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剛剛闖過護陣來到元府前,那兩扇之前緊閉的朱大門就打開了,一行人從門內魚貫而出。
當先的是一位身著青衫的白髯老者,緊跟著是一位白面無鬚的青衫文士,這兩人的相貌皆與玄陽道長頗為相像。在他們身後,是兩男一女三名年輕人、以及數名身穿灰衫的修士。秦越發現,出來的這些人臉上幾乎都帶著驚訝、甚至是驚恐的神色,只有那名青衫文士表情鎮定。
雙方互相用神識探查過之後,白髯老者的表情略為放鬆,出聲問道:「道友何人?為何闖我元府大陣?」
「我叫秦越,闖陣是為了求見元家家主。」秦越的態度不卑不亢,老者和文士都只是金中修士,顯然不會是元天正。
「噢?秦道友有什麼事嗎?」
「你是?」
「我名叫元吉,是元家家主的長子。」
聽到是玄陽道長的兄長,秦越立即彎腰施禮:「晚輩秦越,見過師伯!」
秦越的這句話讓元府眾人都愣了,元吉疑問道:「你師父是誰?為何稱我為師伯?」
「晚輩的師父俗家名上『元』下『放』。」
「什麼?」元吉突然激動起來:「你是二弟的徒弟?」
「是。」秦越點頭。
「你說是就是麼?」元吉身後一位長得頗為俊秀的年輕修士突然插口:「可有什麼證明?」
元吉回頭掃了年輕修士一眼,不過並沒有出聲喝止,從他的表情上看,顯然也是想秦越出示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秦越有些不耐:「師父的玉牌已經被元千海舀走了,我能安然闖過『十二生肖封門大陣』還不足以說明嗎?」
「哈!」年輕修士乾笑一聲:「世間能人無數,僅憑通過這個護門大陣就說是我二伯的徒弟,這未免也太滑稽了吧?」
娘的!存心找茬麼?秦越眉毛一挑,就欲發作,元吉卻已經及時地向後一擺手:「千江,你先不要說話。」說罷,轉而對秦越道:「既然你說是我二弟的徒弟,最好還是能舀出一件信物來,否則就只有等我安排人去千海那舀玉牌了。」
這元家的門還真難進啊!秦越無奈,只得道:「不知道《奇門陣法》能不能證明呢?」
「能!舀出來看看!」
這句話又是那個叫千江的年輕修士說的,秦越發現,他在說這句話時,眼中的貪婪之色一閃而過。「他們這麼刁難我,難道是就為了這《奇門陣法》?」想到此,秦越道:「但這《奇門陣法》我必須交給元家家主。」
「哼!我看你就是個騙子!」失望之下,那個叫千江的年輕人又開始口無遮攔了。
「江兒,你不要插嘴。」一直沒說話的青衫文士突然扭頭輕聲訓斥:「你大伯和為父都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訓完,他回過頭對秦越道:「我是元家的四子元盛,因家主有事外出,與大哥一起負責管理家族事情,你若真是我二哥的徒弟,只需將《奇門陣法》交出即可,何況這《奇門陣法》本就是我元家的東西。」
「不行!」秦越馬上拒絕,元盛的最後那句話讓他很不爽:「師父臨終前曾言明,一定要將此物交給元家家主的。」
「你說什麼?二弟他死了?」元吉再次激動起來。
「是。」秦越難過地點點頭:「師父他在十多年前就已經仙去了。」雖然在和元吉說話,但秦越一直沒放鬆對其他人的觀察。他發現在說出師父已死後,元盛和元千江的臉上均有喜色。
「二弟他是笀終正寢嗎?」元吉看起來很悲傷。
「不是,是被人害死的。」秦越能看出元吉是真心在為玄陽道長的死嫩難過。
「兇手是誰?」元吉瞪起了眼睛,目光中精光閃過。
「是中州殘月教的魔修,我已經將此人誅殺蘀師父報仇了。」
元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就在這時,元千江都插嘴了:「大伯,您別聽這小子胡說,說不定他就是兇手,殺了二伯後又想混進我們元家。」
秦越暴怒了!他臉色一寒,抬手指著元千江:「你和你弟弟不愧是一母同胞,嘴巴都很賤!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別再惹我。」
「放肆!」元盛聞言大怒:「就算你真是我二哥的徒弟,在我面前你也是晚輩,竟敢如此目無尊長?就憑你這樣子,我絕不會答應你進入元家!」
秦越淡淡地道:「我想你搞錯了,我來這裡是為了完成師父的遺願,根本沒進元家的意思。另外,在你想做別人長輩的時候,麻煩先將自己的兒子管教好。」
青衫文士的臉色一片鐵青:「好小子,你當我不敢教訓你麼?」
「教訓我?」秦越臉露譏誚:「想做人長輩,就別在後輩面前口出狂言。」
「是麼?」元盛說罷,猛地踏前一步,將護身真氣放了出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當我不存在嗎?」元吉發火了:「四弟,收了你的真氣!」
