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季東樓勸坐下後,秦越把殘月教與聖羽門的關係說了出來,又說了聖羽門與陰陽教之間暗中勾結的事,聽完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季東樓先是很震驚,隨後便皺眉陷入了沉思。
「佛子,雖然聖羽門曾與陰陽教暗通款曲,但弟子覺得陰陽教此次突然襲擊天魔教與聖羽門應該不會有關係。」見到季東樓不再說話,了空大師提出了他的看法。
「為何這麼說?」秦越問道。
「因為這不符合簫夜亭的行事風格。」了空解釋道:「據弟子的師父所說,簫夜亭這個人向來心高氣傲,性格極為自負,從來就瞧不起中州以外的修士,尤其是獸族,所以根本不可能與東海妖修有直接來往,更不要說與之聯手了。」
「不錯,當年家師在說到簫夜亭時,也曾對我提起過這一點。」季東樓不知何時已經回了神,他先是附和了了空一句,接著又道:「不過就算簫夜亭不屑與東尊宮的妖修為伍,也有可能是幻姬先得到了聖羽門的支持,然後背著簫夜亭私下裡與東尊宮勾結,以我對她的瞭解,只要是為了達到目的,她的行事向來百無禁忌。」說到這,季東樓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秦越將季東樓的眼神看在眼裡,心想這老丈人當年在盜寶返回玄女教後,只怕是被那幻姬給算計了,卻不知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得找個適當的機會問問。
將有些走神的思緒收回,秦越說出了自己的推斷:「我也認為這事應該與聖羽門無關,幻姬和簫夜亭之間充其量只不過是互為利用的關係,簫夜亭既然有獨霸中州的野心,就絕不會允許幻姬得到發展坐大的機會。在三教聯手對付七仙門之前,幻姬一定不會想到會是落得如此慘敗,更不可能預測到自己在南疆的老巢會被連根拔起,所以要說此番對付天魔教是陰陽教早有預謀似乎講不通。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是幻姬在得知桃花谷失陷後,臨時做出了偷襲胡雲峰的決定,至於東尊宮那邊,估計是她早就已經埋好的暗棋,在哄得魏家首肯之後,便將這步棋用上了。」
「嗯,想來必是如此。」了空微微頷首,繼而面色沉重地道:「簫夜亭只怕怎麼都料不到幻姬不僅與西域魔教勾結,還與東海妖修有交情,如今被幻姬一舉佔領胡雲峰,手裡一下子擁有了十餘萬修士,再加上背後的東海雙尊,在中州還有哪個門派敢小視於她?唉!偌大一個天魔教,竟會淪陷得如此輕易,任誰都無法想到啊!」
「哼!」季東樓冷哼一聲:「了空,你休要在此幸災樂禍,你該想想幻姬最恨的是哪個門派!」
「阿彌陀佛!佛語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是那幻姬立足未穩便要急匆匆地來尋蓮華寺報仇,貧僧亦無可奈何,就當是因果循環。」
任由季東樓如何挑釁,了空始終平靜以對,不過話語間卻也不是一味在退讓,就好比現在,季東樓提醒他幻姬最恨的應該是直接導致玄女教覆滅的蓮華寺,他的回答看似聽天由命,實則是在點醒季東樓,安撫天魔教十萬修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怕那幻姬再恨蓮華寺都好,短時間內應該都不會再出手了。
眼見殿內氣氛始終難以和諧,秦越便以擔心季東樓傷勢為由,要季嫣領他先回後峰養傷,而季東樓此時也知道要秦越馬上幫他對付幻姬不太可能,稍作猶豫之後,他大有深意地看了秦越一眼,然後隨女兒出了議事殿,往秦園去了。
見到季東樓離開,了空原本平淡的面容頓時變得肅穆起來,起身對秦越道:「佛子,不知您可還記得家師所留之偈言?」
秦越不虞他有此一問,微微愣了一下才道:「自然是記得的,你何故這般問?」
了空道:「家師偈言中已說明『中州之劫,獨力難解,唯有西、北,方顯生機』,如今中州亂像已顯,趁著幻姬初占胡雲峰,東尊宮大尊主重傷未癒,我們當按偈言的指點去尋求助力了。」
「西、北方向?找誰?」
見秦越一頭霧水的樣子,了空不覺微露笑意:「這該是弟子求問佛子才對。」
「問我?」秦越皺眉望著了空,心說看這老和尚笑得跟狐狸似的,只怕是早就有了應對之策,此時卻來戲弄於我,實是可惡,便胡扯應道:「若依道家之學來解,廣濟聖僧所言之西、北,可以看做是主西方之白金和主北方之玄水,而我天生就是金、水雙靈同體,又巧得佛蓮化嬰,正好應了這段偈言,所以我認為跟什麼往西、北方求助無關。」
「佛子此言差矣!」了空苦笑:「若非需要外力相助,家師又何必說『獨力難解』呢?」
「這……倒也是。」秦越故作嚴肅地點頭以應:「看來還是你瞭解你師父,既如此,尋求助力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
