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走慢些,其實這一路上除了吃飯和夜晚休息之外,其餘時間基本上就沒停過。每當看到秦越累了,玄陽道長便握住他的手腕,將真氣輸入他體內帶著他走。說來也奇妙,每次只消那股暖暖的氣流在體內流轉一遍,秦越就覺得身上所有的疲倦都消失了。
更讓秦越覺得神奇的是,玄陽道長一路上不吃不喝也不睡,問過玄陽道長,才知道當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以辟榖而不用進食,也無需像普通人那樣要靠睡眠來補養精神。玄陽道長如今的修為已達到了道家的『金丹』境界,早就不用再近凡間煙火了。
一路上邊聽邊問,秦越知道了修真界是世俗之外的另一個世界,所有修士通過長期辛苦的修煉,都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力量和神通。他們所追求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勘破天地玄機,得道飛昇,去向另一個空間,以期最終成仙而得以永生。
然而,這千萬年來,真正能破界飛昇的修士卻是少之又少,絕大多數修士最終都因壽元耗盡而隕落了。縱是如此,眾修士們卻從未放棄過,都希望終有一天會成為天之寵兒,得證大道。
要想成為一名修士,就必須要有與常人不同的體質,在修真界,這被稱為靈體或是靈根。而天生的靈體又分為金、木、水、火、土五行,每個身具靈體的人不一定相同,如此又衍生出適合各種靈體修煉的不同功法來。
天賦靈體的人於世間是並不多見的,在降生之後能被修士發現並將之帶上道途的就更是稀少了。秦越這才明白,他雖然從生下來便病魔纏身,遭遇坎坷,甚至在記憶中都未曾感受過父母之愛,但相對於更多被埋沒的天賦靈體之人來說,他能活到今日,並能得到玄陽道長的引領踏上修真之途,已算是極幸運的了。
由此可見,凡世間之事,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只不過這得失之間的取捨,卻不是人人都能掌握得了的。
通過詢問,秦越證實了玄陽道長就是那個殺虎的人,那道白光乃是一支飛劍。玄陽道長要火雲草,是為煉製一種名為『培元丹』的丹藥。至於烏果,則是為了煉製另一種名為『催靈丹』的丹藥而準備的。
離開南勻縣第九日的清晨,秦越師徒二人終於來到了歸靈山腳下。
歸靈山位於化州府的六水縣境內,距離縣城僅數里之遙,過了歸靈山,便是三湘府固縣的地界了,可以說它是化州府和三湘府的界山。
嘴裡叼著一條野草的秦越,晃晃悠悠的跟在玄陽道長身後,兩人沿著一條寬約二尺的階梯山道緩步而上。
「師父,這條麻石山道是誰修建的啊?」秦越對於山上有這麼一條人工修建的道路感到很好奇。
「這山道是山下六水縣和固縣的善信們出錢修建的。」玄陽道長笑著答道。
「為什麼要在山裡修一條這麼好的道路呢?可是要花不少銀子呢。」秦越不解。
「呵呵,這近百年來,我靈風觀時常替他們驅魔逐鬼,退病消災,他們為了感恩,便集資修建了這條麻石山道,還將道觀房舍也都重新修繕了一番。」說著自己多年的功德,玄陽道長只是淡淡一笑,面上沒有絲毫得色,彷彿是在敘說他人之事。
「做了近百年的好事?師父,您今年高壽?」
「為師今年已是一百五十二歲咯。」
「哇!師父您這麼大年紀了啊!修真的人都可以活得很長嗎?」
「修真之人追求的便是長生久視,壽命與一般常人相比自然是要長些,可若是不能破界飛昇的話,遲早也有壽元耗盡的一天。」說到壽元,玄陽道長的面上透出一抹憂色。
秦越又問道:「師父,您說替人驅魔逐鬼,這世間當真有鬼怪妖魔嗎?弟子怎麼從沒見過?」
玄陽道長道:「妖魔鬼怪皆有神通,凡人豈能輕易見到?它們大多各憑道法藏身苦修,輕易不會騷擾凡人的生活。其中也有一些修煉邪門功法的,靠吸食人的精血元氣來提升修為,這樣的妖孽,若是遇到便該挺身而出,降妖除魔。」
「原來真的有鬼怪。」秦越心裡有些興奮,便問道:「只要弟子修煉了道法就能抓那些鬼怪了嗎?」
玄陽道長道:「鬼妖之輩,也有修行,有的妖魔更是神通廣大,若想收服它們,你的修為和神通就要比它們更厲害才行,不然只是枉送性命而已。」
「哦,看來這也和平時打架一樣,動手前須得瞧清楚對方個頭多高、人有多少才不易吃虧。」秦越恍然道。
聽得他這個不倫不類的比喻,玄陽道長不由失笑道:「修士鬥法與你等少年間的爭風打鬧怎能一樣看待?與那些妖修鬼修爭鬥,可謂凶險異常,稍有不慎便會形神俱滅,就算是同人類修士之間的鬥法,也是半點不可大意的,越兒,為師這話你可得謹記於心。」
秦越使勁點點頭,道:「是,弟子記下了。」
師徒二人邊說邊行,不知不覺中便過了山腰處的一座牌樓,再往上去,道路漸寬,不遠處可見一片平地,石階到這已是盡頭,一座靠山而建的雄偉道觀就佇立在這片平地上。
道觀大門敞開著,門正中上方懸掛著一塊牌匾,上書三個大字--靈風觀。
看著眼前這座莊嚴雄偉的道觀,秦越也不由得被肅穆的氣氛所感染,悄悄將嘴裡叼著的野草取出丟到一邊。
