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的蘇劉義向鄭師爺和李將官抱了抱拳,處於震驚中的那兩人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但看見「蘇先生」轉身向外走去,他們才如夢方醒。:。今夜之會如果就這樣結束了,那麼他們就真的太不上道了。這兩人趕緊攔住了蘇黑手。
李將官畢竟是武人,他首先言道:「蘇先生,如此重禮,末將,不,小弟實在是難當。」
蘇劉義瞪了他一眼:「怎麼,是瞧不上眼?還是瞧不起聖上和在下?」
李將官臉都紫了:「哪裡,哪裡,小弟絕不是這意思。」
鄭師爺就能說會道多了:「蘇先生,我等所做實乃份內之事,聖上和您如此,實在是令吾等汗顏,愧不敢受啊。」得,利益在此,瓊州哪位現在也成聖上了。
蘇劉義略略鬆了松表情,言道:「鄭先生不必推辭,在下已經說了,這是你們應有之物。從此以後,大家兩不相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無須顧及其他。換作他人,哼哼,就是帶著千金來又如何?老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見的。」
見蘇黑手的語氣有點不善,而且把江湖上的匪氣都冒了出來,鄭師爺臉上唯唯諾諾,心裡頭只嘀咕:真是不假啊,蘇大鬍子怎麼有這麼個後人?
李將官卻心頭一熱,這話對路,聽著親切啊,他接道:「那是,那是,蘇先生的仗義,絕對沒得說。小弟最煩奸商,尤其是那幫頂著大帥府帽子的傢伙,真***不是東西。」
被李將官硬拉回座位上的蘇劉義眼一轉,哈哈一笑:「怎麼,吃虧了?」
李將官咬著牙說道:「哪個銀錢,哦不,鳳寶,他們竟然一個要小弟五兩銀子,老子拔了刀,他們竟然告到了大帥,嗯,不對,範文虎哪裡,現在更是要十兩銀子一個。」得,這也是一鳥人。
李將官的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神色:「蘇先生,這個鳳寶究竟是如何兌換的?您老能不能給小弟一個真言?」
蘇劉義一口酒水噴了出去,臉上更是「震驚」之色:「這怎麼可能?」可惜了百年的狀元紅好酒哦,就這樣被蘇黑手當作秀的道具了。
鄭師爺心中一動,他小心翼翼地說道:「蘇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去瓊州換鳳寶的商人,多是與範文虎有關係的。(那是,沒關係的有幾個敢做這樣的生意?回來給你安個通敵的罪名,你命丟在哪裡都不知道。「據他們所說,鳳寶在瓊州要二兩銀子兌換一個。」
蘇黑手「勃然大怒」:「景炎至寶雖製作不易,耗損甚多,但陛下曾有聖喻,念在我天朝臣民的份上,凡來兌換者,以重計,鳳寶百兩之內,十兌八,百兩以上,十兌九。龍寶不論,一律按十兌八來兌換。至於海外的商客,則另當別論。這幫混蛋竟敢如此曲解聖意,老子回去一定上奏陛下好好收拾他們。」
鄭師爺和李將官一激靈。他們早聽到一些市面上的風言風語,說到瓊州做生意實際上很容易,到那裡你只要根據船的大小繳點稅就行了,其它不論,這按瓊州的說法,叫「通關」。而且哪個至寶在瓊州兌換,並不是像商人們所說的那樣高,但這無法得到可靠的人證實啊。現在最有發言權的人在此,你不瞭解還什麼時候瞭解?任何時候,做任何事,信息都是重要滴。
李將官結結巴巴地問道:「蘇先生,您是說鳳寶在瓊州一兩銀子也不到?」
蘇劉義「誠懇」地說道:「二位有所不知,製作這個景炎至寶,材料上的耗損的確很大,做出來所花的工夫,更不是簡單的時日。它的妙處,想必你們早就清楚,因此一兩銀子一個,那是絕對不成問題。但陛下為了體現朝廷的仁愛之意,所以僅收了點火耗和工錢,朝廷可並沒有賺什麼。」這是為了收買人心,你們明白了吧?
合理,絕對合理,這***無論如何也比那幫奸商強太多了。李將官可不願意再拐彎抹角,他不好意思的問道:「蘇先生,這個,這個,不知小弟前去兌換些至寶是否可行?」
鄭師爺的耳朵也豎得高高的了。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這個道理在過去的中國,可是有不少人都懂滴。現在金子、銀子就在你眼面前,放它們過去?
蘇劉義斜了李將官一眼,李將官尷尬地一笑:「小弟和下面的兄弟們現在真的也不容易。」
「到瓊州做生意的人很多。」蘇劉義又自飲了一杯,那兩人立刻明白了,他們趕緊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蘇黑手淡淡地言道:「鄭先生,你在範文虎面前說我等並不準備進城,這沒錯,但說不敢,那就太小看朝廷了。範文虎是什麼東西,也無須在下挑撥,你們自己應該十分清楚。今日我等還是到此為止吧,在下也該走了,兩位多加保重。」
李將官緊跟著蘇劉義走了出去,但鄭師爺沒有動,因為他徹底被「撼」住了。作為一個有心人,鄭師爺其實早就在私下裡有所準備。瓊州早年是個蠻荒之地,物資肯定極端匱乏,這裡面的商機有多大,以他的腦子不可能不知道。龍幣的出現,應當是第一撥掙錢的機會,這沒有趕上,完全可以原諒,畢竟小心謹慎是沒錯的。可是隨後的景炎至寶流出,已經使得想賺錢的他按捺不住自己了,這樣的機會不抓住,你還想找什麼更好的機會?
