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中州修真界正魔兩道領袖門派的掌門,沙戰天的態明顯偏向於天魔教,但左歸鶴又能怎樣呢?
與夏侯梟天縱英才、修煉魔門奇功後數百年便進階元嬰後期不同,左歸鶴修的是正宗道家功法,講究穩紮穩打,循序漸進,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多年的苦修積累,可謂是聚沙成塔,也正因為如此,其所耗費的壽元也多得多,修煉至今已有兩千餘年了。在當年沙戰天叱吒中州之時,他還只是簫夜亭的『捧劍童子』,機緣巧合之下曾見過沙戰天一面,因此他是認得這位『殺神』的。
此刻聽得沙戰天語氣不善,左歸鶴不敢多嘴,心說你既然自認只是個門派長老的身份,那我也無需對你行禮了,在這麼多修真同道面前,豈可失了聖羽門的威嚴?於是只拱了拱手便隨著升陽宮迎賓的弟子到觀禮台落了座。
對這些表面上的東西,沙戰天也不甚在意,他看不慣聖羽門的人,只是因為簫夜亭,除此之外,聖羽門中又有誰能入他的法眼?回過頭來看了看夏侯梟身後,沙戰天問道:「夏侯教主,隨你來的這些都是你天魔教的弟子?」
夏侯梟拱手回道:「不是的,這裡共有魔道一百多個門派的修士,只因升陽宮乃是滅殘月教而立派,所以他們在接到請柬後都心有疑慮,便一起到了胡雲峰請我拿主意。」
「於是你就帶他們來了?」
「正是。」
「桀桀!」沙戰天陰陰一笑:「相比於那些喜歡肚子裡做文章的道貌岸然之輩,還是魔道齊心些。」說著話,他的目光冷冷朝著那些正道門派的弟子掃去。
乾澀的笑聲加上陰冷的眼光,觀禮台上的眾人都覺得脊背發涼,不少原本坦然而坐的正道門人心裡不禁有了一些擔憂,開始懷疑起升陽宮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倒是左歸鶴臉上神色坦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在迎賓弟子的帶領下,魔道兩千多修士陸續就坐,這時,憂心忡忡的言闕帶著沈孝和一眾金丹期屬下趕到,見沙戰天負手立於觀禮台最前面,便知道一定是秦越接到報信後安排的,心頭頓時大定。不多久,又有兩位客人到了,正是晉丘蓮華寺的了空大師、以及已經剃出家法號『覺緣』的司輔。
「沙長老、夏侯教主,貧僧有禮了!」了空朝這邊合什行禮。
「嗯。」沙戰天點了點頭,那邊言闕趕緊上前去招呼。這二位可是不能怠慢的,了空還好說,那覺緣可是司家姐妹的爹,要是惹得他不爽在司凝煙面前告上一狀,後果難以想像。
站在沙戰天面前的夏侯梟看到了空來到,身子不經意地微微一震,臉上表情有些怪異,見了空施禮,便也遙遙拱手,以示回禮,此時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夏侯教主,請隨老夫來。」
說罷,沙戰天御空飛起,朝著後峰遁去。夏侯梟愣了一下,稍作猶豫後也飛身而起,緊緊跟上沙戰天。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聖羽門主左歸鶴也不禁凝神沉思,眼中似有憂色。而在天魔教弟子就坐的地方,有一位元初修士一直在觀察自家教主和沙戰天,見到夏侯梟跟隨沙戰天離開,此人眼中隱約有寒光一閃而逝。
秦越親自在秦園外迎接夏侯梟,命沙戰天返回了前峰照應後,便帶著滿頭霧水的夏侯梟進了秦園。一路游魚香花、小橋流水,不多時兩人來到了一座小樓前。夏侯梟正疑惑間,就見一道火紅的身影從樓內閃出,朝他跑了過來。
「嫣兒?」夏侯梟驚呼出聲。
「爹!」夏侯嫣飛撲進父親懷裡,小嘴一撅便哭了出來。
「嫣兒,總算是又見到你了。」抱著已經二十多年未見的愛女,夏侯梟的眼圈也泛紅了。
「爹,女兒好想你…」
「爹也很想你…」夏侯梟輕撫著女兒的秀髮,輕聲責問道:「你這些年跑到哪裡去了?」
「女兒和伍姥姥去了東海…」
「難怪爹命人找遍了整個中州都不見你的蹤影,你跑去東海作什麼?」
「去…我…去找秦越……」吱唔了半天,夏侯嫣還是說了出來。
「哼!有了心上人就連爹爹都不要了麼?」夏侯梟假意呵斥道。
「爹~~女兒哪有不要您嘛!女兒是不想您為難才離開的。」
「巧辯!你是怕我強迫你嫁給魏離?」
「才不是,女兒知道爹不會這麼糊塗的。」
「好你個丫頭,當年我可以應允了魏家這門親事的,你這是拐著彎在罵爹糊塗啊?」
「我可沒這麼說,嘻嘻!」夏侯嫣破涕而笑。
這時伍姥姥也從樓內走了出來,她來到夏侯梟身前跪下,道:「屬下當年帶著小姐擅自離開胡雲峰,請教主責罰。」