踏上石階穿過道觀大門,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個四面高牆圍起來的寬闊庭院。地面上交錯著鋪滿了一塊塊青色條石,庭院對面正對大門的是一段數十級的階梯,一座肅穆雄偉的大殿屹立在階梯之上。
此時剛過辰時不久,觀內還沒有善信前來拜祭,只有兩個小道士正在打掃庭院。一見玄陽道長走進來,連忙上前施禮,口稱『師祖』。玄陽道長微笑著點點頭,卻不說話,逕直走向階梯上的大殿,秦越在後緊緊跟著。
剛爬上大殿前的階梯,就看到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道士急匆匆的從大殿內走出,來到玄陽道長面前恭敬地施禮:「弟子無為拜見師父!」
玄陽道長點點頭,問道:「為師不在的這些日子,觀內可有事情發生?」
無為道長道:「托師父洪福,這幾月來觀內一切平靜如常。」
「嗯,如此便好。」說罷,側過身來對秦越道:「越兒,這位便是靈風觀的觀主無為道長,也是你的師兄,快來見禮。」
秦越聞言,上前行禮:「秦越拜見師兄!」無為道長連忙回了一禮。
玄陽道長又道:「無為,這是為師此次出門剛收的俗家弟子,名叫秦越,日後在武學方面你要好好教導他。」
無為道長道:「恭喜師父收得新徒!弟子一定好好照顧小師弟。」
「嗯,你現在帶他去把住處安排一下,順便熟悉一下這裡。」玄陽道長吩咐完,逕自往大殿內走去。
等玄陽道長進了大殿之後,無為道長才笑著對秦越道:「師弟,請隨我來。」
無為道長帶著秦越四周熟悉了一下環境,一路上碰到好些個年紀大小不等的道士,卻都無一例外的稱呼無為道長為師父,秦越心下好奇,便問道:「無為師兄,他們全都是你的弟子嗎?怎麼沒見到同輩的道長?」
無為道長道:「這靈風觀內,輩份以師父為尊,然後便是我與師弟了,餘下九人皆為我之弟子,日後師弟若有需要,亦可隨意差遣。」
「原來師父只有你和我兩個弟子啊!」秦越恍然道。
無為道長撫髯微笑道:「其實並非如此。在我之上,原本尚有三位師兄,只是都已陸續仙遊了,只餘下我一人。因而若要認真論起輩份來,我該稱呼你為五師弟才是。」
秦越心裡有些納悶,怎麼師父都還活得好好的,師兄們就死了呢?又怕其中有什麼忌諱,暫時也不敢多問。
無為道長帶著秦越在觀內大致走了一遍後,最後來到了一個四合院。無為道長告訴他,這就是平時他和玄陽道長休息的地方,又安排秦越在西廂住下。由於這裡日常都有人打掃,所以房間裡很乾淨,無為道長讓他稍為休息一會兒,說等下再來叫他用早膳,便離開了。
房間佈置很簡單,床、桌、椅、櫃、外加一盞油燈,秦越把他那可憐的小包袱塞進櫃子裡後,就來到床前和衣躺了下來。此時他腦子裡很是興奮,躺在床上也毫無睡意,乾脆爬起來走出了屋子,這裡瞧瞧,那裡看看,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後殿旁的偏院。
這裡有個面積約三丈見方的放生池,是給來道觀拜祭的善信們做放生功德用的,裡面有很多魚兒和烏龜。之前無為道長帶他來這參觀時他就很感興趣,只是沒好意思停下仔細看,現在四下無人,他便趴在欄杆上慢慢欣賞起來。
「喂!你在這幹嘛?」
秦越正看得入神,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喝,便回頭看去,說話的是之前在前院看見過的那兩個小道士,此時兩人肩上還扛著竹掃帚,看樣子是剛清掃完。
「我在這看池子裡的魚呢。」秦越答道。
兩個小道士走到秦越面前,其中年紀稍大、個頭稍高的出聲問道:「你是來學道的還是來這遊玩的啊?」
秦越道:「我是來學道的。」
聽說秦越是來學道的,兩個小道士相視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還是高個的說話:「那你以後就是我們的師弟了,我是你清華師兄。」說著又指了指身旁的矮個小道士,「他是你清平師兄,你叫什麼?」
秦越聞言一愣,心道:「就你這倆掃地的傢伙,竟然想當我師兄?」口中卻老實答道:「我呀…我叫秦越。」
清華見秦越說話表情古怪,便板起了臉,老氣橫秋的教訓道:「說話便好好的說話,作什麼怪樣?連這點禮貌都不懂嗎?尤其是在和師父師兄說話時更要恭敬才是,你若不想以後挨訓,就趕緊記住我說的話!」
見秦越老實的聽著不吭聲,清華便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胸,擺出個師兄的架勢出來:「你叫秦越是,那就是剛剛來還沒有正式的法號了,不過你不用著急,等到正式拜師時師父會賜你一個法號的。我們這一輩都是『清』字輩的,觀裡除了師祖和師父,便是我們『清』字輩的了,你是最小的師弟,以後可要勤奮些,還要……嗯,反正就是要多做事,知道了嗎?」
「知道了。」秦越心裡偷笑。
「嗯,等下就是早膳時間了,你應該還不知道膳堂在哪,你別亂跑,我們去把掃帚放好就來帶你前去。」說完便昂著頭轉身離去。
清華和清平一走,秦越才想起無為道長說過早膳時會來叫他的,趕忙回房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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