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斗谷是河間府境外的一處偏僻山谷,平日裡罕有人跡,但是自從昨晚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進入谷內,一夜過去,谷中已經聚集了千餘人。這些人中有老有幼、有男有女,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疲憊的愁容,他們停下來後便緊緊依偎在一起,似乎是希望能從同伴那裡得到一些力量,這些人就是被聖羽門驅逐出來的萬壽宮弟子和家眷。
在人群的最外面,一位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修士御空飛上了一處高巖,朝著來路回望著,臉上隱約透出幾分焦慮,此人乃是陶亦然的二弟子羅元,修為剛剛進入金丹中期。羅元飛上岩石沒多久,一名年約二的少女也飛身來到了岩石上,問羅元道:「爹,他們還沒到麼?」
「沒呢,不知道這一趟怎麼這麼久……」羅元臉上的焦慮愈發明顯了。
「三叔他們或許是累了。」少女寬慰著父親。
「嗯,的也是,一晚上來來回回地跑了這麼多……哎!來了!」
羅元興奮地抬手指向遠方,少女順著方向望去,果然見到有數個黑點正朝這邊飛近,不一陣便可看清是那些黑點都是修士用以載人的雲舟,少女用手指點著數了數後,笑道:「一共十一艘,沒錯,是三叔他們!」
萬壽宮這一千多人中,絕大多數都根骨平常,只有不到百人是修真者,而能操控雲舟載人的練氣後期弟子和金丹期弟子加起來,也不過寥寥十餘人。離開縹緲峰這一路行來,全靠這十多個人不斷以雲舟往返運載,這才好不容易出了河間府的地界,其中之艱難,比起當年萬壽宮從化州府遷來時猶有過之,畢竟當年的人沒有這麼多。
少頃,雲舟來到,在一位黑膛臉男子的指揮下,雲舟上的家眷被逐一放下,這位黑膛臉便是陶亦然的三徒弟張連成,也就是少女口中的『三叔』。
少女飛下岩石來到張連成身邊,關心地道:「三叔,您累了一晚上了,趕緊坐下行功調息一下。」
望著侄女臉上被朝陽映出的光輝,張連成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春兒,三叔不累,倒是你三嬸好像有些不太舒服,你去看看,是不是她那胃疼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
「哎。」春兒脆生生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看著侄女纖柔的背影,張連成再次皺起了眉,口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時,一旁的羅元突然神色緊張地走過來,指著空中道:「三師弟,你看那邊?」
順著羅元手指的方向望去,張連成看到遠處的空中有無數個黑點正在朝這邊靠近,速十分之快,十餘個呼吸後,已經可以看清來的是一群名足踏法器的修士,人數差不多有百人。
「都是單獨御器飛行的修士,二師兄,恐怕要有麻煩。」
「不會,這才剛剛離開河間府呢,再我們也沒什麼仇家啊!」
「希望不是,不過還是心些好。」完,張連成抬手朝空中射出一道黃芒,散落於人群中的萬壽宮弟子一看到,立即全都朝這邊聚了過來。
那近百名修士很快來到了坡斗谷上空,領頭的是一位銀髮白髯、虎目濃眉的紅袍老者,正是言闕,他是奉司凝煙之命,帶著荀寧、林源、還有百多名練氣後期境界以上的弟子前來接引萬壽宮門下的。
頓住身形,言闕的目光迅速掃過下方的人群,然後落到了站在最前面的羅元和張連成的身上,出聲問道:「你們可是萬壽宮的人?」
此時的羅元已經通過神識探查出了言闕一行人的修為實力,心裡正在覺驚疑,聽到言闕相問,忙拱手答道:「回前輩,晚輩羅元,正是萬壽宮的弟子,後面的都是宮中同門的家眷。」
「好,總算找到你們了。」言闕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前輩在找我們?」羅元糊塗了。
「不錯。」言闕點頭道:「老夫言闕,乃是升陽宮的執法堂主,今奉命前來,是想請諸位前往虎牙嶺安身,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聽到言闕這番話,羅元一下愣住了,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張連成,發現自家師弟也是滿臉錯愕,不過兩人的驚訝很快就變成了驚喜。