「哼!」夏侯梟冷哼一聲:「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以前你跟著嫣兒瘋,離開一兩年還知道回去,現在竟然二十年不歸,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教主麼?是不是打算脫離天魔教?」
「屬下不敢!」伍姥姥急了:「屬下知錯,任憑教主責罰,但請教主不要驅逐屬下。」
夏侯嫣見父親發火,急忙上前扶住伍姥姥,道:「爹,都是女兒任性,一切和伍姥姥無關,她是怕女兒出事才一直跟著的。」
夏侯梟想了想,覺得眼下實在不適宜追究此事,便冷聲道:「罷了,這事回去再說。」隨後轉身問秦越:「秦宮主,你拐走我女兒這麼多年,到底意欲何為?」
秦越微微一笑:「夏侯教主誤會了,我與嫣兒同樣分離了二十多年,三日前她同伍姥姥來到虎牙嶺,我才見到她。」
夏侯梟一愣,回頭望向夏侯嫣,夏侯嫣朝他點了點頭。
稍作沉吟,夏侯梟又道:「既如此,不知秦宮主能否對當年殺死魏忡一事做個交代?」
秦越正色道:「我當年已經說了,魏忡之死與我無關,如果夏侯教主不信我也沒辦法。」
盯著秦越的眼睛看了許久,夏侯梟才道:「當年你從北極回來後不上胡雲峰,其中的因由伍姥姥已經跟我說了,而且以你如今的身份和實力,再加上你一貫狂傲的性子,想來也不至於做了不敢承認…好!我信你。」
夏侯嫣一直緊張地看著父親和秦越,此時見兩人冰釋前嫌,心裡十分歡喜,足下一點,人已經飄到了秦越身邊,口中笑道:「我爹相信你了,你還不謝謝他。」
「為什麼要謝?」秦越愕然:「我根本就沒做過這事,被冤枉了這麼多年,委屈的可是我。」
「你…」夏侯嫣氣得直翻白眼,心說你就不知道討好一下我爹麼?說句謝謝又不少塊肉。
「哈哈!」夏侯梟仰頭大笑:「秦宮主的性子還是依舊如當年那般傲氣。」
秦越微笑以對,隨後便發現夏侯嫣正斜眼看著他,明顯心有不滿,心念一轉便猜到了緣由,於是對夏侯梟道:「夏侯教主,請您直呼我的名字即可。」說完瞥了一眼夏侯嫣,果然看到這丫頭抿嘴笑開了。
望著愛女與秦越眉目傳情,夏侯梟暗感欣慰,心說真是天意啊。他此次來參加升陽宮的建派大典,本就是為了與升陽宮修好關係的,作為魔道領袖天魔教的教主,他無法容忍正道勢力凌駕於魔道之上。
近年來,由於聖羽門的不斷壯大,中州修真界正魔兩道的平衡局面正逐漸朝著正道一邊傾斜,殘月教的覆滅無疑更是令魔道陣營雪上加霜,面對如此被動的局面,再加上聖羽門那邊無形的壓力,夏侯梟一直都憂心忡忡。好在誅滅殘月教的是升陽宮,夏侯梟相信,只要讓秦越這個準女婿變成真女婿,升陽宮自然便會站到魔道一邊,如此一來,不僅可抵殘月教覆滅所帶來的損失,更可壯大魔道的勢力,令河間府縹緲峰上那個野心勃勃的簫夜亭不敢輕舉妄動。至於說魏家那邊的反對聲音,夏侯梟並不太擔心,實在不行就將恩師魏道川請出施以威壓,不過想來應該是不需要的,畢竟這事關係到整個魔道的大局,魏道洪還不至於如此愚蠢。
拉攏升陽宮就是夏侯梟此行最大的目的,他深信能說服秦越,唯一麻煩的就是夏侯嫣已經溜出胡雲峰多年,無法立即讓兩人成親。夏侯梟並不太擔憂夏侯嫣的安危,整個中州修真界,敢動他女兒的人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更何況還有伍姥姥陪著,找到人不過是遲早的事。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夏侯嫣居然就在虎牙嶺上,並且還住進了後峰禁地,天公如此作美,怎叫他不欣慰?
「秦越,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說?」感覺秦越欲言又止,夏侯梟便直接問他。
「的確有一事想要請問夏侯教主。」
「你說。」
秦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當年您曾說過,只等我將火目鯊之眼帶回解了嫣兒的蠱毒,您便讓嫣兒嫁給我,不知這話如今是否依然算數?」
問完,秦越便屏住了氣,身旁的夏侯嫣更是因緊張和羞澀而面色酡紅,兩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夏侯梟,等待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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