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對於司輔來說,隔十天半月的雪兒來一次,然後一老一小席地而坐說話聊天已經成了習慣,就像是自己的女兒嫁出去後不時回娘家一樣,感覺很親切。如今雪兒都已經不再稱呼司輔為「前輩」,而是改叫「伯父」了。
而由於雪兒的『假公濟私』,在聊天中逐漸增加自家公子出現的次數,以至於司輔如今已經對秦越的生平有了一個清楚的瞭解,不過秦越與司空長風、尹田等這些七仙門人之間的仇恨雪兒是不會說的。
任何事情總是要在瞭解清楚後才能做出客觀的判斷,司輔的思想雖然古板,但卻並非不近人情、不講道理的人,知道了秦越的人生經歷並無惡行,尤其是得知其修煉魔功是身不由己後,他對秦越的看法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
聰穎的雪兒自然能感覺得到司輔的變化,心想也許該和公子說了。這一日,她回到洞府時正好被秦越碰到個正著,於是便老實向秦越作了坦白。
秦越聽完後十分高興,同時更為雪兒所做的一切而感動,立時就將她摟在懷裡親了起來。情到濃時,也不理雪兒嬌羞無力的掙扎,布下幻陣結界就開始『練功』了。
待至歡畢興盡、雲收雨歇,雪兒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慵懶地靠在秦越的胸膛上,緩緩將她這大半年來瞭解到的司輔當年的經歷說了出來。
數十年前,為了救活妻子,司輔又一次前往南疆,這次他終於找到了信奉巫教的黑水部落,並贏得了部落大長老的信任。不過當時部落中唯一能施展『靈胎重生術』的男覡桑融卻外出未歸,於是司輔便住下來等,而這一等就是差不多三年,桑融卻依然沒有回來。
因為掛念一雙女兒,司輔便打算先回山一趟,不想在剛進入中州地界時,卻遇上了身負重傷的蓮華寺元中佛修了因大師。
自廣濟飛昇之後,遺留的兩件佛寶『淨蓮缽』和『佛光蓮子』隨之失竊,據說是被廣濟最末的徒弟了性帶到了玄女教。為了追回丟失的佛寶,當時餘威仍在的蓮華寺甚至不惜聯合一眾正道門派,徹底剷除了玄女教,然而最終玄女教主幻姬逃脫,蓮華寺還是沒能追回寶物。由於這兩件佛寶與蓮華寺的聲威休戚相關,數百年來,寺中的高階修士從未停止過追查,重傷的了因大師便是其中的一人。
那次是了因在南疆無意間發現了一個魔道教派--陰陽教,傳承的功法與當年玄女教十分相似,也是崇尚男女雙?修之功,他懷疑當年的玄女教主幻姬極有可能就隱藏在陰陽教內。可惜他剛開始查探沒多久便露了行跡,被陰陽教的高得元神潰散,一路逃到中州境內便支持不住了。
司輔發現了因時,了因已經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便拜託司輔將陰陽教的消息帶回蓮華寺,然後不惜化掉元嬰,以佛門灌頂秘術將自己剩餘的法力強行傳給了司輔。其時才剛進階金丹後期境界不久的司輔,在這樣的機緣之下再進階,成了一名元初修士。
繼承了佛門法力,司輔就得參修佛門功法了,這是了因傳功前告訴他的。然而可惜的是,因為時間緊迫,而他之前只是名丹修,所以了因在傳功時告訴他的口訣只有金丹期的部分,等到傳功完成,了因已經圓寂,剩下的元嬰期和出竅期這兩部分的功訣他並沒有得到。
原本司輔想著,等到了蓮華寺後應該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哪知他安葬好了因走沒多久,就發現有人追上來要殺他。更絕的是,輪迴谷這時候突然在附近出現,於是他就被吸進來了,這一呆就是數十年。
「我說他手腕上怎麼會也戴著『養神珠』呢,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曲折。可憐當年他苦守在黑水部落等候桑融,卻想不到那攝魂男覡早已經死在了殘月教血魔使的手裡,還是師父收的屍呢。」秦越不禁感慨,繼而又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雪兒:「照這麼說,他因為沒有功訣,在輪迴谷裡這幾十年豈不是無法修煉?」
「是啊!自從進階元嬰初期,司前輩這幾十年來修為沒有絲毫進展,一直停留在原地,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專研陣法之道,想想還真是可憐。」雪兒如今已經把司輔當成了自己的長輩,對這老頭幾十年來無法修煉的事很是同情。
「嗯,還真是挺可憐的。」秦越嘴裡這麼說,暗地裡卻有些想笑。他覺得上天既然讓司輔如此輕鬆就進階到了元嬰期,又何必再把這幾十年時間找補回來呢?這老天爺未免也太過混蛋了。
想著想著心裡忽然一動,又問雪兒:「他有沒有跟你說他所修煉功法的名稱?」
「司前輩沒有說過。」