宋軍在沿海和臨安的所作所為,更堅定了他的看法:瓊州需要東西。而且通過他私下裡的瞭解,他更判斷出糧食、布帛和鐵器是最受歡迎的。他自然明白,小商人可以不論,但真正的商人沒有一定的勢力來支持,哪是不行的,這也是他到現在還沒有動手的原因。
但蘇劉義後面的話使他更知道,江南大都督府裡有多少人暗中是和瓊州有聯繫的。他在範文虎面前說的話,人家都知道,這還不明白嗎?就是這個粗鄙的李將官都直白白地在蘇劉義面前賣好,就差要穿一條褲子了,其他人更是可想而知。
機會不等人啊,你不去做,別人難道也不去做?和範文虎以及大都督府有關係的商人明裡暗裡在做,別的暗中在做的人恐怕就更多了,蘇劉義可是說了,「到瓊州做生意的人很多。」你再看看李將官,他今天的目的明顯就兩字,生意。
換句話說,就是從眼前來看,商人大做生意實際上對江南大都督府也是有利的,因為這將增加大量的商稅,滿足范大帥搜刮錢財的需要,這實在是裡外都能說的過去的事啊。
別人已經把菜端到了你的面前了,再放過這茬,那就真的是黃花菜都涼了。看著眼前的龍寶,鄭師爺的眼中已經露出了「決然」之色,不能再等了,該拉個人來一起干了。
李將官算是徹底吸取了上次沒有多瞭解情況的教訓,在走出廂房之後,他緊跟在他的「蘇先生」後面,低聲言道:「小弟粗人,還請先生多加指點。」
蘇劉義回過身來盯了李將官一眼,他的眼睛很亮,李將官的心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一刻,他的手中被塞入了一個銅牌,「去瓊州做生意,帶上這個,沒人會為難你。」
李將官大喜過望:「小弟定將重謝先生。」
蘇劉義擺了擺手:「我的人將來做點小生意,希望你也盡量給予方便,別***亂來,這就行了。」
李將官一抱拳:「先生放心,請相信小弟真的不願意與朝廷為敵。」
蘇劉義再度看了看他:「範文虎就是一廢物,要不然,朝廷再將定海讓給他,又能如何?」李將官一楞,但他的蘇先生已經快步離去,只是在他的身後飄下了一句話:「能不上翁州島,最好不要上,假如上了,離城遠點。」
蘇劉義這次回到臨安,完全是打通路子來了。陸秀夫和趙與珞前一段時間去了流求,在視察了流民安置的總體情況後,他們回到了瓊州,並再度覲見了陛下。從他們瞭解的來看,流求移民安置,進展的非常順利。現在,移民的基本過程就是,宋軍掠來的人口和軍情司安排的百姓,先到翁州,在短暫的停留後,再集中用船運往流求。
由於消息的傳播,還有一部分人是自發跑到翁州來的,當然,這也是因為翁州距大陸很近。但是這樣的人越來越多,糧食就日益顯得緊張。人還好辦,畢竟能自己走到海邊,但運糧就不容易了,範文虎設的關卡越多,杜滸哪裡就越難。
根據陛下最近的旨意,陸夫子和老趙經過與兵部的文天祥等人商議,決定由蘇劉義再下江南,從軟硬兩個方面下手,一是收買下面的新附軍將領和一些官員,為以商家為掩護的軍情司運糧打通路子,另一方面,摸清哪些死心塌地為北元效力的所謂官員人等,以便將來對他們施行清道。
他們的計劃報到陛下哪裡,小鬼頭固然同意了他們的意見,但他卻又提出了一個膽子更大的方案。哪個穿越者認為:與其分兵守著定海,還不如現在將其先交給新附軍,反正原先即準備放棄哪裡。但把新附軍吸引到跟前,這個裡面,就大有文章可做。
他對蘇劉義言道:「劉義將軍,根據杜將軍的情報,北元在逼範文虎奪回定海和翁州。朕以為,其他人可不必管他,可如果來的新附軍將領,是你認為可靠的熟人,咱們就把定海讓出來也沒有什麼。但要有條件,那就是大家都能方便。這樣,既幫他立了功,雙方又能就近做生意,有些東西還可以直接運到流求,更能夠就近探聽點消息。這叫雙贏。」
也不管幾個重臣目瞪口呆的眼光,哪個無恥的穿越者洋洋得意地說道:「咱們現在根本不怕他翻臉,嘿嘿,告訴劉將軍,到手的菜,絕不能浪費了,到時讓兄弟們下點工夫,給朕將這些兵,至少拉一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