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峰從山腳開始,就有一條麻石砌成的階梯蜿蜒而上,一直沒入雲霄之中。在這條麻石階梯的兩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條山道向旁邊延伸出去,那便是去往修士居所的道路。
在山腰處其中一條山道的盡頭,生長著一片青翠茂盛的竹林,繞過竹林之後,便可以看到有一棟精緻的二層小樓依山而建。在小樓的旁邊,是一小片花圃,裡面奼紫嫣紅的種滿了各種奇草香花,稍稍走近,便可聞到滿鼻的芬芳。而花圃與小樓之間的平地上,立著一塊一人多高、形狀奇特的墨綠色石頭,上面刻著三個篆字--煙雪居。
白衣勝雪的司凝煙,現在正站在二樓走廊的拐角處,玉手輕扶護欄,似乎在極目遠眺。可若是能走到她正面去看,便可發現她的目光並沒有焦點,顯然已是神遊物外了。恐怕任誰也無法猜到,這個平時冷艷得不可方物的高傲少女,此時竟還在為與秦越下棋一事而氣惱著。
自從昨日看到秦越居然會使用陣法後,司凝煙心裡就開始懷疑,思過崖上的陣法並沒有問題,而是給秦越做了手腳。她今天去找秦越,就是想證實一下,又料想他一定不肯老實說,才在看到了圍棋後想出了那麼個法子。
「不過就是贏了一盤棋嘛,竟然一再的說話羞辱我,這傢伙簡直太可惡了。」
就在司凝煙心裡憤憤不已的時候,她身後不遠處的木門被拉了開來,從裡面走出了一位雙手抱著一隻小白兔的少女。
這少女身穿一襲淡藍色束腰長裙,腳下一雙白色護足絹靴,蠻腰一握,素手纖足,盡顯柔美身段。一頭烏黑柔順的秀髮用藍色髮帶隨意的束在腦後,露出一小截細如幼瓷,嫩若凝脂的雪白玉頸。而令人驚異的是,她的相貌居然和司凝煙長得一模一樣。
藍裙少女輕輕走到司凝煙身旁,俏皮的把頭側著伸出護欄去看著司凝煙,笑問道:「姐姐,你在這已經站了好久了呢,是有什麼心事嗎?」少女的聲音如珠落玉盤般嬌美動聽。
「我哪有什麼心事,只是今天碰到了個討厭的人罷了。」說罷,司凝煙轉過頭來,接著問道:「對了,小舞,你的靈石用完了嗎?」
此時司凝煙的臉上,完全不見了平日裡那副冰冷的表情,眼神中全是暖暖的關愛之色。
「還沒呢,我自己的都沒用完,你上次還給了我這麼多,哪有這麼快嘛?」藍裙少女說著,噘起了小嘴。
司凝煙輕聲責備道:「你總是在偷懶,別人的月例早就用完了,你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築基呀?」
「我哪有偷懶嘛,每天的早晚課我都在修煉的…」藍裙少女說著,突然一指樓下的花圃,道:「咦?姐姐你看,花圃裡的蝴蝶蘭好像就要開了,我下去看看,嘻嘻!」說著,便轉身跑了。
看著她的背影,司凝煙輕輕搖了搖頭:「一說要修煉就跑,總把時間花在擺弄那些花花草草上,這個傻妹妹…」
……
終於等到了約定的日子,秦越一大早便趕往七仙城,沒有讓他失望,所有的十二件佈陣法器都完成了。唯一出現過問題的是楚逢那裡,六件法器,失敗了一件。不過楚逢自己已經拿材料幫秦越重新煉製一件,而且沒要秦越多付靈石,只說這是秦越找他的第一單生意,就當兩人交個朋友,這讓秦越又對他多了一些好感。
這是秦越開始修煉陣法以來,拿到的第一套真正意義的佈陣法器,他心裡十分的興奮,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先找個什麼東西先試驗一下,免得到時候若是不行,在李為仁和曹子期面前丟面子。遺憾的是,秦越從楚逢的店舖裡出來後,一路直到走出了七仙城,也沒發現街邊有人在賣雞的。
回到文曲峰,正好碰到曹子期來找他,兩人便一道來到了老地方。
秦越此時也不再糾結於一定要有活得目標了,他打算就這麼將陣法施放出來。曹子期知道了他的想法後,第一時間便躲到了遠處的大石頭後面。
秦越站在山坡頂,深吸了一口氣後,心中開始默誦法訣。接著右手急速連彈,只見十二道紅、灰兩色的靈光直射天空,同時,他的左手不停地在轉換著法印。
轟!的一聲之後,天空中降下十二道刺目的白光,瞬間就將秦越面前十丈方圓的地面圍成了一圈結界。緊接著,結界內突然便燃起了火焰,刮起了狂風,隨著秦越手裡法印的變化,狂風帶著烈火開始疾速旋轉起來,最後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烈火漩渦,獵獵的風火之聲變得越來越響。
完全沒料到這陣法的聲勢竟會如此浩大,秦越一呆之後,急忙收起法印,同時雙手向空中一招,那聲勢驚人的烈火漩渦便消失了。接著,收斂了靈力的十二件法器盡數回到了秦越的須彌袋裡。
