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道長抬手示意秦越別急:「越兒,你先冷靜一下,坐好聽為師說話。趁著為師的法力尚能堅持護住心脈,還有許多事情要對你講呢,你也不想為師帶著遺憾離開?」
「不!師父,您不會有事的…好,弟子坐下聽您說……」聽到玄陽道長這番話,秦越再也忍不住眼淚了,轉身抹了一把後,才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玄陽道長卻沒有馬上就說,而是閉上了眼,像是要整理一下思緒。過了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緩緩的道:「越兒,為師本是東海離合島陣法世家的族人,當年因為抗婚而與家族長輩鬧至決裂,在離島時曾發下血誓,終生不再踏上離合島一步。
近年來眼看壽元將盡,而在修煉上卻毫無進展,迷茫之時,竟愈發思念故土,希望能將自己這些年來對陣法一道的專研心得,傳給家族後人,更想能在駕鶴之後,屍骨能回歸故里。便是有了這樣的原因,為師才想到該收個真正的道法傳人,偏巧的是,有了這個想法沒多久就碰到了你。越兒,你還記得為師當初在濟世堂收你為徒時,曾經說過你家附近的那次大火與你出生無關嗎?」
「弟子記得!」這曾是刺痛了秦越多年的心結,他怎麼可能會忘記。
「如今為師便告訴你,算起來,這已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是為師在修真生涯中經歷過的比較詭異的一件事,所以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那次是為師遊歷歸來,深夜經過南勻縣附近時,遠遠的發現有兩名修士正在半空中追逐,隨著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隱約聽得黑衫修士大喝一聲,只看到一道血紅的刀光在那紅袍修士身上極快地劃過。紅袍修士隨即發出一聲慘叫,同時雙手連拂,向身後射出兩記巨大的火球,之後加速遁走。
黑衫修士被逼停下打散火球,但這麼一耽擱,卻讓紅袍修士遁出了很遠,黑衫修士連忙又緊追上去。等為師趕到時,只看到擊散的火焰已從空中落下。由於看到火星大多沒掉到地面就熄滅了,所以雖然發現下方有民居,為師也並沒有太在意,緊隨著那兩人遁走的方向追去,卻沒想到,那火星還是惹出了事…」
秦越聽到這,忍不住問道:「莫非…我家附近那場火就是這麼燒起來的?」
玄陽道長點點頭:「當年這件事留給為師的印象非常深,再加上為師曾問過你,你也說除了你出生的那一次,南勻縣數十年都未曾出現過火災了,所以為師才如此肯定。」
秦越很無語,沒想到那場把自己害慘了的大火竟然會是這麼引起的,這才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呢!
玄陽道長皺起眉咳嗽了兩聲,接著道:「為師順著那兩人遁走的方向一直追到一個峽谷附近,就聽得下方傳來一聲慘呼,緊接著又傳來一聲,然後就看到一道遁光沖天而去,正是之前那名用血刀的黑衫修士。
為師落到峽內,發現那個紅袍修士的屍體倒在地上,七竅流血,面目猙獰。他穿著的一身火紅色服飾非常奇特,為師從沒見過,他左手抓著數頁殘卷,右手緊握一柄不知道什麼材料煉成的短匕,從手柄到鋒尖,通體晶瑩剔透,若非尖端三寸沾著鮮血,幾乎就看不到它的存在,而匕首尖端指向的地面上,則灑有一條長長的血跡。
為師從那人手裡取下殘卷,發現是一本名為《偷天魔功》的功法附卷,從書卷連接處的嶄新斷口看,應該是新近才撕開來的。估計二人就是為了這本功法而廝殺,紅袍修士不敵,重傷詐死,在臨死前,趁對方上前去取書時用透明匕首暗算了對方。偏偏此時正好為師追蹤而至,那黑衫修士可能是怕生意外,在受傷之後,沒來得及再取走剩下的附卷殘頁就急忙逃走了。」
秦越問道:「這次暗算您的那名魔修索要的,便是這本《偷天魔功》的附卷嗎?」
「正是。可歎的是,當初為師拿回這幾頁魔功殘篇時,卻沒想到這竟是個劫數。」頓了頓,玄陽道長又道:「這魔功暫且先不提,咳咳…為師恐怕壓制不住太久了,越兒,為師去後,你可將遺體火化,等你能操控高極陣法後,再把為師的骨灰帶到東海離合島,找元家家主,請求將骨灰葬入元家墓園。記住!一定要將陣法一道修煉大成後再去…咳咳咳!」
玄陽道長又連續急咳了幾聲,臉色已經開始變綠,他艱難的道:「越兒,無需替為師報…仇,此地危險…盡快…離…」話未說完,頭就已經垂了下來……
「師父!師父!…」任憑秦越怎麼喊,玄陽道長再沒有了回應。
噗通!