「哦…那你下次去將這套佛門的《大無相訣》功法給他,看看對他是否有用。」秦越說著,輕搖左手,一枚玉簡出現在掌心。
「公子,你什麼時候有這套佛門功法的?」雪兒有些好奇,在她的印象裡,似乎秦越沒有得到過這東西。
「這個啊,那可就早咯……」秦越笑著將他當年遇到升陽王氏的經過說了一遍。
雪兒聽他說居然和一具女屍骷髏挨著坐了一晚,頓時掩嘴笑個不停,待收了笑後問道:「莫非那女子生前是位尼姑麼?不然怎會有佛門的功法?」
「不是的。」秦越解釋道:「這枚須彌指環並非是她之物,而是她丈夫外出雲遊時碰巧得到的,為了這枚指環,升陽一脈都被殘月教殺光了。」
「沒有被殺光,不是還有公子你嗎?嘻嘻!」
「我啊,我這個升陽弟子可不合格,至今師門大仇還沒報呢!」
「遲早的嘛!雪兒相信公子什麼都能做到的。」說著,抬起一條嫩白光滑的手臂攬住秦越的脖子,又把頭往秦越臉上輕輕蹭了一下,閉著眼睛的臉上全是幸福的表情。
「呵呵!」秦越笑了起來:「你說把升陽宮建在南懷府的虎牙嶺怎麼樣?」
「啊!」雪兒驚訝地睜開了眼睛:「那裡不是殘月教的總壇嗎?」
「嘿嘿!」秦越乾笑一聲,眼中泛起了寒意:「我覺得這個主意挺不錯的……」
一直以來,由於心裡排斥,秦越這個『佛子』從來沒有仔細想過以後可能會面對的劫難問題,也就是廣濟聖僧所說的『中州之劫』。今日再次聽到蓮華寺和玄女教的恩怨,又經雪兒問起升陽王氏的事,才忽然琢磨起手上這枚水屬性須彌指環的來歷。
按照所有已知的情況來推測,既然了性攜寶逃到了玄女教,那麼玄女教主幻姬和了性都有可能是指環的原主。遺憾的是,在升陽王氏所留的遺言中,並未提及當年她丈夫王中弼在古洞中發現的是男屍還是女屍。
如果了因大師所料不差,幻姬並沒有死,而是藏身於陰陽教的話,那麼這指環極有可能就是了性的。再聯想到指環中的《大無相訣》佛門功法、數百顆真身舍利、以及出自蓮華寺的『養神珠』,秦越越發肯定指環的主人就是了性。
「奇怪了,了性不是將兩件佛寶都卷跑了嗎?為何裡面只有佛光蓮子,卻不見淨蓮缽?這裡面又有什麼隱情?如果幻姬沒死,可能引起所謂『中州之劫』的會是她嗎?」想了一陣想不通,秦越的排斥心理又冒頭了,心說管他的,真出了事時再看情況,理得了就理,理不了也沒辦法。
過了幾日,雪兒又去找司輔,回來後歡喜地告訴秦越,那《大無相訣》果然就是司輔所修煉的功法,老頭已經將玉簡留下了。肯留下玉簡,證明已經不再排斥秦越,秦越自然是很高興,心說這次總算是在未來老丈人身上落下了一份人情。
……
一晃兩年多過去,眼看陣眼輪迴的日子逐漸臨近,沙戰天也回來了,此時他手中的聚陰寶葫已經變成了一件幻級鬼魂寶。
天魔教魏離也有類似這樣的一件法寶『冥鈴攝魂幡』,但那只是高級鬼魂寶,裡面不到兩百隻厲鬼只有一個鬼王。而聚陰寶葫在沙戰天手裡兩年,已經被他收進了近萬鬼修,其中有數十隻修為相當於元嬰期的鬼修,在被收入葫蘆內不久後便化為了鬼王。如果單單比較法寶的威力,如今這聚陰寶葫比起弒仙劍來也不遑多讓了,當然,和天生剋制的誅鬼劍是沒法相比的。
終於到了陣眼輪迴的日子,秦越率先走出了神機洞府,沙戰天緊隨其後,兩人臉上都透著興奮,尤其是已經在這裡面困了兩千多年的沙戰天,只恨不得立即飛出輪迴谷,只有雪兒顯得依依不捨。在輪迴谷這十年,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幸福開心的十年,如果可以選擇,她真想永遠和秦越生活在靈氣空間裡。
秦越理解雪兒的心情,他牽起了雪兒的手並用力地握住,用溫情的眼神告訴她,就算不在這裡,他也會讓她感到幸福的。
安撫好雪兒,就要去接司輔了,秦越想了想,還是將沙戰天收進了獸囊,免得老頭看到後心裡不爽。
性格古板的人似乎都有些風骨,或者說更要面子一些,當初司輔可是大聲說了不願意跟秦越走的。考慮到這一點,秦越一到那便作揖行禮,很誠懇地請司輔一同離開,結果老頭還是放不下面子,不說話。
好在這都在秦越的意料之中,馬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先說司凝煙和司雪舞有多麼思念他,多盼著他回去共享天倫之樂,然後又提醒他就算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能置了因的臨終囑托於不顧,既然是正道之士,總該明白『男兒丈夫,一諾千金』的道理。此般種種,可說是費盡了口舌,給足了台階,總算是將這未來老丈人給哄了出來。
「伯父,我們走。」無需秦越指點,聰穎的雪兒立即上前攙扶著,體貼得如同親生女兒一般。
一路上司輔仍是不理秦越,只與雪兒說笑,搞得秦越不住在心裡哀歎:「想多娶兩個娘子真是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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