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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八章魯齋 文 / 西南北無家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夜晚,繁星依然還在空中閃爍,小院的空氣中充溢著靜逸。塵世的喧鬧,即使是在白日,到了小院的牆外,也彷彿並不願打擾這裡一樣,轉身而去。

    夜已經很深,廳裡,小院的主人,北元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領太史院事許衡,依然還沉浸在的世界裡。在他讀的廳門之上,懸著一塊匾,那上面有兩個字「魯齋」。

    這個以「梨無主,吾心獨無主乎?」而聞名於世的學者,現在是整個北方儒林的領袖,士林之人,無不以「魯齋」的門人為榮,求學之人,更是千里迢迢專門跑到這裡來。即使是蒙古人,也對他頗為禮敬。太子真金、北元前丞相安童,都以師禮見許衡。就是忽必烈,也親自選派許多蒙古子弟跟他學習。

    幾下並不很重的敲門聲打破了小院的寧靜。不久,管家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先生,長春宮來人求見。」

    很快,一個帶著點文秀氣的道童走了進來,他乖巧地向許衡行了一個禮:「弟子拜見先生,並代家師謹向先生致意。」

    「道長洞悉天機,學究天人,他這時候派你來,難道是他還需要老夫解惑?」面對這樣一個機靈乖巧的孩子,許衡的臉上也露出了慈祥而又帶點頑皮的笑容。

    道童依然恭敬地回道:「家師潛心修真,本不應過問俗務,可是有人提了幾個問題給他老人家,他難以應對。他老人家說了,放眼天下,這樣的問題也只有找先生,故他派弟子前來請教。深夜打擾,還請先生見諒。」

    聞言,許衡故意板起了臉:「他是偷懶?」

    道童笑嘻嘻的說道:「家師在別人面前可以偷懶,但在先生面前,哪敢呢?」

    許衡教學是人人都知道的,當初忽必烈開太學請他教授弟子,在學習的內容上,「凡經傳、子史、禮樂、名物、星歷、兵刑、食貨、水利之類,無所不講。」

    在教學的方法上,「時所選弟子皆幼稚,衡待之如成人,愛之如子,出入進退,其嚴若君臣。其為教,因覺以明善,因明以開蔽,相其動息以為張弛。課誦少暇,即習禮,或習算。少者則令習拜跪、揖讓、進退、應對,或射,或投壺,負者罰讀若干遍。」

    教的東西夠多的?學問淵博,哪是當之無愧的。你不好好學,他老先生的處罰就是讓你讀n遍,而且還是古,惡汗哪。

    但許衡教學還是要比後世的老師要強多了。「衡善教,其言煦煦,雖與童子語,如恐傷之。故所至,無貴賤賢不肖皆樂從之,隨其才昏明大小,皆有所得,可以為世用。」和許衡比,後世的老師,不少人稱之為幼小、純潔心靈的「殺手」更合適。

    聽了道童的話,許衡又笑了:「油嘴滑舌。拿來,給老夫看看。」

    道童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那裡面有五張紙,上面是五個問題,這當然就是哪個穿越者冒的泡。可以看出,寫這些問題的人還是很小心的,這些紙上既無稱乎,也無簽名,而且這些問題還是以學問探討的方式提出。

    看著這幾個問題,許衡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認真地讀了幾遍,睿智的眼神盯向了道童:「這是何人提出的?他在哪裡?」他的語調裡面有了急切。

    「嶺南,」道童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們說,這幾個問題請你們來回答。」

    許衡明白了。

    當姚樞走進大都這個簡約的小院時候,他彷彿又回到了輝州蘇門山。當初他辭官為民,搬到哪裡立草廬時,所居比這個院子還要寒酸。但現在來看,那是一個多麼令人懷念的日子,「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每一個到那裡的人,都是坐而論道,他真的做到了前輩所說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奉詔去陛下的潛邸之後改變了。

    他已經不太過問國事了,忽必烈對漢臣逐漸的冷落,讓他多少也有點心冷。但他知道,許衡其實早已心冷,如果不是為了新的曆法,許衡是不會再回大都的。

    昨天,他突然接到許衡的管家親自送來的一封信,看了信之後,他一夜沒睡著,他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對於許衡,姚樞不僅僅是瞭解,而且是異常的佩服,他更知道,許衡的學識在很多方面都遠在他之上。但是現在,有什麼樣的問題能讓這個學識超群的許仲平為難呢?