秦越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兩眼呆呆望著玄陽道長的臉,他知道,這位給了自己新生的慈師已經永遠的離開他了…
秦越感覺胸口憋悶得發不出一點聲音,身子因為太過悲憤而不停顫抖著…他緊咬著牙,死死地握著拳頭,任由淚水汩汩流下…終於!當牙關中滲出血絲的時候,壓抑的悲憤在他胸膛裡炸開了!
「師父!!」
這一聲嘶吼,用盡了秦越全身的力氣,不僅是對恩師突然逝去的不捨,也是他對老天殘忍無情的控訴!
……
「我要報仇!」過了許久,秦越重新瞪起了噴著怒火的雙眼,一拳砸在石凳上。
「師父不讓我報仇,是因為知道我不是那人的對手,連師父都打不過的人,最低也該是金丹修士,我怎麼報仇……」想到自己連築基都不能,一時間秦越便有些心灰意冷,目光不自覺又落到了玄陽道長的身上。看著師父逐漸僵硬冰冷的法體,秦越心中猛地一醒!
「呸!秦越,殺師之仇怎可不報?你個廝兒連仇人是誰都還不知道就想放棄,就這麼怕死?莫非你的這條命很值錢麼?」在心裡罵了自己一通後,秦越便開始仔細琢磨起來。
玄陽道長不想秦越替自己報仇,所以沒有具體的描述那名魔修,秦越僅僅知道那人是一個擁有毒煉屍的魔道修士,還有一點,那名魔修知道玄陽道長有《偷天魔功》的附卷。
「看來這本功法附卷倒是個線索。」想到這,秦越決定先看看這本魔功附卷。
他小心的取下玄陽道長的須彌袋,然後將神識往其中探去。果然如玄陽道長所說,須彌袋的封印隨著屬主的死亡失效了,秦越的神識輕鬆地進入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在這個方圓數丈的空間裡,存放著不少東西,而且這些東西全部都是漂浮著的。秦越沒時間逐一細看,他迅速找到了疊放在一起的幾篇淡褐色殘頁,然後只是意念一動,那一疊書頁便到了秦越的手裡。
「真是神奇!」看著手中突然出現的書頁,秦越心裡忍不住驚歎。
這幾篇殘頁的裝訂已經給撕扯開了,都是散的,書頁的材質看起來像是一種獸皮,卻很薄。在第一頁右側首行寫著十個形狀古怪的文字,秦越看不懂,好在一旁還有十個更小些的古篆字:偷天魔功附卷之神通篇。
往後的每一行也都是用那種古怪文字書寫,而旁邊的古篆字註釋也都一一對應著。上面記載的全部都是一些神通秘術的修煉口訣,秦越大致看了一下,比如煉魂術、魔靈閃、血幻遁什麼的,名字聽著都有點邪門。
總共只有七篇殘頁,六篇有字,最後一篇卻是空的,而且最後這張獸皮明顯和前面六張有所不同,更大、更厚一些,而且黑色的。秦越仔細翻看了一會兒,又用神識掃過,也沒看出上面寫有什麼。
看不出什麼蹊蹺,秦越只好把這幾篇殘頁放回去。神識掃過時,在須彌袋的一角,又發現了孤零零飄著的兩頁紙,上面似乎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便取了出來。
一看字的筆跡,秦越便確定這是玄陽道長的寫的,上面記錄的,是玄陽道長這些年來修習《偷天魔功》附捲上一些神通的領悟和心得。在最後有這麼一段話:
「魔門功法為求急進,故多行陰狠、凶殘之道,此篇所錄之神通,雖威力巨大,修習之法卻並非歹毒。然此功只得殘篇,無正卷引證考據,故修之不易,此為難者。余揣摩經年,僥倖習得一二秘術,卻皆因施術時流轉之真氣不夠剛猛而難以盡顯術之神威,惜哉!修真百餘載,余尚未聽聞有何種功法,可於人體之內,凝煉出如此磅礡之真元,篇中所錄,真乃人界之功乎?苦思至今,仍不得解,奈何?」
大多數的魔門功法,為求能快速突破,不惜使用陰毒的修煉方式。而玄陽道長覺得偷天魔功是不一樣的,它記載的神通秘術的修習之法並不歹毒,但是卻很難修煉成功。就算是修煉有成,也會因為體內真氣運轉時不夠剛猛磅礡,發揮不出法術原本的巨大威力,在他看來,這根本不像是人類能修煉的功法。
同時,玄陽道長也很遺憾自己只有附卷,並無記錄主修功法的正卷,所以沒有辦法就此問題得到解答。
「照師父這麼說,這功法豈非沒什麼用?算了,這個以後再想。」秦越現在也沒有時間研究這個問題,他得盡快做完要做的事,然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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