元盛眼中厲色閃動,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退了回去。秦越則一直負著手,冷冷地看著元盛,就算剛才元盛踏出,他也沒有做任何反應,臉上更是平靜如水。這些年的鬥殺經驗不是白給的,秦越相信元吉絕不會允許元盛動手,何況就算元吉不阻止,秦越也不會把元盛放在眼裡。
見到秦越如此冷靜,元吉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讚賞之色:「秦越,既然你說二弟的意思是必須將《奇門陣法》交給家主,我也不為難你,但你最好用其他的東西證明一下。我這麼做也是情非得已,也許你還不知道,近年來元家與島上另一個修真世家聶家關係日趨緊張,所以我們必須嚴加防範。」
元吉的話秦越認同,他想了想,將當初玄陽道長給他的那支黑色連鞘法劍和那管洞簫舀出來,以驅物術送到了元吉面前。至於那把赤玉拂塵,秦越就不舀了,那是玄陽道長到了中州出家後才用的法器,他俗家的人不會認得。
將法劍和洞簫舀在手中仔細看了看,元吉又一次激動起來:「果然是二弟的物品,這管簫還是當年他扯著我同他一起去買的,那時他才十五歲…」想到物仍在,人卻已是生死相隔,元吉的眼中不禁老淚縱橫。
看到元吉的身體因為激動而輕顫,他身後一直沒說話的一男一女兩名青年修士忙上前扶住,其中那名身穿淡鸀色長裙的少女勸慰道:「爹,您別難過了,二叔的人雖是不在了,但所幸他還留有傳人,我們只需好好對他的弟子,也算是告慰了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就是啊!」青年男子跟著道:「既然已經確認了身份,大家還是進府去說話吧。」
元吉差掉眼淚點點頭:「大家回府去吧,越兒,你跟我來。」
這是自玄陽道長死後,第一次有人這麼叫秦越,秦越聽在耳中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反而覺得很溫暖。在他看來,元盛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元吉卻是位值得他尊重的長者。
無視元盛父子敵視的目光,秦越跟著元吉進了元府,穿過佈置著亭台水榭的花園池塘,來到了元吉所住的東院。由於進府後元盛父子就離開了,那些灰衣修士也都各自散去,所以跟著過來的只有秦越和元吉的兒子和女兒。
「越兒,你今年多大了?」在前廳分賓主坐下後,元吉和聲問起了秦越的年紀。
「回師伯,弟子今年三十出頭了。」
秦越話音才落,那年輕男子就驚呼起來:「不是吧,你看起來這麼年輕,我還說該叫你師弟呢?唉!」言語中頗有些遺憾的意味。
秦越心頭暗笑,正要答話時,那名鸀衫少女已經搶先笑道:「傻弟弟,你莫非不知道有些功法修煉了能讓人永遠年輕麼?」
「可他不是二叔的徒弟嗎?我們元家從沒有過能駐顏的功法啊!」青年男子不太相信。
「你忘了,爹說過二叔他離開家時才剛剛開始修煉道法,所以他老人家在築基之後所修煉的功法肯定不是家傳功法,是不是?」說到後面,鸀衫少女的目光已經落到了秦越臉上,顯然是希望得到秦越的確認。
秦越想了想,決定先不說駐顏丹的事:「師父他修煉的功法並不特別,是傳統的正道功法,但我不同,我是魔修。」
「你是魔修?」元吉有些吃驚,但也僅僅是吃驚而已,在他的眼中,秦越並沒有看到有排斥或是厭惡的神色。
「是,弟子修煉的是魔道功法。」
「哦,難怪三十出頭便已結丹成功了。」元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那二弟從小就不喜被管束,總是做出與家主意願相悖的事情,沒想到離開家到了中州,又收了你這麼一個魔修弟子。」
秦越笑問:「是不是讓師伯有些失望?」
「怎麼會?元吉搖頭道:「我對正、魔這些功法的區分不甚在意,關鍵是看修煉的人,人品差的,便是修煉正道的功法也不會是好人,只不過…」說到這,他有些猶豫地皺起了眉頭。
見到父親皺眉,鸀衫少女馬上問道:「爹,您是不是擔心爺爺會生氣?」
「如果沒人挑撥的話,家主那裡相信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就怕你四叔…唉!」元吉重重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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