秦越呆呆的看著眼前那一片已經給燒得烏黑的地面,心中狂喜不已,因為他知道,陣法的威力越強,以後他復仇的機會也就越大。這個『風火雙殺陣』雖然需要十二件佈陣法器,但其威力在《奇門陣法》所記錄的中級陣法中,並不算最強的,而且秦越這套佈陣法器的品階也限制了威力的發揮。
即便是這樣,方纔如此驚人的聲勢也已經很嚇人了,這只從秦越收了陣法後過了這麼久,曹子期仍然站在大石頭旁發呆就可以看出來。
「秦越,這就是你說的『風火雙殺陣』?」曹子期回過神後,跑到秦越身邊問道。
「嗯,威力怎麼樣?」
「太厲害了!」曹子期說著,跑到一堆黑灰的粉末前,用腳去扒了扒,叫道:「哇!連石頭都燒成灰灰了!」
「哈哈哈…」秦越本來心裡就很興奮,又見到曹子期的傻樣,便忍不住大笑起來。
「秦越,我現在覺得你報仇有戲了。」曹子期走回來說道。
「嗯?為什麼這麼說?」
「在一年前的築基試煉上,我曾經看到過我們水宗的陣法師展示陣法,好像叫什麼『四象陣』的,那聲勢根本沒法跟你這『風火雙殺陣』相比。」
「是『四象陣』?你沒記錯?」
「沒錯,當時那陣法師還挺得意的樣子,我就看不出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用他說,秦越也知道那『四象陣』有多普通。在《奇門陣法》裡,『四象陣』同『五行困陣』一樣,只是個初級的基礎陣法,而由基礎陣法變化出來的中、高級陣法才具有強大的攻擊或防禦能力。秦越弄不懂的是,既然號稱陣法師,怎麼會拿一個不入流的陣法來展示?
「總是聽說修真界陣法一道沒落了,不會沒落到這樣的地步?」秦越心裡很疑惑,繼而問道:「子期,你說的築基試煉是怎麼回事?」
曹子期道:「築基試煉是每一宗自行舉辦的比試大會,三年一次,目的就是為了在所有已經達到煉氣中期圓滿境界的弟子中,選出最強的十個人。」
「選出來以後呢?有什麼獎勵?」
「獎勵的就是我做夢都想得到的築基丹啊!」曹子期嚥下一口口水,接著道:「而且要是你表現出類拔萃、足夠風騷的話,說不定還能被哪個高階修士看中而收為徒弟,那就厲害啦!到時宗裡的那些女修……」
「停停停!」秦越及時的打斷了曹子期的白日夢:「我相信等到你有資格參加時,絕對是最風騷的那個!」
「嘿嘿!」曹子期賊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偏不愛聽,那我說個你愛聽的好了。就說凝煙師姐,她就是在去年的築基試煉上奪得了第一,然後憑築基丹之助突破到煉氣後期的。然後得到瑾瑜仙子的青睞,收為了關門弟子。」
「她有這麼厲害?不會是那些師兄們讓著她?」秦越有些吃驚。
曹子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臉色一整,認真的道:「秦越,我們倆關係怎樣?」
秦越被他這變化弄得微微一愣,道:「這還用問麼?在七仙門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在我心裡,你也是一樣的。如果有一天我們在築基試煉上碰到的話,你會讓我嗎?」
「築基試煉?與我有什麼關係呢?」這麼想著,秦越笑了,半晌他才淡淡的道:「子期,你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
曹子期問完話後就一直在盯著秦越,他看到了秦越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黯然,雖然奇怪於秦越的反應,但他仍然道:「這事誰也說不準,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能戰勝我,但是,我絕不會讓你。」
看著曹子期少見的認真模樣,秦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揍趴下。」
曹子期也被他逗笑了:「就你這整日懶散的樣子,怕是等到你中期圓滿時,我都結丹嘍!」
兩人笑了一會兒,秦越又問道:「上次不是說你家裡幫你找了個咱們水宗的媳婦麼?這事定下來了沒?」
「嗯,已經和她家訂了親了。不過我不想這麼早就成親,我想等到築基以後再說。」既然是事情已定,曹子期便沒再像上一次那樣,扭扭捏捏的不肯講了。
「定親了啊,恭喜恭喜!幾時帶我去見見啊?」
「嘿嘿,下次,等我們去殺妖回來再去。」
曹子期這一說,秦越才想起,應該要告知李為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