自從被聖羽門趕出縹緲峰,作為萬壽宮眼下輩分和修為最高的兩人,他們一直在為離開河間府之後去何處安身而大傷腦筋,不想卻在此時接到了當今中州修真界新貴升陽宮的邀請,叫他二人如何不激動?身為萬壽宮的弟子,羅元和張連成當然清楚如今的升陽宮主就是年曾救了他們整個門派的秦越,而對於自家師父和大師兄的死,二人心裡也是知道原因的,如今升陽宮派人前來接引,雖出乎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羅元又想到言闕以元後修士之尊卻對自己以禮相詢,心裡更是感激,忙回道:「多謝升陽宮肯接納,我等斷無不允之理,只是為此事還要勞煩前輩親自跑一趟,實在令晚輩不勝惶恐!」
言闕道:「不用多禮,老夫一直都很欣賞你師父的人品,如今他出了事,就算沒有受命,老夫也是要……」
到這,言闕突然住了口,目光也轉向了右側,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隨後他對立於身後的林源和荀寧等人道:「有許多修士正朝這邊飛來,大家心了。」
不多久,就見大批修士從一座山峰後冒了出來,人數至少在三百以上,看清言闕他們的位置後,這群人便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言堂主,是天魔教的人!」荀寧從衣衫上認出了對方的來歷。
「天魔教的人怎麼會這麼巧出現在這?哎呀不好!我們只怕是中計了!」林源臉色變了。
聽到林源口氣驚慌,言闕一瞪眼:「怕什麼?天魔教的人都有三頭六臂不成?」罷一揮手,身後的升陽宮弟子們見到,立即散開站位,組成了一個防禦的半月形。
天魔教眾眨眼即到,三百多人迅速排開,當先一位老者身穿綠袍,神態威嚴,額下一對白眉異常醒目,正是天魔教大長老魏道洪。緊隨在魏道洪身後的,是其族孫魏離和兩位元初修士,時隔多年,如今魏離的修為經踏入了元嬰中期境界。
「這不是升陽宮的言堂主麼?怎麼這麼巧啊?」魏道洪話時眼神閃爍,口氣陰沉沉的。
面對天魔教的人,言闕心裡是一肚子的火,恨不得立馬祭出法寶將對方殺死,不過他的脾氣雖然火爆,卻並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蠻幹之徒。眼下天魔教的實力明顯佔據了上風,貿然動手話只會自討苦吃,更何況他還有任務在身,所以只能暫且按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和對方打招呼。
「原來是魏長老,幸會了!不知魏長老這是要去哪裡?」
言闕不願這個時候動手,可惜對方顯然與他想的不一樣,魏道洪眼神閃爍了一陣後,道:「本教靈礦日前遭劫,老夫奉命追查,今日總算是找到了元兇。」到這,故意朝下方萬壽宮的人群掃了一眼。
聽到這話,言闕已知今日難以善了,心裡開始琢磨起對策,同時口中問道:「魏長老,老夫沒聽錯?你谷內這些人劫殺了天魔教的弟子?」
「不錯!」魏道洪白眉一挑,反問道:「怎麼?言堂主難道與這些劫殺本教弟子的兇徒認識?」
「豈知認識?這些人可都是升陽宮的門下,不過老夫卻不知道他們有殺過天魔教的人。」
忍不代表窩囊,眼見魏道洪存心挑釁,言闕肚子裡的火也按捺不住了,話的語氣變得又冷又硬。他口氣一變,身後荀寧和林源的面色也跟著有了變化,荀寧眉頭緊皺,表情顯得十分凝重,而林源更是神態緊張,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
一直不敢插嘴的羅元這時急了,高聲辯道:「魏長老,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從沒殺過天魔教的人!」
魏道洪朝羅元冷笑道:「你沒有就沒有麼?老夫就是你們殺的,納命來!」罷抬手一揮,回頭喝道:「大家準備動手!」
聽到命令,天魔教弟子立即將法寶都祭了出來,一時間,各色靈光在空中映照生輝,煞是壯觀,只不過這些五彩光霞無法令人產生半點祥和之感,反倒是透出陣陣凜冽的寒意。
谷內千餘萬壽宮門人一直都在緊張地仰首觀望,見天魔教根本不講理,祭出法寶就要動手殺人,頓時都嚇得面失血色,一些膽的婦孺甚至已經哭出了聲。
「哈哈哈哈……」言闕突然怒極大笑:「天魔教可真是好威風啊!魏道洪,你休要在此做戲了,想動手放馬過來便是,殺戮無力反抗的凡人你不覺得羞恥麼?」
「羞恥?殺了本教的人難道不該償命?」魏道洪陰冷地一笑:「本教弟子死一個,老夫就要他們賠上十條命!不夠就拿他們的妻兒父母的命來抵,有何不可?」
言闕聞言大怒:「混賬!有老夫在此,豈容爾等張狂?」罷突然揮臂,大袖中一道赤紅光束應勢激射而出,目標卻不是魏道洪,而是站在魏道洪身後的一名元初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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