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國在景炎四年年底的大舉東進,其實就是大規模的武裝搶劫。但這個行動的規模之大,細節之複雜,實在是外人難以想像。
這件事早在五月下旬的泉州之戰後,參謀院的一幫傢伙就開始策劃了。他們才學了點沙盤推演,剛搞了一個行動,就「成效顯著」,這讓他們實在是勁頭十足。他們的精神狀態就像是剛學會開車的菜鳥,恨不得到任何地方都駕車前往,好好過把癮。
不過,他們剛開始策劃的行動,規模並不大,也就是瞄準了沿海的幾個什麼廣州、明州、秀州之華亭、溫洲等南宋市舶所在的通商港口。他們的計劃是在其中挑選出一個或兩個動手,這其實就是泉州之戰的盜版。
但這個計劃剛拿出來,就遭到了張世傑的反對。這位帝國的「參謀總長」對小皇帝在?山說的話,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因此他告戒參謀院的哪幫傢伙:「當初陛下在?山就曾說過,只要我們擊敗張弘范,至少將來在海上,我們將不會再有多大的威脅。那麼長的海岸,我們想打哪就打哪,北兵做不到處處防禦,到時,大海將任我們往來。」
他看著那幫人:「陛下年紀雖小,但氣魄可比你們大多了,現在海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能威脅我們,你等還弄這些小打小鬧的東西幹什麼?要干,就干大點。」說完他還斜了一眼邊上的劉師勇。
「副總長」劉師勇又哪是什麼省油的燈。好你個「張北佬」,你不就是想讓你們步軍也參與進來,順便撈點好處嗎?干大就干大,咱的水師又怕誰。他說的話更**裸:「張總使的話你們聽到了沒有?陛下說的對,要讓所有人知道,來做生意的,都要給我們交保護費。現在正是我們大幹的好時機,別***太小家子氣。」
參謀院的參謀們這下真的開竅了。泉州這仗打得太輕鬆,零傷亡不說,還撈了那麼多東西。如果非要論傷亡的話,也就是回到瓊州後,幾個心情激動的蠢貨從船上卸東西的時候閃了腰。這樣的仗,怎麼能不打呢?那當然是越多越好,越大越妙。更重要的是,兩位老大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這可是陛下提議和喜歡的。
古語早就說過:「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後世的說法又是什麼?領導帶了頭,群眾有勁頭。他們馬上就重新制定了一個龐大的計劃,在這個搶劫計劃裡面,這幫人把沿海所有可能的地方都包括了進去,但重點是浙江地區。因為在他們看來,哪裡原來是帝國的中心所在,那裡才是真正的富裕。既然是搶錢,當然就要找有錢的地方搶。
但在向陛下遞上計劃之前,他們又弄了一個什麼作戰檢討。因為陛下當初重組兵部的時候,給參謀院還立下了另一個新規矩,那就是,每次作戰之後,都必須召集有關將領進行總結,找出作戰過程中的失誤、不足和缺陷,以便今後更好的改進。
在這份作戰檢討中,這幫武夫先是將陛下的「英明神武」肉麻地吹捧了一番,然後他們**裸地指出:泉州之戰的不足,就是整個「作戰」的過程還是匆忙了點,明明當時泉州港口碼頭上還堆放著很多貨物,為什麼水師不順手也「帶」回來呢?那裡面有很多貨物可都是蒲壽庚的,這個行為嚴重地違背了陛下的戰前旨意。這是個缺陷,這是個失誤,不足啊,很是不足。
看著這份檢討,東的小眼是一個勁地亂翻:令人尊崇的軍人還沒見到,先培養出一幫搶劫犯來了,這叫什麼事?他心裡面冒出來的也只能是:真***杯具。
明明這幫傢伙是玩算盤的,您非要人家一下改按計算器,您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氣?罷了,罷了,慢慢來,「錢途」雖然是光明地,但道路總是曲折滴。
但對於參謀院的東進計劃,東是贊同的。因為廣南東路實際上現在並沒有什麼油水,廣州城已經有張老大光顧過了,惠州又被文帥哥「征」了一把,潮汕地區更是被唆都破壞嚴重。就是在人力資源上,杜滸、謝明兩人也把那裡搜刮的差不多了。而現在,北元多支兵力進駐那裡,他們在那裡嚴陣以待,咱非要玩虎口拔牙幹嗎?不去。
至於福建路,最富庶的泉州已經被洗過一次,當然再洗一次也沒有什麼。但福建的漳州地區有陳吊眼和許夫人在那裡,他早已讓杜滸派人和他們取得了聯繫,不僅以朝廷的名義給了他們詔,而且還請他們在山區裡暫時忍耐,盡量不要引起北元的注意,等朝廷殺回來的時候再一起動手。如果再襲擾福建地區的話,北元的注意力集中到那裡,陳吊眼他們就容易被暴露。
