你爭我奪了起來。
這個海盜和賊寇,其實都是一個路數,爭著爭著就臉紅脖子粗了,再加上一些畬軍將領,軍中指揮所差點亂了套。
作為督軍的劉尚文和鄧志願看得是暗中直搖頭,只有邊上的許夫人,臉上微微露出了笑意。
陳大膽差點就上了火。當著外人的面,你們這幫混蛋也太不給老子面子。他也一拍桌子:「吵個鳥吵,陛下有旨,軍中各司其職,各擔其責,人人都有份。老子還想親自上去呢。」
許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知道,這個陳大膽和卯大佬臨離開泉州之時,小皇帝曾特意交代他們:「陳將軍,卯將軍,朕聽說你們在興化和漳州之戰中,均親自上陣,朕極為敬佩。但朕要告訴你們,為將者,奮勇殺敵固然勇氣可嘉,但軍中名言:兵不在多在於精,將不在勇而在於謀。朕更希望你們成為指揮若定的領軍大將,而不僅僅是逞匹夫之勇。」
如果不是有小皇帝的這番話,只怕她的這個族弟,真有可能要親自動手,陛下的那個十六字的旨意,對這幫人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當下,她就聽陳吊眼說道:「廖得勝,汀州原來是你的地盤,這沒說的;黃福,你帶人回建寧;高日新,邵武歸你。你們給老子聽好了,陛下的意思,一是敲掉對方的輜重,二就是讓北兵睡不著覺。他***,老子倒要看看,他們吃不好,睡不好,是怎麼打仗的。」
眾賊寇眼中星星一陣飛舞,這仗過癮啊。山中本就有咱們的巢穴,別說有震天雷,就是沒有,折騰點動靜還不簡單?不行了,老子抬腿就溜到山裡,你咬我?兄弟們還就跟對方耗上了,反正咱們也耗慣了,看***誰耗過誰。
「廖得勝,你們幾個,老子不管你們怎麼弄,但要是連這點事都搞不定,你們趁早回家去算了。」
廖得勝等人卡的一個立正:「大哥放心,這事包在兄弟們的身上,兄弟願立軍令狀。」
看到陳七師、朱三十五、林天成等人一臉的不服,許夫人笑了:「老七,這種機會以後你們多的很。」
聽到她說話,陳七師等人這才怏怏不言。
許夫人看了看卯大佬和眾人,接著說道:「妾身雖見陛下次數還不多,但總覺得陛下他,年紀雖小,極為老成。他的那四句話,可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的。就是妾身,也真想按這幾句話出去走走。」
女人有時候就是比男人要敏感。
陳大膽和卯大佬嚇了一跳。
「姐,不可。」
「夫人,陛下可是特意對吊眼兄弟和在下交代,不可讓您親自上陣。」
許夫人沒好氣地看了這兩人一眼,「行了,妾身知道,朝廷現在的規矩,是文武各司其責,漳州城我來守,上陣撕殺由你們做,妾身本不應過問你們軍旅之事。只是這是你等成軍後的第一次出陣,千萬不要讓別人瞧不起。」
陳吊眼和卯大佬這才鬆了一口氣,眾賊寇卡的一個立正,「夫人放心。」
錢之榮的杯具就在於,賊寇們既然出動了,又沒人規定他們在什麼時候、或該怎麼弄,那他們還不是由著性子來玩。
後軍因有輜重是在夜裡最先遭殃的,總算不幸中的萬幸,糧草還算沒被別人給全玩掉。但是,當老錢加強了後軍的守衛,別人又鬧到了前軍,總之,前後左右,人家就是折騰。這天天不得安寧,你讓下面的兄弟們怎麼辦?軍中怨聲載道。
哪位宋師爺也不是個笨人,他和老錢說道:「東翁,現在情形很是不對,咱們趕緊先派人和劉興聯繫一下,看看他哪裡怎樣。」
錢之榮有氣無力地揮揮手,「駐營,派人先去探探消息。」
探馬是派出了,可等他們回來之後,卻帶來了個令人鬱悶的消息,劉興回軍了,因為瓊州水師順韓江而上,直撲潮州城下,不僅炮轟了城門,而且還一度殺進城裡。老巢都要被人端了,劉興又豈能不立刻回軍。
聽了這個消息,老錢不僅心裡對劉興恨得咬牙切齒:「你個混蛋這次倒跑得快,」並且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他看了看宋師爺:「先生?」
滑頭的宋師爺察言觀色,也早已知道他的「東翁」所想。他說道:「東翁,兵,還是要進的,此時退兵,沒法向上面交代。至於怎麼進,就有講究了。」
他湊到老錢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老錢咬了咬牙:「就這麼辦。」
錢之榮的人還是開拔了,只不過變成了今天進十里,明天又退九里,速度堪比蝸牛。但他們的行為,徹底使也的迷失陷入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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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會多分析點形勢和策略,少些戰鬥,在幾章內結束整個第二部。主角也該上岸了。
不敢保證明天有更,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