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蘇黑手的「輕鬆」,景炎年間的翁州之戰中的劉師勇是有點「窩心」的,因為他下面的「小崽子們」為了大戰竟然吵了起來。:。
翁州,也就是後世的舟山市,實際上是個群島,它周圍大大小小的島嶼有上千個,這裡面可以做的文章是很多的。水情是不是應該知道?環境是不是也應該細細地瞭解?周圍海域的風浪、潮汐等等更是太重要了。天時、地利可都屬於作戰中的三大要素。
這些其實劉老大還真沒有操心,輪到你出動劫掠的,你去,留在翁州島守禦的,那咱就也別閒著,四處多轉轉。那麼長時間下來,不說翁州周圍的情況都標在水師的圖上了,就是各炮船船長,稱不上爛熟於胸,也算得上是一目瞭然。但當他按計劃集中水師於流求,分配作戰任務時,問題就來了,下面吵起來了。
劉老大費了心思的,是在這個屏衛瓊州方向的指揮人選上,因為他認為參謀院的小心是有道理的,瓊州是行朝、天子所在,自當應該有人看家,而且必須、也是應當在海上建立一道攔阻線。但這個攔阻線的指揮人選定為誰呢?更明確的說,就是在劉尚武和謝復兩人中間選誰呢?
劉師勇是明白的,張達和方興雖然違抗軍紀被罰,可陛下對他們的態度,顯然是以後還要重用。再說,他們現在屬於自己直接統領,自然在即將開始的大戰中全程要參與。他考慮再三,決定由謝復這個南蠻擔當這個攔阻線,劉尚武跟隨自己參加主力大戰。他下令,謝復負責指揮流求的部分水師,建立海上攔阻線,屏衛瓊州,劉尚武所部,以部分炮船襲擾翁州的北兵水師,吸引住對方,待他所率的主力艦隊達到,誘對方到所定海域決戰。
劉老大的這個決定少不了參合諸如能力、信任、瞭解、甚至親情等因素,但當他宣佈命令時,事情來了。謝南蠻膽子變「小」了點,哼哼唧唧說他有些不公,而謝復的副手黎德卻主動請命,稱若不能完成誘敵襲擾之任,甘受軍法論處,決無怨言,務請總使恩准。
黎德一開口,那邊有人不樂意了,劉尚武的副手霍公明,以及他以前的同黨尤宗祖跳了出來,這兩傢伙更稱若不能完成誘敵襲擾之任,願提腦袋到軍事法庭見陛下。
黎德是出身於瓊州的海盜,他是在行朝頒發了大赦令之後,在瓊州家裡人的勸告之下,率眾歸順的。而霍公明和尤宗祖是以前活躍在沿海的海賊。水師成立之後,作為練兵,同時也為了清理海道,於是就在海上「清剿」了他們。哪個時候,由於人力寶貴,水師總是盡可能地包圍他們,逼迫他們投降。霍公明和尤宗祖在海上的巢穴突然被圍住,在見了人家的炮擊之後,只好認輸。
東曾經專門去見他們,因為他好奇。海盜這個詞,總是與財富和掠奪聯繫在一起的。後世的西歐、北歐,就是什麼日不落帝國也沒少出產這種鳥人。在工業文明的原始積累當中,是他們扮演了一個急先鋒的角色。
慚愧地說,在看過一些歐洲的歷史後,東得出的最印象深刻的結論之一就是:一個國家最快速的財富積累,就是搶劫。一朝得手,別的國家幾十、幾百,甚至上千年積累的財富,就此掠走,有什麼比這更快的呢?