這樣盤算下來,的確只有兩浙地區最合適,而且在兩浙地區動手,還可以轉移北元的視線,更便於陳吊眼和許夫人的蟄伏。他馬上叫來了陸夫子、文帥哥和兵部的幾個重將,進行了秘密商議。
在這個重要的朝會上,他一上來就把計劃中的廣南東路和福建路先給卡嚓掉,直接把目標定在了浙江地區。為此,他特地讓杜滸詳細介紹了一下現在兩浙地區的情況。
由於宋室在臨安投降,兩浙地區在北元征服江南的時候,所受兵火是最少的。那裡現在講起來北元的兵力很多,有近二十萬人,但主要是北元兩浙大都督範文虎手下的新附軍。
這個範文虎是原襄陽守將呂文德的女婿,當初呂文德死後,他的弟弟呂文喚堅守襄陽,五年多的時間,作為親戚,你總該全力救援?他倒好,六親不認,一點都不賣力。等到了北元擊破襄陽沿江而下,他在安慶立馬投降。「伯顏分兵至江州,文虎遣人以酒饌迎犒,且請伯顏速來。」這小子也不是個東西。
對於他的部下,張世傑和劉師勇是清楚的,但最瞭解的是誰?是蘇劉義,因為他以前是呂氏的賓客。聽到了範文虎的名字,蘇黑手當即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就他哪個熊樣,還***是兩浙大都督。」
可是東最關心的不是這個,他問道:「杜將軍,水師炮船能不能進入臨安?」其實這個問題完全是多餘的,他也是關心則亂,現在他的手心裡都開始冒汗。聽到小皇帝的問話,其他幾個人的心跳突然也開始加快。
杜滸回到:「陛下放心,臨安瀕海,又有錢塘江之利,水師炮船完全可以進入。」
「好,」東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御案,「干。」
東對搶劫有心理負擔嗎?他才不是什麼仁義無雙的主。兄弟咱這是在爭霸天下,又不是在過家家,有什麼不敢搶的?又有什麼不能搶的?你們可以搶,咱就不可以搶?天下沒這樣的道理。對等,一定要對等。
他來這一嗓門,別人就誤解了,蘇黑手當即兩眼放光地說到:「陛下,臣以為我等的確可以借此機會殺回去,就此復國。」屋子裡其他人的呼吸也都開始變得有點粗重。
東發現了氣氛的異樣,他忽然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
後世只要像點樣的企業,都弄什麼企業發展規劃、企業發展目標。它要是沒有這些,很多有點素質的打工兄弟還看不上它呢,人家琢磨著:這公司連個發展目標都沒有,有今天沒明天的,看來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前途,還是趕緊跳槽。
所謂的王朝也是這麼一回事,下面的人都不知道你咋想的,這如何能讓朝中的大臣們積極配合你?你最少也要讓主要領導幹部知道你的想法。東一拍腦袋:我靠,這怪咱,咱這個大宋公司的董事長沒當好。
我們知道,在後世的台灣,常住人口約為兩千萬,而海南,約為百萬,這加起來近三千萬。當然,眼下這個時代,在如此低的生產力下,它們不可能容納那麼多人。可是,這兩個地方在農業上,都是一年雙熟甚至三熟,加上海洋漁業,好好弄的話,養活個三四百萬人,應該不在話下?以農業為主的清朝後期,台灣可是有兩百萬人口的。
宋末元初整個江南的人口也不過才四千萬左右,而這裡是北元的稅賦重地。老子先撬掉你十分之一的人口,破壞你的稅基,再時不時去抄掠一下,破壞你的經濟。不要多,只要讓你少了百分之十的國民收入,就是放到後世的米國,一下子這樣,它的經濟即使不感冒,也要流清鼻涕。又何況眼下這個北方遭到嚴重破壞,經濟還遠沒有恢復、內外困難重重的大元朝?農業經濟和工業經濟相比,它更脆弱。
當下,東開口說到:「各位愛卿,現在就復國,條件怕是還不成熟,咱們很難在哪裡站住腳。」其實這裡的人也不是不明白,佔領了臨安又怎樣,關鍵是您能不能守得住。但每個人的心裡確實都有點可以理解的急切。
「朕以為,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要招募百姓。」東停了停,緩緩地說道:「朕的目標是,在這三年內,至少還要再招募兩到三百萬的流民或百姓。」第一個五年計劃的主要目標端出來了啊。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好傢伙,小皇帝的口氣夠大的啊。輪迴之帝國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