    坐在許衡的廳裡,姚樞忽然發現今天院落中沒有學生,這是很奇怪的事情,許衡對學生的嚴和護,他都很清楚,但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許衡把那幾張紙遞給了他,看著上面的幾個問題,姚樞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他情不自禁地問到:「這是誰提出的?」

    許衡淡淡地說到:「南邊,嶺南。」

    姚樞吃驚地看了看許衡,但他並沒有問許衡是如何拿到的。仲平是個學者,他遠比自己還早的不過問國事,他和南邊如果有關係,也是學術上的,這點姚樞還是非常清楚的,他也不屑於去詆毀這樣的人。

    但是,看著這幾個問題,他卻感到了壓力,因為許衡接著說道:「他們說了,這些問題就是要讓我們來回答的。」

    就算已不太過問國事,北元嶺南作戰的結果姚樞也是知道的,他已經大吃一驚。張弘范的能力他不是不清楚,更何況還有李恆的輔助,在他看來,宋室根本就是大事已去。但他們不僅打了,竟然還贏了,他們就憑哪個一點點大的海外孤懸之地?他一直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可是,現在別人的問題也來了。而且不僅從許衡的話中,就是從這些問題中,他聽到和看到的,也是別人的發問:你們能回答出這些問題嗎?

    姚樞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幾張紙,又閉目沉思了一會,他終於抬起頭看了看許衡,並把前兩張紙放在了一邊。許衡沒有說話。他們很容易就得到了類似文帥哥的結論,這是他們所處的環境造成的。

    對第一個問題,他們不難看出裡面有以古喻今的含義,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歷史不提,就是眼前,忽必烈重用色目人和阿合馬的原因是什麼?他們也十分清楚,除了打壓他們這些漢臣以外,還不就是為了他們所認為的「利」。

    至於第二個問題,一個「華夏正朔」就足以讓他們知道這問題的中心和本身意指所在。因為在心底裡的深處,他們知道,至少當時文化上的正統,並不在北方。

    由於自金入侵中原以來,北方一直就沒有多少安定的日子,始終處與殺伐之中,在此期間大量的學者或逃或亡。同時,南北的對峙,也割斷了彼此的交流。因此在學術上面,北方不僅沒有進步,相反,甚至還出現了退步。這種情況,直到忽必烈主政漢地才開始改變,他手下的漢臣注意收集了南邊傳過來的學術著作,南方士林的論述,才得以流傳到北方。

    姚樞在蘇門山的草廬,研習的就是南邊傳過來的程朱理學,許衡也是從他哪裡學到這些的。

    衡至蘇門,見樞,得伊川《易傳》,朱子《論孟集注》、《中庸大學章句》、或問、小學諸,乃手寫以歸,謂學徒曰:「昔所授殊孟浪,今始聞進學之序。若必欲相從,當悉棄前日所學章句之習,從事於小學,灑掃應對,以為進德之階。」乃悉取舊焚之,使門人自小學入。衡以身先之,家貧躬耕自養,年不熟則食糠茹菜,處之泰然。

    許衡的精神無疑是令人敬佩的,這就是姚樞為什麼對他佩服的原因之一。

    但這也恰恰證明,無論北方的儒生再怎麼為北元辯護,但你的文化道統還是南方的,這在當時,是不爭的事實。最重要的文化道統定下來,那麼誰是「華夏正朔」,也就不難明瞭,對方其它的意思,他們就更容易推斷。至於心裡面是不是同意,那是另一回事。

    但後面的幾個問題,就不是那麼好回答的了。姚樞再抬起頭來,他剛想張嘴,但許衡卻輕聲說道:「人家說了,不要講親賢臣、遠小人之類上都有的。」姚樞的眼睛又閉上了。

    這哪是幾句話就可以解釋的問題,哪個穿越者夠壞的啊。但是姚樞、包括許衡,卻都極盡所能地思考尋找答案。

    文人好不好勝?他們不僅好勝,而且好勝的很,要不文人相輕從哪來的。但是,他們卻說出了文天祥沒有說出的東西。

    良久,姚樞再睜開眼來,看了看第三張紙上的問題,他遲疑而又苦澀地說道:「輪迴。」

    聽了他的話,許衡很安靜,他淡淡地說道:「天道循環。」

    「輪迴」是佛門用語,中國的本土語言是「循環」。聖經中也有類似的話,但它遠沒有我們的文字精闢。

    《傳道》中寫得是:「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豈有一件事人能指著說,這是新的。那知,在我們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姚樞看了看許衡,只見他臉上毫無喜色。他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許仲平不會滿意這樣的答案。這樣的答案拿出去,他同樣認為也會惹人恥笑。但這後面的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啊。

    哪個穿越者絕沒有想到,他的摻沙摻出了這樣一個結果,他提出的問題,現在已不是給別人找點事情的性質,而是變成了南北學術上的一次大考,它更在以後引發了南北學術上的比拚和大爭論。

    許多事情一旦發生,就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了。

    輪迴之帝國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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