聽到秦越這般敷衍,了空知道他是心裡不滿,卻也不去點破,而是點頭道:「佛子之命,弟子不敢不從,正好覺緣在剃之後尚未有過修行歷練,此次便由他前往西方求助。至於北面……只怕還是得請佛子親自走一遭。」這意思顯然是要秦越去請北極豪門天符宮。
不等秦越表態,司輔已率先恭聲應道:「弟子領命!」
聽到父親要前往西域,司凝煙頓時緊張起來,忍不住說道:「去西方?那邊豈不是血正教的所在?」她旁邊的司雪舞雖然不敢在這種時候插嘴,但臉上也全是急切之色。
了空回道:「西域並非只有一國,血正教總教教壇所在的沙曼陀王國只佔了西域一隅。」
「那也是很危險的啊!」司凝煙憂心忡忡。
自從了空把司輔推出來,秦越心裡就十分不爽,總覺得這是老和尚故意的,可是他雖貴為佛子,卻畢竟不是蓮華寺的住持,所以不好直接否決了空的安排,於是反問道:「了空,你又為何不去?」
「阿彌陀佛!弟子早已得家師告誡,在修真界遇亂之時,絕不可離開中州。」
「哼!又是那老……」話未說完,忽然醒起自家岳丈現在也是和尚,秦越趕緊住嘴,硬生生將後面『禿驢』兩個字嚥了回去。
由於事關父親安危,司凝煙此時也顧不得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插嘴太多是否太過失禮了,又追問道:「了空大師,您讓我爹去西域,可是西域如此之遠,又如此之大,這樣盲目的前往就能尋到助力了麼?」
了空大師微笑道:「凝煙夫人不必太過緊張,貧僧讓覺緣前往,自然是有目標的,絕非盲目之行。」
「那請問大師,是去找何門何派?」
「覺緣此番西行,是要前往位於伽羅王國境內的佛教密宗天龍寺。」
「那……不知道大師能不能另派其他高僧前往?」
聽到女兒提出這種要求,一旁的司輔忍不住呵斥道:「煙兒,此乃為父必經之修行,你休要再多言。」
見父親板起了臉,司凝煙只得閉嘴,卻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夫君。
一向以堅強幹練形象示人的『冰山美人』,眼神忽然變得如此哀怨,令到秦越心疼不已,其大丈夫的心態也得到了強烈滿足,於是他下意識地一挺胸,打算要為愛妻『出頭』,但是嘴巴張開之後卻發現不知道該找什麼借口來阻止司輔成行,說到底,還是因為司輔自己已經做了決定,秦越雖然貴為佛子,但是他敢命令自家老丈人麼?
「了空,西域的天龍寺我去。」沒轍,秦越只能自己扛了。
「可北極那邊……」
「北極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秦越有些不滿地揮了揮手,心說幸好當年天符宮主章公白給了我一枚通鏡符,要不然這兩邊一跑,我得折騰多少年才能回得來啊?娘的,我這才剛剛成親呢!
事情議定,了空臉上又掛起了微笑:「如此甚好,有佛子同行,弟子可安心讓覺緣上路了。」
「嗯?」秦越惱了:「不是說我去了麼?」
「佛子莫急。」了空收起笑正色道:「與道家避世修真、無牽無掛不同,修佛者須胸懷天下、萬物在心,並通過入世修行來體會禪經佛理中所包含的無上意境,只有如此,方可在達到心境圓滿之時獲得頓悟而突破修為的境界,所以此番西去天龍寺,其實是覺緣一次難得的功德修行。」
「既如此……那就一同前往。」影響老丈人修為進階的事秦越自然不會幹,還給司凝煙一個歉然的眼神後,秦越接著道:「不過西行之事暫時不急,這次天魔教易主可不是小事,魔道各派的反應且不說,只說那簫夜亭就不大可能會坐視不理,還是等到各府弟子將消息傳回後再做計較,兩位先請在虎牙嶺暫住數日。」
司雪舞帶著父親和了空大師前往後峰歇息,雪兒也跟著去了,此時大殿中只剩下了秦越和司凝煙兩個人,目送了空他們出了大殿,秦越再次皺起了眉頭。
司凝煙見到,上前關心地問道:「怎麼了?在為西行的事擔心嗎?」
「怎麼?你不擔心?」秦越反問。
「若是爹一個人去,我自然是擔心的,不過有你陪著去的話,我就放心了。」
「嘿嘿。」秦越笑:「你倒是看得起我,那血正教皇可是出竅期修士呢!」
「沙長老不也是出竅期修士麼?怕什麼?」
「如果前往西域,我是打算讓沙長老留守虎牙嶺的。」見司凝煙面露訝色,秦越搖頭道:「先不說這個,現在沒其他人在,我想問問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這件事?天魔教淪陷?」司凝煙有些吃不準秦越想問什麼。
「不是,是整個一連串的事件,我總感覺事情發展到現在,似乎像是有一隻手在暗處推動似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低頭沉思了好一陣,司凝煙猛然抬起頭來:「你不會是在說了空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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