東故意問哪幾個人:「爾等為何要當海盜?」
當時霍公明膽子大點,他小心翼翼地回道:「草民也是為生計所逼。」
東聽了沒有說話。可惜啊,這個古老的中央帝國,就是出了些海盜也多是在自家門口搶,為什麼就不見他們縱橫四海呢?也許這是因為在它漫長的歷史上,過多的處在了相對富裕的地位上。
霍公明心裡其實也是七上八下的,但小皇帝突然露出了笑容:「朕看你們也是沒出息,只知道在家門口搶,卻不知道到外面搶。」
他笑咪咪地對劉師勇說道:「劉將軍,傳朕的旨意,把他們的財物都歸還給他們。朕覺得,這個,以後不管他是海盜還是海賊,凡是搶咱們自己人的,水師要剿。搶外面人的,嘿嘿,繳點關稅就行了。」好麼,這就是黎德、霍公明和尤宗祖等人聽到的第一個聖喻。就是旁邊的劉師勇聽了也咧了咧嘴。
東的話在以後就是被這幾個傢伙傳出去的,它後來也成為了吃「海飯」道上的另一個規矩。
雖然行朝還是分給了黎德、霍公明和尤宗祖等人及手下土地,並進行了安置,但這些常年在海上跑慣了傢伙並不安分,他們在水師的擴充中,也想參加進來。劉師勇對此不敢擅自做主,就請旨陛下,東讓他給這些人帶話:「軍中規矩大,即使是朕,也必須守,如汝等三月之內無法做到,就此作罷。」
但這幫傢伙其實是也迷上了炮船,他們還就全部合格了。東得知以後也只能暗中搖頭:***,咱估計中外的海盜都他娘的一個德行,在這個時代就喜歡風帆炮船。
宋軍隨後的大舉劫掠,簡直就像是為這幾個人專門弄的,抄起了老本行的鳥人們各個勁頭十足,精神亢奮,就數他們率領的戰隊戰果大。他們也早明白了這個道理:搶劫,也是要講規矩滴。
現在,一聽北兵的水師過來了,這幫傢伙更是戰意高昂。好容易老婆孩子過上安頓的日子,怎麼,讓她們送命?還回到過去走海上顛沛流離的老路?或把累了半天整來的東西送給那幫人?沒傢伙就算了,既然咱有炮船在手,和他們干。***,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為咱送地來的呢。
別的咱不敢自誇,這襲擾、誘敵,那是咱看家的本領,在海上咱玩得就是來如風、去無蹤,在後面有鳥的意思。
黎德堅請,霍公明、尤宗祖不讓,三人急了眼,竟然吵了起來。劉師勇大怒,翻天了啊,竟然吵到老子的面前了,他娘的,這南蠻、海盜和海賊簡直就是一路貨色。
他一拍座案:「閉嘴,違抗軍令,老子看你們現在就該上軍事法庭。」
老大的臉一黑,幾個鳥人不敢吭聲了。
劉師勇瞪著謝復和黎德:「謝復,黎德,本將給你二人戰船四十艘,以流求為基地,嚴防北兵水師南下。萬一如此,務必不惜代價拖住他們,本將自會率主力艦隊尾隨北兵前來救援。」
「汝等給本將記住,瓊州乃朝廷所在,陛下安危所繫,如有差次,你們自己取下自己的腦袋。」謝復和黎德這兩個南蠻不吭氣了。
平復了一下,劉老大放緩語氣說道:「你二人莫認為此無事可為,北兵戰後,很有可能向你等哪裡逃竄,給本將攔住他們,滅了他們。」南蠻們眼中這才有光閃出。
隨後霍公明和尤宗祖兩人各自率領十艘炮船就潛伏在群島中的某處。哪裡可以隱藏,哪裡可以躲避,他們已經很清楚,更何況他們不斷地變換位置。實在不行,白天遠遁,夜裡再悄悄地殺回來,反正水道他們也熟悉。
有了炮船的兩個海盜頭子大玩心跳戰術,有時候甚至是派一兩艘船放幾響就跑。如果對方追來,躲在邊上的其它炮船偷冷著給一輪打擊,然後也跑了,他們襲擾的北兵水師日夜不寧。
北兵水師的戰船是很多,但他們一是長江水師,二是北方的高麗水軍,對翁州周圍的情況實在是不熟悉。而那麼多島嶼一個一個搜尋,也並不容易。劉師勇不僅將翁州島和定海的漁民遷走,就是周圍的漁民也統統被他掠走,這就更增加了對方瞭解情況的難度。
應該來說,元軍水師的損失並不大,但你一不留神就有損傷,卻始終找不到對方,這就有問題了。劉深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因為這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宋軍水師打法。他苦思了半天,認為應該集中所有戰船,統一調度,白天施行拉網式的搜尋,夜晚結陣固守。但他也有難處,因為高麗水師的統帥是蒙古人忻都,副手是哪個洪茶丘。忽必烈是任命劉深為南下的水師元帥,但由於他並不是像信任張弘范那樣信任劉深,他同時又任命了忻都為高麗水軍的元帥。
蒙古軍的地位是高於漢軍的,因此忻都是不會聽劉深的,更何況在他看來,翁州大戰只能應當是為他洗去七年前出征日本失敗的恥辱的機會。己方有如此眾多的戰船,又已擁有和對方同樣的軍械,還戰不過對方,那怎麼可能呢?懦弱的南人早已經喪膽,他們根本不敢和帝國水師正面交戰。因此從他的內心裡來,他更迫切地希望和對方決戰。
洪茶丘也不願意聽劉深的,他服從於忻都那是必須滴,但聽你漢人,那就不行了。
這個星球上狗眼的東西多,因為他們奉行的,就是強者為尊。當你安安靜靜想平和的相處的時候,總有人會覺得你懦弱、好欺負。也許真的只有當你扁過他們後,他們才知道該怎麼做。人性的醜陋當中,真的沒有這些?不見得吧。要不然,孔聖人和耶穌也不會說那樣的話。
劉深找了忻都,忻都卻已經迫不及待了,他同意加強搜尋,但要求就此盡快和對方決戰。劉師勇給了他們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